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與語:
身處云海之中,眾人不由又加強了幾分小心,雖然按理說此出產慶云之地不該有兇險,可是為防意外,人人警醒。
天風忽起,白色云霧翻騰不休,云海里偶有山峰尖兒露出,這些在地上看來巍峨無比的高山巨峰,此時卻僅有山尖小露。或如水面壘石,或如舟行驚濤,這哪里是天空,分明是澤國。
果然如其“摩天海”之名。
此時飛的方向正是迎著東方,朝陽新出,最上面的云層被日頭的紅光一照,片片霞輝幻閃流轉,比任何法寶的光澤都要繽紛動人。
這天工圖卷,豈是人工描畫堪擬!
風漸起而波漸涌,一望無涯的云海,浩瀚之勢簡直令人心中震恐。
上方那一小截剩下的彩虹依舊在空中光彩熠熠。
已經飛至彩虹末端,猶不知前路所指。
“掌門只說摩天海,卻未說無心岫在何處。”胡嶠犯了難。
“云出岫而無心……”盧瀟瀟輕聲道。
傅猷接了下去:“所以,指的是有意卻是尋不到么?無意而為卻可能有意外收獲?”
盧瀟瀟若有所思。
潘寶問真海:“這倒像你們佛家的偈語,你來解解?”
真海“呵呵”一笑:“小僧目前只能盡量空心,卻是做不到無心之境。”
大家都覺得摸不著頭緒。
“大哥,你看司南!”胡玉輕輕拉了拉胡嶠的袖子,低聲提醒他。
眾人聞聲低頭,只見整個勺子都在瑩瑩發著光,對應著天上的一小截彩虹,鐵盤上也在輪番閃過各色光芒。
胡嶠贊許地看了胡玉一眼,將盤中勺子輕輕一撥。
“咻——”
天上那截彩虹樣的異彩竟然四散開來,各色光芒如流星亂投向各個方向。
“盯著自己的!”胡嶠只來得及喊了一聲。
其余人已經悟得,機緣自有分數,造化各自去尋,哪里要他點明?
當下各各腳尖一點,劍光如梭,各自追著自己的那道靈液所化光芒而去。
幼蕖追著自己那道青黑二色的靈光,一路飛行,卻見沿路云朵漸漸稀少,不由暗暗奇怪,看這趨勢,自己的方向可是沒什么機會找到慶云啊!
靈光越飛越是單薄,眼看著漸漸就要化于無形了。
幼蕖著急:“哎,這還沒到地頭呢!怎么就不管了?也太不負責啦!”
話音剛落,那道靈光徹底消失,只留下她不知所措地在空中打著轉。這還是自己的靈力呢!竟然就這么棄她而去!
幼蕖捏捏手指尖,不知道要不要掐自己一下。
她踩著青梗劍,圍著靈光消失的方位兜了個圈子,飛得慢慢悠悠,放出神識去勘探周圍的情況。
突然,她心有所感,似是被什么觸動。
她看向下方某處。那里就是一片安靜的山谷,看不出什么異常啊!云朵依舊是那些云朵,未見到傳說中祥光瑞靄的慶云。
幼蕖試探著往那個方向飛了一小段,放空心神,靜心屏氣。
突然,丹田內湖水的下方,極隱蔽極深處,她筑基時新開出的那個玄奧小竅,曾經疑惑過的所在,微微地,動了一下。
谷
幼蕖感覺到,那處小竅之內似乎有一枚帶光的種子,細小得如珠如粟,當下便如種子的胚芽在拱動芽衣,似乎在極微弱地表露要出來的愿望。
當日筑基在這里開出一點玄竅之后,這里一直就沒有什么動靜,直到四明道會上十方大陣,她在混沌陣里獲得小小感悟之時,光點曾動過一次。
再后來,在上清山雙魚潭,青梗劍在潭底吸納五行之土精華時,五行之土上飄浮的那層灰色薄霧被她吸入少許,那光點也動了一動……
如今還什么都沒有干成,這里卻又動了?
幼蕖閉上眼,依著感覺,小心地又前進了一段。
那種子形的光點又是微微一動,這次動得更明顯了。
幼蕖再不猶豫,俯沖而下。
穿破云層,落下地來,眼前景物卻是出人意料。
這里不是什么岫谷,而是平地。
定然不是那“無心岫”。
呈現在幼蕖眼前的是一片空無人煙的宏大宮殿樣的建筑,白玉梁柱上精美的雕龍舞鳳依稀可見當年的繁華,但是四下里蒙塵已久,冷冷清清。
沒有陣法護持,也沒有埋伏陷阱。
幼蕖一一試過,竟然太太平平。
她反握著青梗劍,緩步走入。
幾間宮室里空空蕩蕩,一眼就能看到頭,連案幾陳列都一應俱無,看來主人早就離去了,而且搬遷得很徹底。
穿過長廊,拾階而上,眼前是一片廢棄的花園。
可惜,許多一眼就看得出的名貴靈根早就斷了滋養,花英早就零落成泥,仙樹已成朽木,野草恣意蔓延,枯枝斷葉掩蓋住道路,一處草亭已經傾頹,看樣子許久沒有人來打理了。
也看得出園內有一條水道的痕跡,曲折精巧,岸邊猶有玲瓏壘石,想當年,這里應該是落花流水、芳澗瀉玉,說不定還有水禽啾啾浮彩羽,逗得主人一笑。
可惜,如今早已干涸見底,一點水跡也無。
這里,似乎是一處被仙人遺忘的仙宮舊址。
仙人都不要了的地方,這里會有慶云嗎?
幼蕖試圖催動丹田深處的那個小光種子,可是再無一絲動靜。
該你動的時候你不動!
要不是那處玄竅在自己體內,幼蕖氣得簡直要擂那里一拳。
且行且疑惑地思忖,神識鋪開警戒,這里實在有些奇怪,她不敢掉以輕心。
不小心踩到一片斷瓦,“喀”一下,這聲被安靜的四周襯托得有些嚇人。
有風聲過耳,幼蕖眉頭一皺,手腕一抖,青梗劍橫掃而出,“唰”一聲,再收回時,劍身上已經粘了一排灰黃色的蝶翅。
“竟然有鬼蝶?”
幼蕖大感驚奇,她將青梗劍發力一振,片片蝶翅如黃葉飄落。這鬼蝶她對付起來沒任何問題,但是煩人得很。
這種鬼蝶來無影去無蹤,寄生于枯死的花草,在不知名的空間里隱匿,攻擊時突如其來,令人找不到根源,青空界只在偏僻的荒山野嶺偶爾得見,沒想到這準仙境一般的玉昆山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