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妖圣,加一名人族真仙一起合力圍殺宋辭晚。
可是轉瞬間,卻是一死兩逃。而最后留存下來的金烏妖圣仰天怒吼:“爾必殞命!”
話語間,他雙翅一張,金烏神火光芒再變。
一股奇異吸力傳出,風雨中,天空忽然大放光亮。
只見云層后方,那一輪原本被雷云覆蓋的大日便就此脫離云天,攜帶萬道金光與銳利紫芒,轟然向著人間墜來。
大日轟擊的方向,正是宋辭晚。
九州人間,無數目光投向了大日墜落的方向,天下駭然:“太陽!太陽竟然墜落了!”
“那是京師的方向,太陽墜落在京師的方向!”
“太可怕了,世間劫數,竟至于此。”
“這個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更有無數人發出本能的哭喊:“逃!快逃!”
至于為什么要逃,又該往哪里逃?
這種問題許多人根本就來不及思考,人們只是本能地開始向著離自己最近的建筑物奔逃。
企圖通過屋宇房檐等物獲得些許的安全感。
嗤嗤嗤!
大日墜落時,滂沱的雨水被快速蒸發——
當然,主要被蒸發的還是京郊一帶的雨水。
九州世界太大了,此時此刻許多人抬眼望去,雖覺天上的太陽仿佛是在自己眼前墜落,但實際上那顆墜落的太陽其實燃燒范圍有限。
有的人只覺得自己眼前的一切都被那顆忽然墜落的火球給占據了,那也不過是一種錯覺。
是強大力量,是神火道韻帶來的錯覺。
唯有蟄龍山腳下,一清真人抬手一點漂浮在半空中的那枚金色鈴鐺,口中驚聲道:“不好,快走!此火吾亦要防護不住,這老鳥發瘋了!”
話音未落時,鈴鐺便已是向著與京城相反的方向飛射而走。
眾天仙與武道宗師等人立刻施展種種遁術神通,快速跟上了飛走的鈴鐺。
當然,眾人雖然是在飛速遁走,其實卻又并不舍得離開太遠。
至多是二三十里地以外,仍然手舉橫幅不肯放松的云流光就率先停下了腳步。
他轉身站定,橫幅在手,仰頭遙望蟄龍山。
同時,防護眾人的鈴鐺雖然飛走了,鈴鐺的真正主人一清真人卻帶著他的毛驢,仍然留在原地未走。
碧云仙子也沒有走。
題外話描述略長,且不細表。
只說身在半空,直面太陽墜落的宋辭晚。
面對如此天塌一般的恐怖攻擊,她卻是面不改色。
自晉級真仙出關,來到蟄龍山首先便面對一通鋪天蓋地的打擊,宋辭晚尚且未有機會真正施展自己的全部實力。
此刻白蓮老母與蒼眉妖圣遁走,宋辭晚心念一動間,虛空化身帶著白蓮老母的無頭身軀,卻是身形一晃,追向了蒼眉妖圣。
至于為什么不追白蓮老母?
那卻是因為白蓮老母的肉身都已經被虛空化身占據了,她逃離的那些真靈與化身縱然逃得了一時,也不可能逃得了一世!
有此肉身做牽引,宋辭晚只要騰出手來,完全可以輕而易舉將白蓮老母的真靈與化身全部找到,再宰殺干凈。
反倒是一直沒什么存在感的蒼眉妖圣,遁逃手段非同一般,若是不能盡快將其追到,過后要再尋此妖,只怕就難了。
而蟄龍山上,面對金烏妖圣召來的那一顆墜落的太陽,宋辭晚搖身一變,身形陡然暴漲至三百丈高。
法天象地,神通再現!
突破至真仙以后,宋辭晚的法天象地其實最高已經可以變化到數千丈之高。
這是真正的頂天立地,神話之相。
但法天象地在實際運用中,其實又并不是當真就越大越好,具體情況還需具體對待。
比如此刻,因為對手是金烏妖圣,而過于龐大的法身會造成力量的分散,也會影響到自身的靈活性,所以宋辭晚搖身一變時才刻意壓制了自己法身的大小。
她只變化到了三百丈高,這個法身的大小甚至都比不上她曾經誅殺周皇時,那恍如接天般的巨大法身。
但是三百丈的法身在力量上卻是高度凝實,由此達到了力量與軀體的最佳平衡。
法身變化以后,宋辭晚腳踏已經被燒灼得宛如一片鏡面琉璃的蟄龍山,抬頭仰首,再張手一接。
天上,那一輪正在墜向人間的大日便仿佛是穿梭了光陰,就這樣跳躍時空,倏地落入了宋辭晚的掌中,被她切切實實地捉住了。
神通,力大無窮第五層,捉星拿月!
從力能扛鼎,到重若狂瀾,到搬山趕海,到巨力擎天,再到捉星拿月——
這可不是形容詞,而是真正的捉星拿月!
好大一顆遍布著熊熊烈火的星辰,就這樣被三百丈高的宋辭晚捉在了掌中。
這巨大的火球星辰頓時便在她掌中猛烈掙扎起來,蟄龍山附近雨水盡數被蒸騰一空,不止如此,當下里,四面空間竟都有燃燒之兆。
金烏妖圣恨怒尖叫,奮力嘶鳴,鳥嘴中吐出了一口又一口的金色精血。
那些金色的精血落在空中,又立刻化作一團團金色火焰,再似乳燕投林般紛紛沖進了宋辭晚掌中那一顆火球星辰之中。
火球星辰在宋辭晚掌中持續掙扎,接收到金烏妖圣的精血以后,其形態卻是在詭異地開始飛速縮小。
越縮越小,越縮越小……
當然,這種縮小不是因為其力量在消散,相反,這個縮小的過程也同樣是其力量飛速凝實的過程。
這與宋辭晚的法天象地只伸展到三百丈高,是相類同的道理。
凝實的大日燒灼得整片空間都在扭曲,蟄龍山上除了金烏妖圣與宋辭晚,以及留在山腳下的碧云仙子和一清真人,還有遙遙站在另一邊的狂瀾武圣,此外幾乎不見生靈。
所有生靈,真仙以下,要么逃了,要么死了。
山腳下,碧云仙子駭然發現,自己的衣裙頭發都隱隱有了要被燒毀的跡象——
要知道,碧云仙子的衣裙可是一套后天靈寶。
盡管這只是下品的靈寶,但眼下碧云仙子也沒有正面參戰,她僅僅只是站在山腳下觀戰而已!
嗚——嗚——嗚——
金烏妖圣精血狂噴,口中亦是不停鳴啼。
上方,山體完全扭曲,現世的空間開始出現一片片散逸的裂紋,伴隨烈火與大日的還有種種空間風暴。
乾坤異域出現了!
但是,宋辭晚與金烏妖圣卻并沒有直接被吞入乾坤異域中。
原來是扭曲龜裂的空間崩碎太快,以至于乾坤異域每每一經出現,那一條通往異域的通道卻又自然而然被宋辭晚掌中的火球給燒毀了!
金烏妖圣嘶鳴念咒:“吾以金烏之名,侍奉神日,焚毀眼前一切!去!”
言語間,他雙翅扇動,繼而有數片火紅色的翎羽從他的雙翅尖端脫落,一個跳躍,這數片翎羽便又隔空投入了宋辭晚掌中的大日火球之中。
須知,金烏妖圣雖是火焰之軀,但它的羽毛卻基本上都是黑色,唯有寥寥幾片才是火紅。
這幾片火紅翎羽,論及重要性,自然便與尋常黑色羽毛不同。
當這數片翎羽也投入到宋辭晚掌中的烈日火球中時,這顆金色的火球中忽然便多了幾道黑線。
火球溫度再度跳躍式拔高,宋辭晚的掌中血肉頓時被烈火焚燒一空,露出了森白的指骨!
火焰順著指骨蔓延,緊接著,宋辭晚的小臂亦被焚燒成白骨。
再然后,是她的右手上臂。包括她握著大日火球的那只手掌上,僅剩的白骨亦有融化跡象。
金烏妖圣仰天長鳴:“宋昭小兒,如此猖狂,今日吾必令汝伏誅!”
宋辭晚淡淡道:“狂言誰人不會?金烏妖圣未免得意過早。”
話音剛落,她忽然抬手一指。
卻見金烏妖圣龐大的妖身下方,一道幽幽黑影忽地反撲而上,猛然竄入了金烏妖圣的胸腔之中!
這一變故來得委實突然,金烏妖圣其實并非沒有防備——
他早知宋昭擁有種種奇詭手段,就目前對方的戰績來看,對方出道至今,殺人殺妖,戰斗每每都有新招,且新招不僅層出不窮,還處處奇絕。
因此金烏妖圣身著天妖萬圣甲,此乃妖族先天靈寶,出自于妖圣宮寶庫。
這件寶甲乍看無形,能夠完美融入金烏妖圣本身的羽毛之中,將他全身覆蓋卻不露分毫形跡,如此一來,乍一看去金烏妖圣便好似是未曾著甲一般。
誰又能想到,其實他身上卻穿著一件先天靈寶呢?
這是金烏妖圣防護的底牌,也是他敢于在赤翎妖圣死亡,蒼眉妖圣遁逃以后,仍然留在原地,并與宋昭死戰的底氣所在。
他甚至相信,有此寶甲在身,哪怕宋昭再祭出當初用來咒殺梅仙、塵仙二人的那件奇寶,他亦能自如應對。
天妖萬圣甲能夠防護一切有形無形之攻擊,作為妖族先天靈寶,自然生長在妖圣宮的萬妖池中,擁有妖族氣運庇護,甚至連接古圣神通。
有此甲做防護,金烏妖圣只需全力施展攻擊,便算是最好的防備。
可是金烏妖圣千防萬防,卻怎么也料想不到,對面的宋昭僅僅只是隨手一指而已,忽然就有一道奇怪的黑影從他的身下躍起,穿透了天妖萬圣甲的防護,就此鉆入了他的身軀。
這究竟是什么古怪東西?
金烏妖圣怎么也料想不到,這道黑影其實不是別的什么詭怪,而正是他自己的影子!
宋辭晚方才看似隨手一指,其實是卻是施展出了醞釀已久的奇門道術魔心照影。
這門道法極為詭異,施展以后能夠驅使對手的影子,使得此影化魔,再反噬其主。
因為是金烏妖圣自己的影子,天妖萬圣甲的防護才莫名失效了。
當然,魔心照影能夠順利突破天妖萬圣甲,也并不僅僅只是依賴其本身特性。
宋辭晚方才那一指看似隨意,其實在同時她還施展了神意道法天意如刀,以及口含天憲。
她在口中快速默念字訣:道、禁、休、變!
四大字訣也在同時指向金烏妖圣。
天之道為吾!
吾之道為天;
眼前目視,神通禁行;
一時休憩,時時休憩;
吾心萬變,道法通玄——
天意如刀,口含天憲,無聲無息無形無跡地,一重重壓向了金烏妖圣。
金烏妖圣倚仗天妖萬圣甲,只顧全力催發太陽神火,一時間甚至都未曾察覺到自己正在遭受重重攻擊。
直到最后時刻,魔心照影施展成功,他自己的影子躍入了他自己的身體。
當此時刻,金烏妖圣龐大的妖軀伸展在半空,忽然雙翅停止扇動。
他的整個妖軀雖然像是呆滯了,但他的心臟卻是劇烈跳動起來,砰砰砰!
砰砰砰!
金烏妖圣開始感覺到心痛,像是有萬針在攢刺,又好像是有無數火蟻在啃咬。
一種說不出的奇怪痛苦,從他的心臟開始蔓延,飛速侵襲向他全身。
金烏妖圣忽然仰頭,尖利的鳥喙張開,嘶鳴質問:“你……對我做了什么?”
宋辭晚道:“還妖圣一輪大日而已。”
金烏妖圣茫然道:“什么?”
茫然的話語尚未落音,他忽然就覺得,自己的身體里,自己的心臟中果然像是有一輪大日在悄然滋生。
一如他最初,生長在黑暗之中,忽有一日破殼而出,面見光明。
然后,奔向光明世界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卻是張開自己幼小而又尖利的鳥喙,啄死了自己所有的兄弟姐妹,并將其逐一吞噬。
是的,他不是天生的金烏,最初的最初,他也不過是湯谷外圍,一只小小的火鳥而已。
他在萬千火鳥群中誕生,生來便知吞噬兄弟姐妹以壯大自身。
壯大到一定程度后,他又開始吞噬同族,吞噬其它妖,吞噬眼前阻擋他的一切。
吞風、吞雨、吞元氣、吞靈材、吞萬火、吞同族、吞異族、吞人族……
不為別的什么,只為變強。
弱肉強食,凡比他弱者,皆為資糧,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啊——
金烏妖圣嘶鳴尖嘯:“嗚——”
既似嘶鳴,又仿佛是大笑。
他笑著,叫著,胸腔中那一團火焰越燒越大,帶著極致強烈的吞噬欲望,最終將他自己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