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蘭煙得意。
奶茶這種東西,只要嘗過那個滋味,就沒有人會討厭的。
她伸直胳膊,將手里端著的甜白瓷的碗往蘇老夫人面前送。
“等等。”一道清清冷冷的女聲穿插進來。
蘇蘭煙不悅地皺了皺眉,側過頭看向方才說話的沈云嬌。
沈云嬌神色淡然地走到了蘇老夫人身邊,往那碗里瞧了一眼,便道:“老夫人咳嗽好未好,是不能吃冰的。”
最近天氣熱,蘇蘭煙在奶茶里加了一塊冰塊,為了讓口感更好,“不是很冰的,祖母嘗一口沒事的。”
蘇蘭煙目含期待地望著蘇老夫人。
只要蘇老夫人嘗一口,就能知道她的心思了。
沈云嬌輕輕地搖搖頭,“這樣不妥,大夫說了得精心養著。”
雖然知道這樣會得罪蘇蘭煙,可沈云嬌也不怕。
蘇蘭煙不悅地皺起眉頭,她和蘇老夫人才是真正的祖孫,沈云嬌在蘇家是半仆半主的存在,連姨娘也不如,怎么這般不識趣?
若是她寄人籬下,肯定會學會看人臉色的。
她都這般不高興了,沈云嬌難道看不出來。
正在此時,詩春從外頭進來,手里還捧著一瓷碗。
沈云嬌便道:“老夫人,冰糖雪梨燉好了,還熱乎著,您吃一些吧。”
蘇老夫人嗯了一聲,瞟了一眼蘇蘭煙,有些失望。
蘇蘭煙只顧著自己痛快,卻根本不把蘇老夫人的身子放在眼里。
蘇老夫人故意咳嗽了兩聲,嚇得蘇蘭煙收回了手,奶茶還灑出來了一些。
薔薇忙道:“小姐,您的袖子都濕了。”
蘇蘭煙只覺得手腕處一陣冰涼,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沈云嬌道:“四小姐快換身衣裳吧,袖子濕噠噠的肯定不舒服。”
蘇蘭煙皺起眉頭,故意委屈地說:“我哪里有衣裳能換。”
這確實是實話。
蘇大夫人小氣,覺得她是個賠錢貨,將來總歸是要嫁人的,因此平日里對她十分吝嗇。
每年換季的時候,蘇蘭繡會有四套新衣裳,私下里蘇大夫人還會補貼蘇蘭繡,而她只有兩套。
她現在長得快,去年的都穿不上了。
兩套衣裳,若是碰上個陰天雨天,根本換洗不過來的。
若不是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她也不會眼巴巴地來討好蘇老夫人,結果又被沈云嬌攪和了。
沈云嬌被蘇蘭煙的話驚訝了一下,很快恢復了平靜:“詩春,你拿一套我的衣裳,帶四小姐去換衣裳吧。”
詩春應了一聲,從柜子里翻找出一身衣裳。
是新做好的,還沒來得及送到沈云嬌那邊的。
詩春見蘇蘭煙看著衣裳有些猶豫,便道:“四小姐放心,這衣裳是新做的,還沒有穿過的。”
蘇蘭煙見自己的心思被一個丫鬟戳破了,并不覺得尷尬,神色淡定地隨著詩春去隔壁換衣裳。
如果是沈云嬌穿過的舊衣裳,那她寧愿衣裳濕著也不要的。
等蘇蘭煙離開后,蘇老夫人沉下了臉,心里有許多話想吐槽的。
可是當著沈云嬌的面又不能說,蘇老夫人憋得一張臉都發青了。
沈云嬌拿起那碗冰糖雪梨,一勺一勺耐心地喂給蘇老夫人說。
看著沈云嬌乖巧柔順的側臉,蘇老夫人笑了。
好在沈云嬌是個懂事的。
隔壁。
詩春站在門外,蘇蘭煙不讓她跟著進去。
屋子里,換好衣裳的蘇蘭煙抬起胳膊,看著袖口處繡著的繁瑣花紋。
這一身月白色的立領中衣看著樸素簡單,但上頭用金色絲線繡的花紋精美異常,低調奢華。
衣裳上的紐扣都是用珍珠縫制的,想來這件衣裳價值不菲。
別說蘇蘭煙了,連薔薇看得都眼紅了。
蘇大夫人送來的衣裳,料子是蘇大夫人和蘇蘭繡不要的,做出來的款式也是京城里早就不時興的。
而且繡娘摸準了蘇大夫人對蘇蘭煙的態度,做衣裳時十分不盡心,有些地方的走線都是歪歪扭扭的。
薔薇壓低聲音,眼里冒著嫉妒的火,“您瞧瞧,沈姑娘一件衣裳,比您的都好了,您才是蘇家的正經主子,她連個表姑娘都算不上!”
蘇蘭煙最恨不公平的待遇了,她緊緊抿著唇,眉眼間布著一層陰霾。
等她帶著薔薇要去蘇老夫人的屋子里時,蘇老夫人不想見她,就先睡下了。
沈云嬌打起帳子走到門外,“老夫人喝完了湯羹就困了,已經睡下了。”
蘇蘭煙詫異,她換了個衣裳的功夫,蘇老夫人就睡下了?
她怎么這么不信呢?
蘇蘭煙抿了抿唇,用吩咐的口吻說:“你讓開,我進去瞧一眼。”
青玉和詩春面色一僵,都覺得心里不大舒坦。
聽四小姐的口氣,是把沈云嬌當成府里的丫鬟下人了。
沈云嬌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嘴角噙著溫柔得體的笑:“老夫人睡覺輕,你進去恐怕會打擾到老夫人的。”
怕蘇蘭煙固執,沈云嬌話鋒一轉,笑盈盈地道:“這件衣裳穿在四小姐身上真好看,倒像是為四小姐量體剪裁的一樣。四小姐若是不嫌棄,就將衣裳收下吧。”
沒有人不喜歡聽好聽的話,蘇蘭煙被沈云嬌溫聲細語的夸贊,夸得心里一陣舒坦,嘴角也翹了起來,“那我就不客氣了,等祖母醒了你去和祖母說一聲,我下次再來請安。”
說罷,蘇蘭煙帶著薔薇離開了。
等那二人一走,青玉和詩春都擔憂溪看向沈云嬌,生怕沈云嬌因為受了委屈,心里不舒服。
但無論二人怎么看,在沈云嬌面上都看不到一絲異常。
屋子里,本來躺下的蘇老夫人又坐了起來。
外頭的對話,一字一句都傳入了蘇老夫人和平媽媽的耳朵里。
平媽媽嘆氣道:“平日里接觸不多,這四小姐看著是個老實的,沒想到性子也那般的……高傲。”
平媽媽原本想說嬌蠻的。
蘇老夫人轉著手腕上的佛珠,聲音淡淡的:“心術不正的人,能教養出什么好孩子來?有一個白眼狼就夠了。”
說著,蘇老夫人又躺了回去,背了個身面朝里。
平媽媽無聲地嘆了口氣,那件事,蘇老夫人還是不能釋懷。
也是,連她當時也差點氣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