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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沈一心真的生氣了,劉崢儀才趕緊回過神來,一把拉住沈一心的手,頂著一張通紅的臉,著急解釋道:“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要回中原成親嗎?甘朵司那個地方,條件艱苦,而且,你我的父親都不在,我怕委屈了你……”
“哼!我就知道,你從一開始就不愿意娶我!那些好聽的話,不過是你說來騙我的!”沈一心一把甩開劉崢儀,黑著一張臉,自顧自大步往前走。
“心兒!”劉崢儀快步繞至沈一心跟前,單膝跪倒在地,滿面通紅地結結巴巴道:“不……其實,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是,就算心兒你想在甘朵司成親,這話,也應該是我先說出口。讓你一個女孩子說這些,我算什么男人……?”
“好!我不說了,你來說!”沈一心忽然停下腳步,好整以暇地看著劉崢儀。
“我……我……”
“將軍!萬事俱備!只需將軍一聲令下,就可對荒钚兵的營地發動進攻!”劉崢儀還沒“我”出個所以然來,就見一名甘朵司小將,不知從什么地方冒出來,上前對沈一心躬身稟報道。
稟報完后,那名小將還奇怪地看了劉崢儀一眼。
因為他實在不明白,劉崢儀為何要大半夜地跪在這冰冷的地上。
劉崢儀見狀,尷尬地“咳嗽”了兩聲,繼而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從地上站了起來。
而沈一心也立時恢復到素日里的那副神氣模樣,仿佛,方才她與劉崢儀之間的那段關于“成親”的對話,根本沒存在過一般。
在沈一心的指揮下,這場偷襲留守荒钚兵的戰役,大獲全勝。
沈一心這邊損傷一千余人,荒钚兵那邊損傷四千余人,剩下的荒钚兵放棄抵抗,全部投降。
待擒到大片的荒钚俘虜后,有來自甘朵司的將領帶頭質問道:“那個秦城的東方城主,也太不夠意思了!哼!我們做為與他們秦城毫無干系的人前來支援他們,他們卻只派出五百人與我們里應外合?!幸好紫珠將軍指揮得當,否則,我們此番偷襲,非得栽個大跟頭不可!”
那名叫做郝騰的將領說完,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沈一心見霎時間就群情激憤,忍不住黑下一張臉來,將腰間的玉珥劍往地上一杵,單手抵住劍柄的末端,神態威嚴地看向自己手底下的四千甘朵司士兵和四千余武林人士,冷冷道:“我們此番支援秦城,本就是自愿。若有人覺得我們可借著支援的恩情,讓秦城人敲鑼打鼓來歡迎我們入城,那就錯了。哼!若你們一直有這種想法,那我紫珠軍中,不敢留你。眼下,我把話放在這里,你們……去留自便!”
沈一心話音一落,整支近一萬人的隊伍中,寂靜無聲。
颯颯的西北風,吹向將士們的衣角,發出一種奇特的“嗒嗒”聲。
所有人都表情凝重地看向前方,卻不敢與沈一心的眼睛對視。
過了許久,也沒有人敢說話,更沒有人敢離開。
劉崢儀能清楚感覺到,所有人都怕沈一心。
即便她說話并不是震天響,身材亦不魁梧,樣貌亦不兇狠……
但就是所有人都怕她。
就好像,她天生自帶一股強大氣場,能壓得住千軍萬馬的氣場。
半晌,見無人敢出列挑戰自己的威嚴,沈一心才用上幾分內力,將一口沉重的嘆息聲,送至所有人耳邊,道:“唉!其實,我知道你們在氣什么,但是,以我對東方城主的了解,倘若秦城有足夠兵力,他定會舉傾城之力來幫助我們。可如今,他卻只派出五百人,這說明……”
“沈將軍所說不錯,秦城里面……早已是……唉!餓殍滿地、十室九空……”之前沈一心派往秦城那一百名輕功出色的弟子當中,有一凸嘴之人突然出聲插話道:“沈將軍所說的東方城主,已經在半月前戰死了。如今,整個秦城都在少城主東方伽鎖的帶領下,頑強抵抗。派來接應我們的五百人,已經是秦城……僅剩的兵力……”
“什么?秦城兵力只剩五百人?!”郝騰聽后,面上大吃一驚:“那此時的秦城豈不是……?!”
那名主動出聲替秦城人說話的凸嘴江湖弟子,乃元陽派弟子,亦是任雪嬋眾多師兄中的一名,本名甘九畏。
甘九畏聽郝騰發問,言語間甚是惋惜道:“我們說是來馳援秦城,但顯然……我們來晚了。此時的秦城已經被荒钚人禍害得破敗不堪,秦城百姓,大多已被荒钚兵屠殺至死。秦少城主帶領僅剩的五百名有裝備的士兵和一萬余名秦城百姓,一直蜷居在至高的北城城臺上,早已彈盡糧絕。秦少城主說,他們當中的許多人,已經有七八天沒吃過飯了。那一萬多百姓和士兵,餓了就刨樹根、草根吃,渴了就去瞿唐河邊舀水喝……”
“嗚嗚……”聽了甘九畏的話后,那近五百名來自秦城的戰士們,全都傷心大哭起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那往往只是未到傷心處罷了。
而如今,那四百多名秦城戰士著實已經到了傷心處。
且他們傷心的,并非自己喝了七、八日的瞿唐水,而是因為,他們的家人、親人、朋友,幾乎全都已經死在了荒钚兵手里。
要不是少城主東方伽鎖帶著他們誓死抵抗,恐怕秦城……如今已經變成一座空城了。
聽到那四百多名秦城戰士撕心裂肺的哭聲,方才對秦城支援人數少發出質疑的郝騰等人,頓時覺得懊悔至極。
他們深知,自己不應該懷疑秦城人的誠意。
不過,很快就有人提出了新的質疑。
那人正是常年待在風見派的醫師邊墉。
經過兩年前那次在苗疆對抗“蒙公軍”一役后,沈一心便知道了她這位邊叔實際上是個武藝高強之人。故,此番馳援秦城,風見派掌門沈放,便放心地將所有風見派弟子交由邊墉帶領。
邊墉這人,平時不露聲色。但到了關鍵事上,卻總是能一鳴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