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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欽嚇得沒了主意,恨不得現在立刻在祖母面前吐露實情,然后抱著祖母的大腿,懇求祖母幫他隱瞞。
但對上蘇二夫人凌厲的目光,蘇欽只好閉上了嘴。
蘇二夫人暗中給定杰使了個眼色。
定杰在心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眸子里透著無奈和灰敗。
他是蘇欽的奶兄,還是蘇欽的心腹。
憑著這兩層,他在蘇家混得風生水起。
逢年過節,都有下頭的人給他送禮。
平日里那些個小廝丫鬟,見了他不都得給他幾分薄面。
他也依靠著蘇欽的賞賜,改善了家中的生活。
如今他姐姐嫁人了,家里也給他相中了一門婚事,只待和主子稟明了,放他幾天假回家成親。
誰曾想造化弄人。
定杰跪了下去,伏在地上,額頭貼著地面,豁出去道:“老夫人,求求您別去報官……”
蘇老夫人厲聲質問:“為何?難道你心虛?”
蘇二夫人在定杰的背上重重拍了一下,嚎道:“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有什么是不能說的?你快說!”
定杰默了好一陣,才下定決心:“人是我殺的……四少爺只是看那人不順眼,命小的揍他一頓。小的便將那人引來,原想著關在屋子里打一頓,不叫外頭的人看到,擾了二姑奶奶的婚禮。沒想到那人身子骨弱,就就被小的打死了。小的一時害怕,才將尸體藏在了床底上,準備等到了今夜,想法子弄出去的。”
蘇欽的頭低得更深了,愧疚得不敢去看定杰。
他雙手握拳,克制著要開口為定杰說話的沖動。
蘇二夫人差點瘋了,控訴定杰,“我們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這樣害我的兒啊?你昧了良心,沒有心肝啊!”
蘇老夫人瞇了瞇眼,忽而看向了蘇欽,“欽哥兒,你有什么話要說嗎?”
蘇二夫人眼皮一跳,余光看向蘇欽。
蘇欽深深地低著頭,飛快地搖了搖頭。
蘇老夫人審視了蘇欽一會,蘇二夫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蘇欽更是頭都不敢抬。
半晌,蘇老夫人看向蘇二夫人,語氣淡漠又疲倦,“將定杰送去官府吧。到時候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你仔細和他道明白。”
蘇二夫人徹底松了一口氣,“母親放心,兒媳一定將此事辦好。”
蘇老夫人再次掃了眾人一眼,拄著拐杖起來往外去。
平媽媽等人跟著出去了。
蘇老夫人一行人一走,蘇二夫人瞬間冷下臉,看看定杰,再看看蘇欽。
丫鬟攙扶著她起來了,她在椅子上坐下,道:“定杰,等一下去官府,你可知道要說什么?你全家的性命和前程,都在你身上了。”
定杰磕了一個頭,聲音凄惶:“小的知道。”
蘇老夫人回到平康院,就覺得頭疼。
沈云嬌立刻從匣子里取了塊添加了安神藥物的香料,丟進了爐子之中。
沈云嬌見蘇老夫人和平媽媽等人臉色凝重,便很知趣地什么都沒說。
過了一會,蘇二夫人打發了個小廝過來,說已經將定杰和那尸體都送去官府了。
平媽媽才嘆了口氣,“真是個可憐的。”
她這么沒頭沒腦的一句,引得沈云嬌瞧了過去,“媽媽,誰可憐?那死的人到底是誰?”
平媽媽看了蘇老夫人一眼,才回道:“不知道,如今送去官府了,很快就能知道了。”
沈云嬌還想問更多,但是見蘇老夫人一臉疲憊,便道:“老夫人,您要不要去歇一會?”
蘇老夫人搖了搖頭,“睡不著,你來。”
沈云嬌便在蘇老夫人身邊坐下了,乖巧地抱著她的胳膊。
蘇老夫人心里感慨萬千。
過了好些年安穩的日子,她倒是忘記了內宅里的齷齪。
今日之事,明擺著是定杰被冤枉了,是替蘇欽受了一切。
可她卻什么都說不出來,只能默許這一切,包括將一個無辜的人送上絕路。
她是幫兇。
人老了,心地也柔軟了不少。
她愧疚得很。
她摸了摸沈云嬌的發,幽幽地問:“云嬌,你可想過要嫁……罷了,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
沈云嬌杏眼里布滿了迷茫,“您想說什么?”
蘇老夫人笑得慈祥,“沒什么,我只是覺得,該教你些什么了。”
定杰和那尸體被送去了官府,尸體的身份很快就查明了,正是昨日失蹤了的萬良濤。
因為定杰將一切都說了,這案子很快就了結了。
顧念著蘇家的面子,定杰只被判了流放。
這事,很快就傳了出去。
但人人都在說那小廝欺上瞞下,是個豪仆刁奴,就算死了也是活該。
那蘇家四少爺真當是可憐,和一個死人床上床下睡了一夜。
案子既然結束,萬良濤的尸體就由萬家人領回去,早日入土為安。
紀慧心和萬家人一起去收尸。
看到萬良濤的慘樣,紀慧心哭暈了過去。
場面又是一團糟。
紀家父母聽聞紀慧心哭暈過去了,二人連忙去將紀慧心弄回來了。
紀慧心哭道:“我要去萬家,送濤郎最后一程!”
紀父斥道:“人都死了,你去湊什么熱鬧?你和萬家那小子只是兩家口頭婚約,做不得數的。萬家那小子死了,我和你娘再給你挑一個更好的。對了,先前不是有一位蘇家的少爺,常常來給你送東西嗎?”
紀慧心又驚又怒又痛心,“爹爹!濤郎尸骨未寒,你怎么能說這些話?你別再和我提蘇家四少爺了,就是他的小廝害死了濤郎!我不愿再見他!”
紀父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嗔道:“你年紀小還不懂,等過些年后,你就明白了。萬家那小子就是個窮王八,哪里比得上蘇四少爺?你去當個姨奶奶,后半輩子享不完的福!”
紀慧心嚎啕大哭,“我不聽……你走!你走!天下哪有你這樣的爹,要送自己的女兒去給人當小老婆!”
紀父陰沉著臉想要發怒,卻被紀母攔住了,“他爹,女兒正在傷心的時候,先別說這個了。你出去,看看萬家有什么幫得上忙的。都是街坊四鄰,不能太絕情了。”
紀父哼了一聲,摔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