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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傾離開青漠城城主府后,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不太正常。
那種被絕望無助包圍的感覺,令每一個看到的人都會心生驚悸。
她從墻上翻進了賈守都送給自己的別院,但并沒有走進房間。
不同于陌玉那個身份給人干凈清冽感的清玉少年,天傾本身的面貌,是一個明眸皓齒、眼底似乎總藏著三分狡黠的少女。
而現在,這個笑起來會露出一顆小小的梨渦的少女,手背在身后,站在院子里看著頭頂明亮的月亮。
今夜月亮很圓,也很亮。
不同于那個夜晚,那以一種溫柔又強勢的姿態給世界投去一抹光的彎月。
圓潤的月亮沒有鋒芒,飽滿的樣子似乎總能勾起人們對于故土、故人的思念。
而此時,天傾面對的就是這樣一輪圓月。
她看著這明亮的月亮,給人的感覺就是不管月亮有多么明亮,給多少迷途的人帶去了光明,都照不亮她那顆死寂的內心。
“我想……”天傾的聲音在空曠寂靜的夜晚響起,低聲的喃喃可能將要影響一個種族的走向。
在天傾第二個字剛剛落下的時候,她用來束發的那根青色的絲帶上,藍色的光華一閃而過。
下一秒,原本將要說些什么的天傾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困意襲來,她直接一頭栽了下去。
眼看就在與大地來個親密接觸,青色絲帶自動從天傾的發間滑落,變大,穩穩接住了天傾。
一個似有似無的聲音在院子里回蕩,那是一聲嘆息:“唉!”
嘆息聲里,包含了太多太多根本無法言說的東西。
而沒有人注意到,天傾在倒下的那一瞬間,嘴角勾起的計劃得逞的弧度。
再次陷入幻夢,這一次,天傾并沒有那種看不清、意識不清醒的感覺。
此時的她格外清醒,甚至能夠感覺到這個夢境給人一種真實感。
小橋流水,斜陽遠山,亭臺柳樹。
天傾抬起腳,踩下去的那一瞬間,給人的并不是踩在云上的虛無感,而是一種十分真實的觸覺。
“小天傾,你不能放棄。”
這道聲音順著風傳入天傾耳中的時候,天傾才將自己從這個夢境竟然如此真實中脫離出來。
她的目光看向前方,看向那亭臺。
在那里,站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氣質張揚慵懶的男人,但不知為什么,這個男人的臉始終讓人看不清,就連身形,都是一個十分模糊的映像。
這時候,天傾才有了一種她確實處在夢中的真實感。
或者說,是終于有了一種處在幻夢中的感覺。
看不清,才是正常的呀!
“小天傾,你不能夠放棄,知道嗎?”
那個男人就像是感覺到了天傾的目光,在她看過來的時候又重復了一遍。
那個男人說的不是不要,而是不能。
這種態度更像是要求,而不是請求。
“你是我什么人?”天傾看向男人,縱使看不清那個男人的面容,但她還是準確對上了那個男人的眼睛。
男人的要求語氣她自然是聽出來了的,并且這個男人還給她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我?”男人似乎輕笑了一聲,聲音中帶著和藹與關懷,“我是你的師父,也是你的父親,更是你的朋友,你的族人,你的同伴……這樣的我,有資格要求你嗎?”
顯然,男人聽出了天傾的言下之意。
“是嗎?”天傾學著男人的樣子也輕笑了一聲,“這都只是你說的,但你沒有證據能夠證明這一點,不是嗎?”
“不,我有。你的記憶中有我的存在。”男人的表情寵溺中帶著一絲無奈,還有一絲習以為常,“小天傾,別……”
但是男人的話被天傾接下來的話給直接打斷了:“我不記得了!”
在男人錯愕的表情中,天傾接著說到:“我不記得了,曾經的一切,凡是具體的內容我都不記得了。”
男人也只是錯愕了一瞬,很快恢復了正常,并將眸光投放在天傾的身上,伸出左手:“我給你看看。”
說完,不等天傾拒絕或是同意,男人的左手指尖上,一抹燦爛的金色光芒突然出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進入了天傾的體內。
這手法,與天傾對炎術使用的探查體內情況的手法十分相似。
金色光芒在天傾體內游走了一圈,重點落在了天傾的識海內。
看到天傾識海內沉睡了一大半的創獸,男人并沒有太多的驚訝。
等到發現這些創獸都被封印了與過往相關的具體記憶的時候,男人眼底終于出現了驚訝以及發現事情真相后的無奈好笑。
“確實被封印了過去的記憶。”收回自己的原色,男人看向天傾,慵懶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哭笑不得。
“你看,你沒有證據能夠證明我們認識了呢。”天傾攤攤手,臉上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淺淺的梨渦就像是它的主人一樣,無辜無害極了。
男人本來還想要說些什么,看到天傾這個表情的時候,頓了一下,再次出口的時候已經不是原本想說的話了:“既然沒有證據,那就當不認識吧。”
男人說話十分干脆,但這完全超出了天傾的預期。
“誒,等等,你說什么?”天傾再也維持不住無辜無害的表情了。
目光對上男人那了然的笑容,天傾這下子相信,這個男人之前說的話了。
能對她這么了解的人,必然是十分親近的人。
“小天傾,別在我面前玩把戲,這還是我教你的呢。”男人也知道,天傾這小家伙的玩心有多大,為了避免這小家伙再次玩起奇奇怪怪的游戲,男人直接進入了正題。
“小天傾,我希望你記住,不管怎么樣,你都不能夠放棄。”這已經是男人第三次說這句話了。
“你為什么這么執著于這一點?”天傾看著面容不清但熟悉親昵感依舊的男人,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然而男人并沒有回答天傾的問題,而是笑著說到:“你不能夠放棄哦,不然天工一族就真的完蛋了。”
“天工一族現在這個樣子,還有存在的意義嗎?”天傾聲音很輕。
她想到了她覺醒記憶之后,看到的如今的天工一族的樣子。
沒有人還記得曾經的一切,也沒有人記得他們這個種族昔日的輝煌。
甚至就連創獸,屬于天工一族的天賦,都走上了錯誤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