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與語:
游玉成在祈寧之的目光注視下,忍不住屁股扭著又往后挪了兩分,脖子這才舒服了點,聽得祁寧之此語,不由點頭:
“可以,可以。哦,我既然身為城主,
也是該將正事放在首位。宴飲之樂,不過是為諸位接風洗塵。祁仙師有何吩咐,請講!”
“游城主應該知道我十人來此的目的。請問城主,何時接過六韜令?何時宣布這二十年的護城人是哪一方?”
祁寧之每問一聲,便向前進一步,一派得不到答復便不肯回頭的氣勢。
溫潤如玉的祈寧之,此時竟然有些咄咄逼人,還是在這樣的場合,同伴們都有些側目。
胡嶠不由苦笑:祁師弟這也太性急了。算起來,
隊長是他胡嶠,哪有副隊長搶在前頭發話的道理?要是個度量不佳的,只怕此時便要惱祁師弟喧賓奪主僭越他這隊長頭上了。
不過,他師兄弟二人情分甚篤,他又深知祈寧之為人不是貪權爭功的。猜度祁師弟應是為方才的血腥場面生了惱意,不屑再與這游城主對飲,故而想趕緊了結此事。
他也只看著城主方向,不去干涉,任由祈寧之直立不退。
那游城主一愣,卻未顯露不快,脖子轉了一半,似是想與人商量,卻又沒找到,手順勢撫上了脖頸,捋出一絲頭發,隨即大笑:
“祁仙師果然快人快語!好!我游玉成也不拖泥帶水,我此時就可接過六韜令!我既是一城之主,定然是一言九鼎的。按照過往慣例么,
諸位放心,魔門沒取得六韜令,那便是與本城無緣了,我游玉成是曉得規矩的!”
他回頭一看游書華,視線對上后,開口道:
“晚宴過后,便請先生幫我草擬告示,曉諭全城,就說城主有令,道門便是我白駒城此后二十年的護城人。”
游書華毫不為難地笑著應了:“這有何難?屬下此刻去擬文也是可以的。”
游玉成擺擺手:
“倒是不急這一刻。先生你再陪我與仙師們聊聊,先生下筆如有神,一篇文書而已,頃刻可成。明天一早,城內定然可見到這份告示,各處村鎮也有人去鳴金宣告,三日之內,定然家喻戶曉。放心,我這城主威信在這里,告示發出去,
定然令行禁止的。”
胡嶠心里一松,入城一來心里隱隱的不放心立時便消了。
游氏掌管一城已久,雖然坐看道魔相爭,未免挾白駒城自重,但應該不會破壞規矩,否則,便是公然與八大門派為敵。
諒他一毫無修為的毛頭小子,斷不會喪心病狂至此。
“對了,說起來,我還未見識過六韜令呢!”
游玉成“哈哈”一笑,伸手索要。
祈寧之面無表情地回身看看胡嶠。
胡嶠淡定上前,自袖中取出一物,金光燦燦,正是在豐閶谷取得的六韜令。
他將六韜令往前一送,那金色令牌便平平地飛了過去,去勢甚急。
游書華不禁向前一步,手臂一抬,似是怕城主被誤傷到。
不過,那六韜令飛至城主鼻尖前三寸處便停滯不動了,游書華自嘲一笑:
“我也太過小心了,生怕仙師忘了我家城主沒有修為,用上了靈力。看仙師送得這般穩妥,這才放心。玉成自小是我帶大的,難免關心則亂,讓諸位笑話了。”
他雙袖一振后自然落下,若不是特意關注,根本看不出來他的舉動。
幼蕖垂眼拈著一枚干果的薄皮兒,只作未見。
游城主亦是伸袖在額上作勢一擦:
“玉成膽小,不曾見過仙家手段,諸位仙師見笑了。”
他伸手出去,六韜令緩緩落于掌心,他緊緊握住令牌,滿臉的喜色抑制不住:
“我聽先父提過幾次這六韜令,果然不凡!對對,正是像這樣的形制,這麥穗,這龍虎豹,活靈活現的,和先父描述的,真真一絲兒也不差!”
胡嶠微笑不與,只看著游玉成歡喜的模樣。
游玉成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又托在手上給游書華看,兩人交口贊個不休。
胡嶠等人當然不怕交出六韜令后這城主反悔,他們到底是修道者,有多少種法子遏制這城主。
而且,有點腦子便知道,破壞協定是有害無利的蠢事,若是道門收回六韜令,白駒城和整個游家都要大大地受損。
游玉成雖然是城主,也只是游家利益的代表人而已,并無本事也無權力冒天下之大不韙而倒行逆施。
“來呀,令盒可曾備好,給吾取來!”游城主下令。
“城主您早就吩咐過了,早就準備妥當。”
他的一名親信上前,恭恭敬敬奉上托盤,盤內是一只老舊斑駁的檀香木盒,看樣子很有年頭了。
“晚宴過后我先要去將六韜令供奉在我們游家的宗祠內,以告慰先祖,我們白駒城此后二十年又可風調雨順,列祖列宗可以安心了。”
游玉成恭恭敬敬地將金色令牌放入手下奉上的檀香木盒內,讓人先去宗祠內準備香案。
“游先生,那便有勞你擬文發布了!”胡嶠舉杯對游書華略一致意。
游書華很是惶恐,趕緊謙虛道:
“哪里哪里!分內之事!應盡之事!仙師客氣了!”
他一仰脖,飲干自己的杯中酒。
“諸位放心,我城主府內外都靠游先生一支筆,”游玉成一偏頭,對身后一名親信又吩咐了一句:“對了,讓侍衛隊跟著走一趟,讓那些愚夫村婦將供奉的什么魔神魔將的都給我換成道家三清!該丟的丟,別舍不得!”
這話聽得眾人面色古怪,二十年前,莫非這些人家供奉的道門祖師也是這樣被丟了出去,換成了魔門的神祇?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呵呵,沒想到道門魔門在這白駒城,也是風水輪流轉,輪番上場。
說起來有些不恭敬,可事實就是如此,魔門神威,道門清貴,平日自以為通天徹地高高在上。但是到了白駒城,也得由著主人任意挑選,道魔兩家還得兢兢業業地努力打拼,生怕人家看不上挑不中。
世事就是如此實際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