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恢復默認
作者：九虎叔夜
沈一心不敢抬頭看波多羅索，也不敢正視雙目一直睜著的蔡姒敏。
她總覺得，她有些對不起這兩個人……
即便，這兩個人與秦城有不共戴天之仇。
即便，就算沈一心不殺蔡姒敏，她也終會死……
但，沈一心借荒钚兵的手殺死蔡姒敏，這同樣是不可更改的事實。
以前，沈一心曾立下誓言，絕不可錯殺一個好人。
不管那人是大禎人、大古人、鐸蠹人，亦或是荒钚人，都不可錯殺。
可眼下呢？
她卻借機殺了蔡姒敏。
其實，沈一心完全可以找借口說，她是被劉崢儀的“死”沖昏了頭腦，報仇心切，才對蔡姒敏下此毒手。但這個借口可以對旁人說，卻不足以欺騙沈一心自己的內心。
“我錯了……”沈一心頹廢地跪在地上，從未有一刻，像眼下這般挫敗。
“怎么了？”劉崢儀恢復的很快，當他體內的飛線蟲和蟒頭蜂被完全消化掉后，就立時恢復了之前那副生龍活虎的模樣。
見沈一心不說話，李君瑤便簡單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劉崢儀心中十分唏噓，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什么。
他安慰沈一心道：“人死不能復生，我相信……蔡王后那樣善良，不會怪罪你的。畢竟，你也是為了要給我報仇。”
聽到“蔡王后”這個稱呼，沈一心登時覺得，蔡姒敏之前在趙家醫鋪所說的話，還縈繞在自己耳邊。
她說：“我喜歡蔡王后這個稱呼……”
她說：“我已經活了六十幾年，而你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就算你吃了白色人形火掌繼續活，最后也不一定有我活得年紀大呢！”
她說：“你就得聽我的，那株白色人形火掌，歸你了……”
她說：“你等著，我給你從大王手里要回來！”
如今再想這些話，沈一心方覺蔡姒敏的真心。
原來，天底下真有這般善良的人兒！
倒是她沈一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蔡姒敏引發了秦城與荒钚的戰事，確實該死，但……她不應該被沈一心害死。
想到這里，沈一心的心，忍不住涼了半截。
原來，憑空害死別人，竟是這樣難受！
“你先帶她走吧！回趙家醫鋪，讓衛懷濟醫好她，我們留在這里善后。”沈一心聽見劉崢儀似是對李君瑤說了這么一句，緊接著，沈一心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騰空升起，而后被放到一個單薄且溫暖的背上。
“波多羅索瘋了！”
“十幾個人都拉不住！”
“算了！算了！讓他抱著王后吧！別拽了！拽斷胳膊、拽斷腿，就不好看了！”
恍恍惚惚間，沈一心聽見熙熙攘攘的荒钚兵如是說。
“撤兵！”
“撤兵！”
不知是誰號令一下，所有荒钚兵便皆稀稀落落地往秦城的北城門撤去。
無論如何，秦城戰事……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如此想著，沈一心在李君瑤背上，竟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在夢里，蔡姒敏也是那般對沈一心和藹笑著……
只不過，笑著笑著，蔡姒敏的臉就突然開始變得猙獰，她一遍遍問沈一心：為何她好心救了劉崢儀，卻要落得個被沈一心害死的下場？她不明白、不明白！
沈一心后背一冷，當即醒了過來。
醒來之時，沈一心發現，李君瑤已經背著她，飛奔到趙家醫鋪門口。
“沈姐姐！”卓雅因為擔心，一早就等在了門外。所以，當李君瑤剛從那個羊角胡同口冒個頭兒的時候，眼尖的卓雅便發現了她們。
“如何了？”卓雅問。
沈一心以為，卓雅問的是她的大姨母蔡姒敏如何了，便心虛答道：“她……她……”
支支吾吾，做事一向雷厲風行的沈一心，竟是半晌也說不囫圇一個字。
李君瑤暗暗嘆口氣，替沈一心答道：“荒钚人退兵了。波多羅索瘋了，你那大姨母……死了……”
說到這里，李君瑤想了一下，又補充道：“是被荒钚兵亂劍刺死的。”
沈一心感激李君瑤的救場，只是想起蔡姒敏的死，仍然難受。
“唉！”卓雅小小的嘴里嘆出一口氣，最后感慨道：“自從波多羅索為我大姨母求藥開始，我就知道大姨母會有這樣的結局，沒什么難以啟齒的。死了……便死了吧！”
沒想到，卓雅小小年紀，倒是對生死之事，看得相當豁達。
“沈一心！別以為荒钚撤兵了，我就能饒了你，拿命來！……哦！不！你死之前，先把《長生簽》交出來！”真是冤家路窄！
沈一心一回頭，竟看見拿著兩把“混天釘”的顏贊正對自己怒目圓瞪。
他大剌剌叫囂道：“沈一心！我知道你如今真氣受損，正是我取你性命的好時候！哈哈哈哈……！”
原來，顏贊早就注意到了沈一心身體虛弱。
所以，他便趁亂跟上沈一心，試圖制住她，再逼迫她寫出真正的《長生簽》！
如此笑到半截，顏贊忽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瑟瑟躲在李君瑤和沈一心身后。
顏贊上去一把揪出卓雅，笑得更響：“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卓雅妹子，我沒去找你，沒想到，你竟自己送上門兒來！哈哈哈哈！這回，我這個好哥哥，怎么說也要把你帶回去，當我的新娘子！”
“你不要臉！沈姐姐、李姐姐救我！”卓雅在顏贊手里不停掙扎，可無奈，無論她如何掙扎，也掙脫不了顏贊的大手。
見狀，沈一心不由著急地環顧四周，發現趙家醫鋪門前，除了他們幾人和羊角胡同左側角尖上植著的兩株大槐樹外，便再無他物。
不好！只有顏贊一個人跟了上來！卓雅妹妹完全不會武功，憑李君瑤的功夫，又對付不了顏贊，這可……如何是好？
就在沈一心毫無對策之際，李君瑤忽然將她輕手放到其中一株大槐樹下，小聲道：“這種時候……真是無奈，不論輸贏，只有讓我這個堂堂大小姐出手了。不然，卓雅那個臭丫頭，就會落到顏贊那個畜生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