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與語:
曹暉聽得這聲音極為無禮,不由心生不悅,冷眼瞅去,卻看到三四個身穿白色道袍的玄機門弟子正往這邊走來,其中最顯眼的是他一心想要結交的祈寧之。
只是祈寧之正和胡嶠在閑談,眼神未曾和曹暉有交匯。
而走在玄機門弟子最前頭的一個小姑娘皺著眉頭,正嚴肅地盯著他,方才那質疑,便是這小姑娘發出的。
“祁兄!”
曹暉大喜,他眼里只有祈寧之。走了一個吳禎,卻引來了玄機門的祈寧之,也算是沒有白講一場。
至于那個不懂禮貌的小姑娘,曹暉直接無視了。
“曹兄,我這位胡玉師妹問你話呢!”
祈寧之拱拱手,微笑淡然,禮節周全,但是卻堅持提醒曹暉先回答胡玉的問題。
“胡?……”曹暉愕然,隨即省起胡姓也是修仙大族,再看看眼前小姑娘那張與玄機門胡嶠有幾分相似的面龐,心里一個激靈:幸好還沒來得及得罪人!
“哦,各位,我方才與幾位同道談得隨意,說了幾句關于玉臺峰的聽聞罷了。”曹暉滿臉堆笑。
“我聽到你提到李幼蕖的名字,很有些不以為然呢!你說李姐姐如何了?讓我們也聽聽!”胡玉盯著曹暉不放。
便有幾個方才參與閑談的弟子來解圍:“曹兄也是提到玉臺峰,才說到這一代弟子如何。也不是什么大事。不過是些兒女之間的事。”
曹暉想了想,再說一番也沒什么,說不定人家也感興趣呢,便簡略再重述:
“就是,鄙人拜會云玲真人時聽來的,未免感慨了一番。那玉臺峰的李幼蕖見楊晞少年英雄,生了傾慕的意思,遞了小詩作試探,結果么,呵呵,惱了云玲真人。可是這事鬧開后,李幼蕖又不認了,還傷了同門師姐。鄙人以為,這不是心懷大道之人所為……”
“你胡說!”胡玉的聲音越發尖銳,還急沖沖地帶出幾分火氣來。
“哦?這位胡師妹,你為何這般說?噯,我曉得,你們都是小姑娘,未免以自己的思量來……”曹暉不想得罪了胡家人,盡量耐心微笑地緩緩道來。
“都說謠言止于智者,大家都是修道之人,竟然還把聽閑話當做樂趣?李姐姐不想張揚出來,吃了虧也就悶下了,結果卻讓你們這些無聊之輩拿來嚼牙!你修的什么心什么道?羞也不羞!”胡玉的話又急又快,嘴里跟爆豆子一般,毫不客氣。
最后這句話明顯是斥責的語氣。
曹暉聽著胡玉的口氣不對,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
他沒想到突然冒出來一個玄機門的人來駁斥他而維護李幼蕖,但是他剛剛說了那一大通,本能地還是要為自己撐一撐場面,眼前這個小姑娘背后有大靠山,他又不能得罪了,只得好聲好氣地道:
“胡師妹,你莫讓人誑了,我這是親耳聽云玲真人……”
“你是親耳,我還親眼呢!當時我可是在場,李姐姐當著紅葉真人與云玲真人的面分解得清清楚楚,當時上清山的溫澤真君也在,那什么勞什子情書根本不是李姐姐寫的,是有人冒用了李姐姐的名義,純粹是惡心人的!”
“呃這……你在場?”曹暉愣了。
“我在,我楊鳴師姐也在,她可是云玲真人的娘家侄女!當時都辨認清楚了,那竹簡和靈力標記是被人動了手腳。不僅如此,李姐姐說了,且不說她一心大道無心情愛,就算要找少年郎,她也根本看不上楊晞這樣腿短臉大的樣兒!云玲真人自己不是也聽得明明白白的,她怎么對你說的?要不我們當面再去問問她?”
“這……問什么嘛,又不是什么大事,閑話罷了,做不得數!莫要較真了!”曹暉打了個哈哈,趕緊賠笑。
他心里發慌,方才只顧說得興起,是基于他覺得自己抓到某知名人物短處的得意。
現在被胡玉這個親歷者一說,他也本能地覺得哪里不太對,一回想云玲真人給他描述的時候,似乎帶了許多她自己的臆測,很多話語都是“我覺著”“八成是”“定然”等等。
事情定然不是全然如云玲真人描繪的那樣,最起碼,什么“腿短臉大”的話,云玲真人一個字都沒提起!
對比一下云玲真人與胡玉的話語,只要有點判斷能力,就該知道,胡玉的話顯然更可信。
“我這妹子,就是認死理愛較真。曹兄你莫在意。”胡嶠微笑著輕嗔自家妹子,可是一點責備的意思也沒有,還與祈寧之相視一笑,手掌更是在胡玉肩上安撫地輕拍了兩拍。
“不較真能行嗎?李姐姐的名聲不就給這些道聽途說給說黑了?凡俗人等還知道兼聽則明,曹師兄,你倒是說說,你不知道云玲真人的心里就是她家兒子天下第一嗎?她就沒告訴你假冒竹簡的人當場已經被揪出來了?云玲真人又不是沒看到聽到,只是她面子上有些下不來罷了!”
胡玉憤憤不平。
曹暉雖然輕浮嘴碎,卻也不至于能毫不心虛地罔顧事實、顛倒黑白。
聽了胡玉這話,他更是一條冷線從后腦勺一直流下脊椎骨。那竹簡的出手竟然是另有其人!云玲真人沒對他說完全!
只是,他也不敢再追問竹簡不是李幼蕖卻是何人的,這多半涉及人家門戶內斗,他還是不要再牽扯在里面了。
唉,只怪云玲真人說得太過片面。
可是,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說云玲真人什么不好,只得干笑兩聲:“我這個,匆匆忙忙的,也沒聽完全。云玲真人么,是長輩,她未必,那個,估計也是有些沒弄清楚……”
“怎么沒弄清楚?當時幾位真人真君都在,怎么可以糊里糊涂地混過去?李姐姐瞧不上楊晞,哼,估計他一家子心里得意不起來了,不樂意呢!不樂意的就不給你說了,只挑著自己想說的告訴你罷了!不信啊,你再去找她問個清楚!”胡玉不依不饒,說得非常直接。
曹暉面上有些掛不住,他認為板上釘釘的事,轉眼就給翻了盤。他哪里敢去找楊云玲問這事兒?云玲真人又沒讓他在人前宣講!即使曹暉領會到云玲真人有暗示他讓他幫著出口氣的意思,人家也沒明說,還不是他心浮氣躁地為了過個嘴癮就自個兒冒了出來?
“這是我閑來聽說,閑來隨口說說的,可能失之偏頗,哎呀,也不是什么大事,還是說說重要的罷!不提此事了,不提不提!”曹暉恨不得周圍的人立刻失憶,忘了他方才的言語才好。
也希望玄機門的這幾個人莫要再揪住不放了。
“你說不提就不提了?我沒來之前,你句句都指著李姐姐人品不端……”
胡玉不服氣地欲待再說,被她兄長胡嶠止住了:“好了,玉兒,大家都沒有惡意,又不是關乎原則的大事,不提就不提了!”
曹暉大大松了一口氣,周圍的人聽了一圈,也算聽明白了這一出,再無興趣,也就散了。
胡玉到底礙于兄長,未曾再追責,可是卻忿忿地小聲嘀咕著:“那姓曹的明明就是滿懷惡意!”
不然,誰家好好的弟子對一樁別派的風月傳聞這般起勁?還一個勁地往猥瑣的方向去傳?
胡嶠拉了妹子,淡淡然對曹暉點了下頭,轉身往別處去了。方才他制止自家妹子是礙于面上禮節,但是他確實也瞧不上曹暉這等拿人家女子名聲來閑嚼牙的人。
祈寧之也隨之點頭離去,看起來他只是跟隨胡嶠等人,但對曹暉的熱情眼神視而不見,明顯比四方館初遇時疏離得多。
玄機門的這幾個人似乎不太喜歡他?曹暉心里很是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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