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辭晚虛空懸停在昊虛仙島的上方,將島上一切盡收眼底。
仙島草木葳蕤,靈獸縱躍,時時處處有奇景,方方寸寸有仙靈。
但是,島上除了新近登島的九州天驕與天驕隨從們,其余卻并無一個有智慧之原住民。
明明是仙島,看起來竟又像是未開化的遠古神話叢林。
誰又能想到,這樣一座仙島,竟然是無窮世紀以前,華夏文明留下的最后一塊火種之地?
畢竟是歲月太長,斯人盡去,就連最后一個守島的木人也解體消散了。那么,這座島還給這個世界留下了什么?
其實還是留下了很多的,文明火種、大道碎片,以及……最最恐怖的,糾纏了無數個世紀的敵人!
宋辭晚凝目觀察的同時,一邊施展大衍化生術。她取出了靈寶厭朱龜甲,以她如今的合道境界,對天地萬物,一切道途都有了清晰明澈的理解與掌控。
厭朱龜甲原本只是中品靈寶,但是宋辭晚手掌一伸,不需再借助天地秤,她直接就從秤盤中拖拽出了來自懼憂蟲尊的又一團氣:神息,古神蟲族尊體之憤怒、恐懼、惱恨,三斤九兩。
宋辭晚將這團無形之氣捏把捏把塞入了厭朱龜甲,在一個剎那無限提高了厭朱龜甲的本質。
轟——
無窮世界,便在這一刻,在大衍化生術的測算下,如同抽絲剝繭般完完全全展開在了宋辭晚的神意之中。
九州,是一重大世界,但卻又不是完完整整的全部世界。
倘若將無窮浩宇比作一片森林,那么九州世界就是森林中的一棵大樹。
大樹之上有無數枝椏生長,這些或粗壯或細致的枝椏,便是九州大世界范圍內衍生的無窮小世界。
例如大周時期,每一座大城都會伴生的幻冥城,又或是宋辭晚曾經去過的靈星族小世界,又或是滁州、漳州、夢州之流……又或是天地異種所在的異種時空,等等。
這些都是九州這棵大樹的枝椏、分叉,又或是蟲洞。
總之,其必須依附九州大世界而存在,無法具備真正的獨立性。
如此,九州大世界與無窮小世界組成了第一重完整的世界體系,而在九州大世界之外,又有相類似的無窮大樹存在。
這些無窮無盡的大樹,在茫茫浩宇中層疊散落,或是平行,或是互相統屬,如此無盡綿延,又組成了浩瀚無邊的大宇宙。
當宋辭晚從一個宏觀的角度,站在無盡遙遠的第三方,測算到這一點的時候,首先便被這浩大世界給深深震撼到了。
人類的想象有窮盡,而世界的浩大沒有窮盡。
蟲族蟲族,真不過就是流竄在這浩大世界陰暗角落里的一群小蟲而已!
再循著危機來源,上溯因果。
宋辭晚便又看到了,在一重又一重,蜿蜒曲折的奇妙通道之外,在某一處宇宙的空洞中,聳立著一個巨大的蟲巢。
那蟲巢乍看去宛若是某處不知名的漆黑星體,可當宋辭晚神明睜眼,視線靠近,立刻就發現了,這又哪里是什么星體?
這分明是一個由無數重灰褐色粘膩疙瘩組成的蟲巢!
一個又一個的疙瘩,凹凸拱起,搭建出了一個又一個漆黑的空洞。
而所有的漆黑空洞又蜿蜒連接,最后組成了一個龐大宛若迷宮般的蟲巢。
而在蟲巢的最底下,卻是趴臥著一只通體暗紅,好似剝了皮,只余下血肉存在的巨大蠕蟲!
山岳般的暗紅色蠕蟲渾身黏液滴答,它柔軟的身體一圈又一圈地盤旋著,身體兩側有尖尖的小點連排凸起,細看去,那些小點像是短足,又像是肉眼。
宋辭晚下意識不去細看,只將注意力停留在了蠕蟲尾部。
那蠕蟲尾部張著一個漆黑的空洞,從空洞中有一顆顆滾圓的白色蟲卵在不停產出!
而這些蟲卵一經產出,又會當下就消失在漆黑空洞前。
宋辭晚掐指測算,繼續追根溯源,很快就發現,這些消失的蟲卵不是去了別處,正是去向了一個個……散落在九州枝椏上,宛如蟲窟一般密密麻麻遍布四處的靈界秘境中!
頭皮發麻、脊背發寒、怒意上涌……
這一刻,宋辭晚根本不想控制自己的情緒。
而與此同時,那趴伏的巨大蠕蟲卻好似是感應到了什么一般,忽然間無數短足翻起,一顆顆暗紅的眼珠轉動,一陣陣詭異難辨的音波則從那蠕蟲尾部的巨大黑洞間傳出。
——嗡嗡嗡
——吁吁吁
西嗚……
西嗚……
沉重的壓迫,莫可名狀的恐怖,比之尊體蟲族還要可怕無數倍的污穢感,隔著一重重世界的間隙,就這樣向著宋辭晚沖擊而來!
又是熟悉的西嗚聲,宋辭晚如今也懶得去追尋“西嗚”到底是個什么意思,她只在追索在蠕蟲存在的瞬間,忽然伸手一拉。
于是,正處在黑暗與星光中的九州上空,忽然又有一道輝煌燦爛的長河憑空出現。
長河之巨,從昊虛仙島上空而起,蜿蜒縱橫,猶如神龍游動,竟是徑直將仙島之下,這一整顆巨型化的藍色星球完全包裹了!
轟隆隆——
世間生靈聞聽長河波濤,卻好似是聽到了母親河的溫柔歌聲。
并沒有誰從聞星悟道的狀態下驚醒——
當然,還有許多本來就蒙昧無緣,即便是接觸到了大道碎片,卻也什么都領悟不了的生靈存在。
這一部分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被不被驚醒的問題。
有人一再受到變故刺激,此時只是傻傻抬眼,驚呼說:“好大一條河,怎么來的?”
“是不是又有天神降臨了?天神救救我,我不想死……”
許多人不由自主地奔跑起來,仿佛是要逐河而行。
卻不知,他走河也走。
又或是,這長河本就無處不在,又何必追逐?
而本來就處在悟道狀態下的那一部分生靈,他們還處在解析種種道途奧秘的神妙中,魂飛冥冥,不知今夕何夕。
恍惚間,他們只覺得時間好似是變慢了,又好似是變得無盡快速。
明明只是剎那,卻又好似是剎那千年!
無人知曉,這的確是剎那千年。是宋辭晚突破合道以后,對于時空長河的全新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