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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鈺公子,就是這里。”青年指向前面那座山,“我就是在那里撿到藍階創獸石的。”
身著青衣的病弱少年抬頭,看向面前綿延的山脈。
站在他身邊的云天韶問:“確定是這里?”
這里也沒有什么不同尋常的地方啊!
并沒有感覺到任何值得他們跑一趟的異常,云天韶有些失望。
就這?還不如在天工傳承殿內多學一點東西呢!
“我確定。”青年用力點頭,他是一位天賦并不高的黃階創獸師,曾經的地位尷尬又平凡。
不上不下的他沒有受到多少重視,無法享受恣意逍遙的生活,但比起處境凄慘的赤階創獸師和橙階創獸師們,他又多了幾分幸運。
更幸運的是有生之年他等到了,等到了他們天工一族的少族長。
帶著希望而來的少女,將會帶領天工一族完成最后一步。
“這里有什么?”云天韶問,問完許是覺得這么說還不夠確切,他又補充,“我是說這里除了你撿到的那枚藍階創獸石還有什么?”
一枚藍階創獸石而已,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更不可能讓卜鈺走這一遭。
如果這里沒有更有價值的東西,他們就是在浪費時間。
“一枚藍階創獸石還不夠嗎?”青年似乎有些訝異,那可是一枚藍階創獸石啊,正是那枚藍階創獸石讓他過上了好日子。
但看看站在那里不發一言的病弱少年,青年又覺得,一枚似乎確實不太夠。
站在他面前的,是煉石師中的領軍人物,也是天工一族新一任九長老。
一枚藍階創獸石放在這位面前,確實不值一提,只要他想,一個呼吸間就能夠弄出一枚,更不用說他們這一趟用的時間遠不止一個呼吸。
這個時候,青年終于意識到自己急匆匆將人帶過來的舉措沖動了。
“行了,天韶,他也是好心。”卜鈺開口,他看向面前的山脈,層層疊疊的山脈便是站在空中,也看不清里面那些的詳情,更不用說他們此時處于山脈之中。
隨著創獸師一個個接受傳承,開始創造第十只創獸,邁入大量創造創獸的階段,天工一族的煉石師就有些吃力了。
他們創造的創獸石,根本就不夠用。
便是有萬年前唐浙老師帶領的那一批煉石師最后凝聚的創獸石,只減不增的情況依然讓人愁苦不已。
煉石師這一部分是卜鈺在負責,看著一塊又一塊少下去的創獸石,他更是愁得飯都吃不下去了,直到算了兩卦算出這件事情有轉機眉頭才稍微舒展一些。
而這個轉機應驗的人正是這位想要給他們解憂的青年創獸師。
卜鈺對青年的態度很好,語氣溫和,并沒有責備人的意思:“你想一下,有沒有什么特別的?”
茫茫大山,不知方向需要浪費的時間太多了。
卜鈺只能夠寄希望于青年能夠給出有價值的線索。
至于在這里再算一卦,他并不是沒有做過,卦象卻無法給他一個明確的指示,只告訴他關鍵在面前的青年身上。
“特別的?”青年對上卜鈺那雙溫和充滿鼓勵的眼睛,覺得自己不能讓人失望,努力回想的他終于想起了一點線索,“那算是特別的嗎?”
原來,自從青年在這處山脈中撿到了一枚不知何人掉在這里的藍階創獸石,發了一筆橫財的他那是樂得牙不見眼。
深深覺得這處山脈是個好地方,青年后來又來這里碰了一次運氣。
當然,僥幸的事情不可能發生多次。
那之后青年也沒有再撿到過藍階創獸石。
只是有一次他卻是收到了一袋子黃階創獸石。
那是青年不知第多少次進入這處山脈。
因突然造訪的大雨,他被困在了山脈中。
在一處山洞中,青年一邊烤火,一邊拿出兩只燒雞熱了熱,湊活著一壺酒喝著。
喝著喝著他就醉了。
也是清楚這處山脈并沒有猛獸,不然青年是不敢這么大膽的。
第二天醒來,本應該熄滅的火沒有熄滅,而分明記得自己只吃了一只燒雞的青年發現,另一只燒雞不見了。
他的酒倒是沒有少,因為他已經喝了大半,剩下那一小半也在他喝醉后灑在了地上。
按著還不是很清醒的腦袋,青年朝著那灑落在地上的酒葫蘆走去。
走到酒葫蘆旁邊的時候,他才發現那里竟然還有個小袋子。
袋子的顏色與巖層相近,不注意看極容易令人忽略。
青年打開,就看到裝了滿滿一袋的黃階創獸石。
“這算是特殊的事情嗎?”除了這件事情,青年想不到其他能夠算一句特殊的事情了。
云天韶聽青年講完他的故事,才下結論:“有人來過,吃了你的雞,給你添了柴,并留下了一袋子的黃階創獸石作為報酬。”
“應該是這樣吧。”青年當初也是這么想的,一只燒雞的價值當然比不上那袋子黃階創獸石,所以對這件事情并沒有惱火,反而是挺慶幸自己的運氣的。
運氣多好啊,一只燒雞換了一袋子黃階創獸石。
要知道在那種情況下,他的燒雞別說是被人吃了不給錢了,便是吃完燒雞順便將他身上的財物摸走也是有可能的,再嚴重一些,殺了他拋尸荒野也不奇怪。
從那以后,青年再也沒有來過這處山脈。
倒不是怕了那不知名的人,而是他搬家了。
有了一枚藍階創獸石收獲的幻銖,青年終于能夠舉家搬到更加繁華的地帶了。
再回來,就是如今。
知道天工一族的創獸石很緊缺,也看到了一旦自己開始大規模創造創獸,而又需要借助煉石師凝聚出來的創獸石,會是多么大的支出。
不管是哪個色階的創獸師,現在都急缺創獸石。
在少族長離開這段時間管著他們的幾位創獸師倒是沒有短了他們的創獸石,只要能夠凝聚創獸需要創獸石就會給。
但青年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路過的煉石師愁眉苦臉說著他們的煩惱。
創獸師能干,能夠消耗創獸石,在這種時候自然是令人高興的,那意味著他們的實力又加強了一分。
但創獸石的短缺是不容忽視的問題。
現在還好,還有卜鈺翻出來的那批萬年前煉石師留下的創獸石支撐著,他們的煉石師也在加班加點凝聚創獸石。
可是這根本掩蓋不了收入與支出不成正比的嚴重問題。
一旦創獸石陷入緊缺,天工一族的快速發展就會被迫停滯。
到了那個時候,就只有那些脫離煉石師凝聚的創獸石依賴的創獸師們,才能夠通過自己凝聚自己創造的快速節奏繼續往前走。
青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腦門一熱想起這個地方的,更讓他驚訝的是,當他拿著這件事情找上卜鈺的時候,卜鈺二話沒說就決定跟著他來這處地方看看。
要知道卜鈺可是所有煉石師中天賦最高,凝聚創獸石最快的那一個。
要是這一行沒有收獲,他們就虧大了。
說實話,青年現在已經有些后悔了。
倒是云天韶,聽了青年這個故事,再看看那邊一臉冷靜、甚至眉眼帶上了幾分放松的卜鈺,笑著斷言:“這個人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吧。”
雖然不清楚這位出現在青年故事中,連個人影都沒有的人是什么身份,但看卜鈺的反應,云天韶倒是覺得這一趟不會虧。
也是,若不是真的有價值,卜鈺也不可能大老遠跑到這里來。
根據青年的話,能夠隨手給出一袋黃階創獸石只為了一只燒雞的人,別的不說,至少人品還是不錯的。
而且那么大方,應該是個煉石師吧,不知道是哪種煉石師,也不知這人為何沒有被大家發現。
但不論如何,只要這一趟不虧就行。
云天韶的目標很簡單,凡是能夠幫到天傾的事情,他都會去做。
那是他從小寵到大的妹妹,他不管天傾現在是什么身份,也不在乎這個少族長代表的含義,他只需要知道一點,那便是:那是他妹妹,和天沫一樣的妹妹。
大伯的女兒,他自小看著長大的妹妹。
卜鈺嗯了一聲,他依然看著綿延的群山,青色眸底倒映著大山的影子。
“我們要怎么找人?”云天韶又問,時間過去那么久,怎么確定他們這一趟能夠找到人呢?
“不需要找,他會來的。”卜鈺說完這句話轉頭看向青年,“帶我們去你當年停留的山洞。”
站在山洞中,最沒有自信的反而是青年:“卜鈺公子,云大公子,這樣真的有用嗎?”
已經失去了信心的青年,滿臉惴惴站在那里,臉上有著遲疑猶豫。
出現在這里,就能夠引來人嗎?
“你要是不放心,不妨再生一把火,烤兩只燒雞?”云天韶已經坐下了,隨手召出一只創獸,還真有烤火的想法。
青年抬頭看向晴空萬里的外面,再感受了一下山洞內暖和的溫度,覺得這個天氣其實不必烤火。
但想到云天韶或許是想要復制當年的場景,猶猶豫豫的他又找出了一些柴火,點燃了一把火。
燒雞,他還是有兩只的。
將燒雞放在火上微微加熱,這個時候,一雙蒼白瘦弱的手拎著一壺酒放在他面前。
抬眸看去,輕輕咳嗽的卜鈺溫和一笑:“酒。”
元素齊活了。
青年一時間不知道要作何反應,倒是云天韶拿過酒毫不客氣地給自己滿上了一杯,先是悶了一杯,然后才問卜鈺:“要不要也來一杯?”
口中的味道告訴他,這是藥酒。
別的酒讓卜鈺喝云天韶是有些不放心的,但這上好的藥酒,還是卜鈺自己拿出來的,自然是沒有問題。
熟料卜鈺卻搖了搖頭。
“卜鈺公子真的不喝一杯?暖暖身子也是好的。”青年視線停留在卜鈺那雙格外蒼白瘦弱的手上,剛剛就是那只手拎著一壺酒出現在他眼前,出現的那一刻甚至讓他懷疑酒再重一些就會壓斷那手。
“不了,要等人。”卜鈺說完這句話,許久之后又低聲說了一句,“在長輩面前,還是要乖一些的。”
后面那句話青年并沒有聽到,這個時候的他已經和云天韶喝上了。
一杯又一杯的酒,雖是藥酒,味道卻極為不錯,青年差點又喝過頭了。
幸好這個時候要等的人終于到了。
一個邋遢至極幾乎看不出人形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他似乎是瞇著眼睛確定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確定那差點又要喝醉的人是曾有過一雞之緣的少年。
燒雞的香味彌漫到了他的洞府,讓就在不遠處的他忍不住找過來。
就像是二十多年前那次一樣。
不同于二十多年前來的時候人已經醉了,只能夠不問自取,這一次顯然是可以和面前的創獸師交談兩句。
來人極為自來熟,一屁股坐到了云天韶和青年之間,一邊將一袋子黃階創獸石丟給青年,一邊還不忘根據云天韶的色階丟一袋對應的創獸石過去。
“燒雞,分我一只?”自認為給了報酬,來人十分自然地伸出手去,就要拿下那已經烤的微熱的燒雞。
青年下意識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卜鈺。
云天韶倒是好脾氣地提醒這位老者:“老人家,小心燙嘴。”
“胡說,我怎么可能被燙到。”老者帶著點不滿地開口,他才不是那么不小心的人。
雖然確實有很多年沒有吃過燒雞了,想得很,但還不至于猴急到將自己燙了去。
說是有些想燒雞,卻也是這個味道出現在他面前才想的,換作其他任何一種食物,出現在他面前,他都會想吃得緊。
可要是讓他出去給自己買些吃食,他又不愿意。
原因無他,太浪費時間了,在老者看來并不值當。
已經伸出手抓起燒雞就咬的老者一邊咬還不忘看向云天韶,似乎是想要通過這個動作告訴云天韶,他才不會被燙到。
云天韶有些好笑,能夠感覺出老者是他們天工一族的創獸師,他自然不會為這種小事生氣。
眼睛盯在那燒雞上,衣裳破爛不講究的老者并沒有注意到站在不遠處的卜鈺,直到卜鈺出聲,聲音恭敬:“唐嵐長老,近些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