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丁立春照常上衙,下衙就去醉仙閣住,不見其他人,只晚上跟孫與慕喝酒。
二月初終于回家。
人瘦了一圈,滿臉青胡茬。
愿意回家就好。
所有人都不敢說一句不中聽的話,像是沒發生過那些事一樣。
晚飯時,丁釗這個老子第一次給兒子斟了一杯酒,丁立春欠身謝過。
丁壯不在,若他在也會破例給孫子斟酒。
荀香夾了一根雞腿在他碗里,“大哥吃雞腿。”
如今家里富裕不缺雞肉,但雞腿在丁家有特定含義,只給長輩和荀香吃。
張氏又給他碗里夾了幾片鹵牛肉,“在郭氏鹵味買的。”
看到小心翼翼的父母和妹妹,丁立春有些不好意思。
他一口飲盡杯中酒說道,“我無事,你們不要擔心。不過,我暫時不想說親,也不要耽誤二弟的親事,到時間了就讓他先娶。”
丁釗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你想說親了再說,不急。”
飯后,荀香等到丁立春把自己收拾利索,死皮賴臉拉著他出來散步,嬌言軟語哄他開心,終于讓丁立春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笑意。
他捏捏妹妹的小手說道,“哥哥是男子漢,沒有那么脆弱。與慕很好,他不會做對不起妹妹的事。若他敢惹妹妹傷心,哥哥打斷他的腿。”
荀香笑道,“我知道。”
若孫與慕敢對她不好,丁家三代男人真的會不要命地把他打殘,皇上姥爺也會收拾他。
所以敢娶她的男人也有危險。
日子又平靜下來。
三月初,一個爆炸性消息在大黎朝堂傳揚出來。
寶慶鐵工制造行煉出了“鋼”,不是類似于鋼的球墨鑄鐵,而是真正的鋼。
鋼居然能用生鐵直接煉出來,無需千錘百煉,一天打出寶刀寶槍不是夢。
是老誠意伯帶人煉出來的。
誠意伯丁釗把折子及一截鋼塊呈上去,皇上和閣老們、工部官員感興趣極了。
聽丁釗做了詳細匯報,皇上又微服帶著幾個重臣去“寶鐵”實地參觀,親眼目睹鐵水煉成鋼。
雖然這種煉鋼工藝也有缺點,就是成本高。但可以少量生產精品機械工具及高端火器和刀劍,能對大黎工業和軍事發展起到極大的推作用。
皇上大喜,金口玉言稱丁壯為丁大金手,意思是點石成金,點鐵成鋼。這個稱號雖然不是爵位不是官位,卻是對丁壯最大的褒獎。
丁壯也與魯班、趙春、馬易、蔡民一道,成為這個時代最頂尖的五大匠人之一,名聲傳揚后世。
當然,這是后話中的后話了。
丁家把煉鋼方子無償獻給朝廷,朝廷賞丁家兩千金。
丁釗之前提出的管理理念已經得到推廣。他進一步提議的朝廷數個鐵作坊合并,能更有效地朝廷管理及節約成本,也得到皇上和閣老的同意。
若鐵作坊能合并成功,朝廷其他行業的作坊也會逐漸合并,再帶動民間作坊。
朝廷正在著手把隸屬于工部和內務府的幾個煉鐵作坊合并,成立大黎煉鐵制造局,工匠大概三千多人。制造局隸屬工部,大領導“匠作監”為正五品官員。
煉鋼弄出來,閣老們又提議干脆把大黎煉鐵制造局改為大黎鋼鐵制造局。
皇上任命工部郎中丁釗兼任匠作監一職。
荀香覺得這個名字不好聽,提議改為“總監”,與前世“總監”不完全一樣,相當于“總裁”。
皇上覺得這個名字的確更合適,將“匠作監”改為“總監”。
大黎鋼鐵制造局成為這個歷史上第一家央企,可以說是新型工業的雛形。丁釗爹爹成為這個歷史上的第一位總監,也算這個歷史上的第一位實業家。
丁壯被鋼鐵制造局請去指導基建和煉鋼,相當于編外專家。
制造局選址在郊縣,父子二人忙得一旬也回不了家一次。
古代對鐵鋼管控非常嚴格,越是這樣越要低調。丁壯和丁釗承諾,“寶鐵”不生產鋼,每年只限量生產球墨鑄鐵……。
雖然“寶鐵”沒能如荀香所愿改為“寶鋼”,但“炒鋼”工藝為爺爺和爹爹賺足了政治資本,她也滿意了。
丁壯和丁釗要分荀香一千兩金,荀香堅持不要。最后父子商議,荀香嫁人的時候,他們丁府也會準備一份嫁妝,把這一千兩金加進去。
時間滑到四月底,飛飛大翅膀摟了荀香許久,第二天向東北方向飛去。
荀香知道,一定是紫龜龍能出來了,飛飛回雞頭峰陪它玩。
飛飛走之前,荀香為了給它福利,做了一次“香夢”。
夢的當然是端王。
可惜夢中的端王一直在看書,沒有發現一點異常。
丁立春也逐漸從情傷中走出來,不再沉默寡言和成天板著臉,對母親和妹妹還會笑一笑。
四月二十七,孫府丫頭百荷給荀香送來一信封,孫與慕明天休值,約荀香巳時在醉仙閣見面。
飛飛不能送信,孫與慕同荀香的聯系就由孫府的百荷和公主府的綢兒跑腿。
荀香已經有十幾天沒見到孫與慕了,看到這封信心里溢滿甜。
她想起前世閨蜜戀愛時說過的一句話,七點約會,六點就開始幸福了。
荀香覺得不對,應該是明天約會,今天就開始幸福了。
次日,天空飄著小雨,荀香提前兩刻多鐘出了公主府。
車駕上“東陽公主府”的幾個字用紙擋上,只帶了六個穿便衣的心腹護衛和兩個丫頭。
他們直接去了醉仙閣后胡同,從院子的后門進入。
李掌柜站在后院迎接,對下車的荀香躬身笑笑。
意思是世子爺已經到了。
時間還早,茶樓里冷冷清清,沒有一個茶客。
一樓留下三個護衛喝茶,荀香幾人上二樓,再往里走。
倒數第三間包廂開著門,里面坐著孫與慕的兩個親兵,姜喜等幾個護衛走了進去。倒數第二間包廂里沒人,玉環和羅兒走了進去。
荀香直接走去最里一間,門開著,多了半截青色印花軟簾。
掀開簾子進去,孫與慕坐在幾案一邊沖她笑。
幾案上擺著一套工夫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