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與語:
周四喜這殷勤的舉動令吳好雨與夏赳恍然大悟,倆人也效仿著主動伸出胳膊。
胡威愣了一下,無奈只好照做。
看著齊刷刷伸到面前的四條黑胳膊,幼蕖撇了撇嘴:
“用不著。”
她才不想把自己的神識用在這四人身上。
小四很失落,怎么能對他們這么放心呢?這以后可怎么去找這三個人呢?要是快餓死了或者要被打死了,他們找誰去?
也許是人姑娘家不樂意罷!
他又轉向了真海:“前輩,您,
您要不要來種個印記?”
真海當然不想要。
不過,他躊躇了一下,還是道:
“這樣吧,你們可以先往清平寺,我認識那里的人,拿這個去,你們可以在那落個腳,做個幫工也行,
也算有門派罩著了。”
說出這幾句,
他又遞過去一塊木牌作為他們投奔清平寺的信物。
清平寺位于廣平州,是卓犖寺的下院,西北幾州修士都知道。
卓犖寺在胡威等人心目中是高不可攀的天宮一樣的所在,若真海讓他們去投靠卓犖寺,他們定然打死也不敢相信。
清平寺與他們這些人的距離則親和多了,其在廣平州亦算有些聲名,亦有些田產作坊,還有小家族主動獻了家產前去投靠,為的是在道魔夾縫里得其庇護。
據說清平寺方圓數百里都太太平平,多的是掛在清平寺名下求一口飯吃兼求平安的人,修士和凡人都有,只是外人難得進入,得有人作保才行。
能被清平寺收留,在那種靈田賣手藝都行,能掙靈石,還不用擔心被人欺凌追殺,真是極好的結果。
胡威等人喜動顏色,亂哄哄一齊謝了,
恨不得將身上再扒下幾件衣裳來當做謝禮。那個叫吳好雨的更是全身摸索,結果抖下來一地的灰黑色不明碎屑。
真海“呵呵”了一下,退后兩步。
他雖然不知道眼前的“蒙山四友”與幼蕖有什么關聯,但前面一番問答他也品出些味道來。
他與幼蕖與祈寧之一路相處甚得,自然不介意也順著他們的意思搭一把手。
胡威等人千恩萬謝地走了,祈寧之三人相視一笑,劍光再起,直沖云天而去。
青空界極北之地,群山銀裝素裹、堆瓊積玉,巍峨雄渾又冷峻圣潔。
日色照耀之下,銀光刺目,寒氣逼人,不時掃過的颶風卷起陣陣雪沫,飄飄揚揚地落下,將這片空寂的天地襯托得愈發清冷幽絕。
大雪山之極寒,千載萬載都是如此。
千里萬里的雪面無一絲擾動痕跡。
此地豈止是人跡罕至,連飛鳥也絕了蹤跡。
茫茫天地上下一色,仿佛亙古以來便是這白茫茫的一片。
一團淡黑色旋風卷了過來,懸浮在雪地上滴溜溜打轉。
旋風停留之處,岑寂的山頂之上,不知何時突然多出一幢白色的牌樓,雖然擁雪凝冰,卻依然氣勢恢宏。
谷靴
這胖子個頭不高,身形圓滾滾的,恰如一只皮球也似,眼睛瞇得只剩一道細縫,但眼珠子轉得靈活無比。圓圓的臉上一團和氣,永遠帶著謙卑的笑容。
停住了身形,這胖子恭恭敬敬對著牌樓拜倒:“胡明拜見侍尊。”
牌樓之下,無聲無息地出現一道人影,自頭至腳罩著一件白色大氅,面部帶著銀白色的面具。
若非眼洞處有眼珠子閃著幽冷的烏光,這人就跟通體冰雕成的一般,散發著冰寒氣息,完全不似活人。
“神術門,胡明?”
來人的聲音也與冰雪一般清冷徹骨,不帶一絲溫度。
胡明的腰再往下壓了壓,態度與聲音都是虔誠無比:
“胡明身為圣門中人,竊以為,不應當再分什么神術門、天擇宗、天魔宗,當在圣主號令之下合二為一。故而胡明不以昔日神術門為號,如今,在侍尊面前的,只有圣門胡明。”
說罷,他俯身再拜。
那帶銀白面具之人沉默不語,天地之間只聞風卷雪粒撲打在衣衫上的細微聲響。
胡明極有耐心,來人不喊他起身,他就一動不動地貼服在積雪之上。
片刻之后,銀白面具之下傳來冰雪一樣冷淡無味的聲音:
“你起來罷!”
胡明依言立起身,一團和氣的面龐恭謹謙和,卻又真誠得不見諂媚。
胡明口中的那位侍尊一分多余的眼光都不曾予他,轉身而去。
胡明不驚反喜,亦步亦趨地跟著侍尊之后,走向牌樓之內。
若有人看到這幅場景,當驚奇無比。這胡明已經是魔丹修為,而這位侍尊,不過是筑基后期。可很顯然,兩人的地位并不是以修為來定的,胡明卑下,而那位侍尊高高在上。
隨著二人的緩步而行,牌樓之內的空無一物的雪地上宛若徐徐打開圖卷一般,逐一顯出壯觀巍峨的建筑,全是純凈瓊玉筑成,真若瑤臺玉宮。
胡明毫不驚異,只管跟在侍尊身后,絕不向兩旁突然顯現的樓宇宮殿多看一眼。
兩人步行至一處山體之前,那位侍尊將手輕輕一揮,覆滿白雪的山壁訇然洞開,現出一條又長又窄的幽深甬道來。
甬道盡頭一片漆黑,不知前方是何處所。
見侍尊的白色大氅消失在甬道之內,胡明毫不猶豫,舉步便入。
甬道之內竟然比外門還要冷上幾分,寒意陣陣刺著胡明的肌骨,越走越冷,起初尚能忍受,他加快了步法,全身經脈也加速了流轉。
可是,越走,腳底越是冰寒,指尖亦開始陣陣發麻,全身血液都快不流通了,肺腑里絲絲生疼,他實在忍不住,輕輕倒抽了一口氣。
寂靜的甬道內,這聲吸氣雖然很輕,還是聽得明明白白。
胡明微有些尷尬,圓潤和氣的臉龐上難得地露出一絲苦笑。來雪山之前雖然已有準備,誰知道他連甬道的寒意都禁不住。
這等修為,有何價值?
話還沒說上,人可別凍僵了!那他此來意義何在?
忽然周圍一片明亮,寒意也被沖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