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城隍廟前,青衣女仙在半空中的輕輕一聲喝,卻宛如金切玉擊,石破天驚。
這一字喝出,原本威武高大的城隍法軀瞬間一顫。
青衣女仙抬手一彈,沛然莫可抵擋的無形力量沖擊而出。
轟轟轟!
那是匯江城隍接連倒退,腳步踩踏在地上的聲音。
偌大的城隍廟,一座座建筑群,皆被十丈高的城隍法相踩踏破碎。
廣場上的人群不由得驚慌尖叫,下意識向旁退避。
但人擠人的情況下,除了制造更多混亂,這種退避顯然并沒有太多意義。
不過也無妨,因為文嬸子第一幅畫中放出的十幾位女仙早就各施手段,將眾人集體防護在戰圈之外。
百姓的驚慌只是一時驚慌,其實他們根本不會被此刻的戰斗余波沖擊到。
而與城隍正面相對的青衣女仙僅僅只是喝了一個“去”字,再又抬手一彈,十丈高的城隍便不僅接連倒退,他高大的身軀還在迅速縮小,不過數個呼吸間,就從十丈縮到了一兩丈。
這般輕描淡寫,便將不可一世的城隍從巨大法相打落,行動間毫不費力,不沾一絲煙火氣,簡直就好像是喝退了路旁一只螞蟻。
這該是何等威勢?
真是不可思議——
簡直便如天神降世,威風赫赫,勢不可擋!
擁擠的百姓不由得忘記了擁擠,只知仰著頭驚怔地看向天空。
而一直藏身在空間罅隙中的老茍,則早已是瞠目結舌,手指半空,接連嘗試了好半晌才終于吐出一句話來:“那那那……你你你……那是,那不是宋、宋仙子你嗎?”
這句話一出口,老茍立時又察覺到不對。
他連忙對著自己的嘴巴輕輕一拍,又轉頭看身邊的宋辭晚,再又仰頭看向空中的青衣女仙,一句又驚又駭的話語終于完整吐出口:“那、那畫中人的模樣,為何與宋仙子你……竟如此相似?”
是的,文嬸子畫中走出的青衣女仙,與宋辭晚足有八九分相似。
若非要說有哪里不像,不過是如今的宋辭晚力量更強,因而氣韻神妙,本身氣質著實難以用筆墨描繪。
宋辭晚嘴角噙了一絲微笑,道:“是萍水相逢的一位故人,她畫的,的確是我。”
昔日,她在匯江城外與文嬸子相遇,施展傳法之術傳道于她,為這位看似平凡的女性種下了一顆神奇的種子。
彼時的文嬸子,不懂什么是修行,不知道什么叫修士,但她卻能在宋辭晚的點撥下引來天降靈光,以畫入道,才氣暴漲,瞬間進入正氣境。
而今再遇,文嬸子似乎已經掌握了一部分畫道的妙用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不是親眼所見,你永遠也想不到,這看似庸碌的蕓蕓眾生中其實隱藏了多少錦繡內蘊之人。
宋辭晚的語氣中蘊含了許多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欣賞與喜悅,她說:“我們曾見過,我還買過她的畫。”
老茍又驚訝又恍然,立時機靈道:“原來如此,仙子必定曾經幫助過這位!這是千里馬與伯樂之交啊!因緣前定,妙哉!”
他撫掌稱贊,說話間,眼看那城隍已被畫中的青衣女仙打壓到只剩半尺高。
三頭六臂的小城隍身軀從空中墜落,似乎下一刻就要被貶為塵埃!
便在此時,遠處的天空中卻傳出一聲怒喝:“哪里來的刁民?竟敢以下犯上,以人犯神,住手!”
隨著這一聲怒喝,一股浩蕩強橫的威壓,帶著滾滾云團瞬間來到城隍廟眾人的上空。
那密云重壓,猶如緊鑼密鼓。
云團中傳出連串轟隆隆的聲響,似乎是雷聲,又似乎是有萬千天兵在云中震響了武器!
下方的百姓頓時一陣陣東倒西歪,若非是有文嬸子第一幅畫中那十幾位女仙相護,只怕瞬間就要遭殃。
一名頭戴高冠的黑袍修士站立云端,手持一面寶鏡,對著畫中走出的青衣女仙便是一照。
瞬間有一道巨大的光柱從那鏡中轟出,不過須臾落至青衣女仙周身,將其團團籠罩。
原本還從容的文嬸子頓時一驚,駭然道:“不要!”
可是晚了,光柱落時,青衣女仙那原本凝實的身軀瞬間氣化。
下一刻,文嬸子懷中的畫卷冒起了青煙。
滾燙的溫度燙得文嬸子渾身發顫,她急道:“我的畫!我的畫!”卻不舍得將手中冒煙的畫卷丟出。
眼看情勢瞬間翻轉,宋辭晚自虛空中踏步而出。
看在旁人眼里,便是空中的青衣女仙明明已經在瞬間氣化了,可是文嬸子身邊竟又憑空走出了一名青衣女仙。
女仙伸手一點,冒煙的畫卷便停止了冒煙。
她輕輕笑說:“文嬸子,你瞧好些,這是如今的我。天長地闊,盡吾掌中,宇宙洪荒,皆如朝暮。”
說話時虛空踏步,瞬間來到了半空中黑袍人的對面。
黑袍人臉上的驚怒神色尚未退去,他張口,下意識呵斥:“你……”
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宋辭晚一揮手,天空中便密密麻麻地出現了上千道兵!
千名道兵,各個手持法寶,氣勢雄渾。
正所謂云為衣兮風為馬,仙之人兮列如麻。
眼前千名道兵掣風駕云,列陣如星斗,便儼然是展現了上古圣賢詩句中的盛況。
千名道兵,沒有一個等級低于四星級。
四星級,相當于修仙者中的化神期!
一千名化神天兵列陣,這是什么概念?
大周的縣城中,縣令、城隍等最高行政官員,也不過就是化神等級!
而一縣之中,又能有幾個化神、幾個先天三轉、幾個正氣境讀書人?
密云之上的黑袍人原本還氣勢洶洶,這下卻直接腿軟,只恨爹媽沒給自己再多生幾個化身,要不然這個時候他就能以化身替代自己,本體掉頭就跑了。
又恨自己沒事為什么還要再回來第三趟?
為什么偏要在此時出頭?
是的,這黑袍人正是先前在內殿中呵斥匯江城隍的那名黑袍人。
他三度回返,卻是正好撞到了宋辭晚的槍口上。
下方,已經縮小到尺許的匯江城隍悄悄蹲身,意圖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再悄悄逃跑。
而天空中,千名道兵列陣,卻還不是宋辭晚的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