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明山上。
宋辭晚浮空而立,將手虛虛放置到了呲鐵妖圣巨大的黑白頭顱上方。
這個動作使得呲鐵妖圣身后的綠竹忽然無風自搖,發出了震天般的簌簌聲響。
呲鐵妖圣似乎是有本能閃躲之意,但宋辭晚的速度非常快,她手掌虛懸,只在萬分之一個剎那間,便有蒙蒙白光忽然從眥鐵妖圣兩邊斷耳處亮起。
白光帶來了強大異力,縱然是古妖圣之軀,竟也在這白光下血肉涌動,生機自生。
不消一時三刻,呲鐵妖圣兩邊斷耳就重新生長,恢復如常。
只是斷耳上半部分新長出的黑色短毛比起其它舊毛要更顯得明亮些,呲鐵妖圣不由自主伸出自己毛絨絨的巨掌,又在新耳上頭摸了摸。
宋辭晚微微一笑道:“呲鐵妖圣,你我既是朋友,自然要有見面禮相贈,這便是我贈與你的見面禮,呲鐵妖圣可還滿意?”
呲鐵妖圣新長出的兩邊圓耳朵動了動,覺得挺滿意,又覺得好像哪里有點不對。
它想了想,伸手從自己身后的巨竹之上拔下一片竹葉,遞給宋辭晚道:“此乃先天靈根苦竹之葉,隨身攜帶可以鎮壓心魔,吸引靈氣,有增強悟性,清洗雜念之功。我的朋友,這是我給你的回禮。”
嘿,這巨獸竟還會回贈回禮給宋辭晚。
宋辭晚含笑收走了那片巨大的竹葉,將其送入滄海洞天。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伏明山山頂的地面上。
這里蜷縮著似乎已經被遺忘的九頭獅,九頭獅原本有九顆頭顱,如今已只剩一顆頭顱尚有一絲氣息存在。
它全身血肉都在宋辭晚的審判下脫落了,神魂生受風、火、冰、刀之刑,每時每刻都在經受無窮痛苦。
最痛苦的是,它的頭顱一顆顆湮滅,它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走向消亡,而沒有分毫抵抗之力。
縱然它奮起所有妖力神通,想要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可是一切卻都不過是徒勞。
正如它從前食人時,要將孕母生剖,它在其眼前,食其骨血,令其目眥欲裂,憤恨搶地,看其百般掙扎反抗,卻只是無能為力。
那時,九頭獅便會生出一種三伏天中痛飲甘霖一般的暢快感。
再后來,它逐漸覺得單看他人苦痛還不夠有趣,又想出了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食人之法。
最有趣的一種,還是叫來人族最頂尖的廚子,命其烹飪自己的至親至愛……
呵呵呵,九頭獅在無盡痛苦中,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軀血肉全部消融,骨架也開始化作齏粉,什么經脈臟腑妖力,盡皆離它而去。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當時那些人族的無能為力,一如此刻它的無能為力。
它好痛啊……
可是它反抗不了,真的反抗不了,一身神通,滔天手段,盡數無用。
呲鐵妖圣來了,卻也不救它。
無數的絕望與痛恨從九頭獅的身上滾滾涌出,天地秤將其全數收走。
妖心,妖圣九頭獅之絕望、痛苦、憤恨,十斤一兩,可抵賣。
妖心……七斤八兩……
妖心……四斤五兩……
妖心之多,將秤盤都壓得往下墜了墜。
九頭獅悔恨了嗎?
不,還不夠。
意識彌留之際,九頭獅恍惚只覺得自己的神魂似乎是在某一刻升空了。
它看到了,獅駝國中,無數大妖小妖盡皆血灑長空。
天空中有密密麻麻的黑衣道兵飛出,宛如天庭神兵天降,來到了妖國進行討伐。
九頭獅目眥欲裂,萬千憤恨。
它聽到自己的神魂仿佛是在嘶吼:“不——”
“吾乃獅駝國妖圣,你既已殺吾,為何還要再殺其余小妖?”
“真當我妖族無大能?”
“你如此以大欺小,恃強凌弱,趕盡殺絕,眾妖圣不會放過你!啊——”
它又凄厲痛呼,聲音仿佛震蕩古今。
整個天妖九國,包括遠處的九州都在回蕩他痛苦的聲音。
緊接著,是一道清冷女聲,淡淡道:“自今日起,天下之妖,若再食人,皆以死罪論處。”
“妖不食人,可為人族盟友。”
話音一落,天上忽有一道熾熱的虹光劃破了夜空,拖曳著長長的焰尾,轟然一下落在伏明山山巔。
宋辭晚一言,竟然引動了天道回應。
熾熱的虹光穿透了呲鐵妖圣巨大的毛絨手掌,在它的掌中烙印下了一個深可見骨般的‘盟’字。
緊接著,虹光余勢未歇,又落在了九頭獅僅剩的半副骨架與虛弱頭顱上。
轟——
九頭獅最后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虹光穿過了它的身軀神魂,帶走了它最后一絲生機。
堂堂妖圣,居然就這樣死了!
死氣,妖圣九頭獅之死,七十四斤七兩,可抵賣。
戾氣,妖圣九頭獅死亡之戾氣,一百四十八斤二兩,可抵賣。
晦氣,妖圣九頭獅死亡之晦氣,一百二十斤,可抵賣。
整個世界都有片刻靜默,片刻后,還是那道熟悉威嚴的聲音傳遍了天下:“大周仙歷,七百三十六年,妖圣九頭獅,死于大道審判,還道于天。”
宏大的聲音響徹長空,京師,仙武聯盟正殿。
正殿中的基本上都是仙武聯盟中高層,這一刻,還聚在一起尚未來得及散開的人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中盡是難以置信的震驚。
周無笑咽了咽口水,在此刻抬手細數道:“從盟主說要離開,再到此刻,果然不偏不倚,剛剛好就是一刻鐘。”
說你一刻鐘死,你就得一刻鐘死,對面是妖圣也不例外——
這一刻,宋辭晚竟好似當真是殺妖圣如屠雞仔,以至于周無笑的眼光都在無形中拔高了。
轟隆隆——
與此同時,雷云又起。
九州天下、天妖九國,全都在此時迎來一場靈雨。
這場靈雨來得又急又快,雨水落下時,許多修士都感覺到身體里的真氣、氣血在質量提純,其總量雖未能因為這場靈雨而增長,但能量的精純卻顯然是比增長更為難得許多倍。
當夜,有人徘徊在九州山河塔外,有人一邊淋著雨,一邊飛快利用機會精純內息。
還有人忽然仰起頭,看向天上那座浮空仙島,并驚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