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會意,但他卻笑著拒絕道:“不了林將軍,我席地而坐即可。”
說完,他果真就毫不介意地盤腿坐在了火堆的另一側。
唐御見沈意臉上似是又有了平日那種平靜又周到的微笑,便知他的酒已是全醒了。
是以,唐御心下不由可惜道:唉!我怎覺得,沈公子醉酒之后的神態更加可愛呢!不知日后還能否再見到……
三人都圍著火堆坐定后,唐御才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往身后指了指錢雙厚、趙三尺兩人,問道:“林將軍!他們兩個,可是如假包換的賣國賊!不知林將軍要對他們作何處置?”
錢雙厚與趙三尺本來一直在思忖脫身之策,見其中一廟窗外面守衛薄弱,便漸漸地移身到那里。此番忽然聽得唐御言語,錢、趙兩人腳下一驚,便飛身往之前瞧好的那扇窗外跳去。
唐御著急地站起身喊道:“林將軍,賊人要跑!”
林岸卻不屑地笑笑,依舊坐在那張放倒的供桌之上,巋然不動。
奇的是,沈意也笑著勸道:“唐二公子莫操心,那倆賊人定會回來!”
唐御不信道:“他們為何會回來?回來豈不是自尋死路?!”
話音剛落,外面便響起一陣短兵交接的亂斗之聲。
可等一通“叮叮梆梆”之后,又很快恢復了平靜。接著,一個干凈利落的聲音道:“報!林將軍,要逃跑的賊人已被擒獲!現下該如何處置?”
林岸把手里剛看完的一封無用書信隨手扔進火堆里,道:“把他們帶進來。我有話要問。”
“是。”那個聲音答道。
接著,便見錢雙厚與趙三尺分別被兩個士兵給押了回來。
后面還跟著一位膚色黝黑,面皮粗糙的校尉。
那校尉站的筆直,雖天色已黑,卻也未卸甲,且滿臉嚴肅之色。
錢雙厚與趙三尺被雙雙推倒在地,兩人滿臉的憤恨之色。但由于方才他們逃跑之時,已經見識到了這支千余人隊伍的厲害,知道此時自己雙拳難敵四腳,便也不敢再隨意造次,只能不服氣地梗著脖子跪在地上。
唐御這才信了:看來,外面所來將士不在少數。不然,以錢、趙二人的功夫,若是廟窗窗口只有十幾二十個守衛,那他們從那里突圍而出,應是不成問題的。但現下卻……
于是他出言取笑道:“錢屠夫,你向來以笑臉示人,怎得現下笑不出了?”
錢雙厚瞪他一眼,沒言語。
林岸這才松松垮垮地打量了錢、趙二人一番,見他們相貌丑陋奇特,便出言問道:“你們是大禎人,還是鐸蠹人?為何方才我在廟門外聽到,你二人竟有親鐸蠹、貶我大禎之意?”
錢雙厚與趙三尺因摸不清林岸的性子,是以,他們心下皆打定主意:絕不開口!
誰知,唐御連忙道:“他們是哪門子的鐸蠹人!林將軍你有所不知,他們二人是如假包換的禎人!且祖輩都在京城居住。可不知為何到了他們這一代,竟搭錯了筋,入了鬼門峰那種烏七八糟的門派,日日跟著他們為虎作倀不說,這……這!如今更是當了賣國賊!”
林岸右眉微挑:“哦?賣國賊?這罪名可不輕啊!你二位可有什么話要為自己辯解?”
錢雙厚與趙三尺拿準了大禎律法,若是自己不開口,這林將軍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給自己定罪的法條,說什么也不肯出聲。
唐御這邊趕緊道:“林將軍!這事還有什么好辯解的?!方才他二人當著我與沈少掌門的面,親口承認與那個鐸蠹國的什么坤帖木兒汗,還有那什么狗屁神箭手卓力克圖有勾結!林將軍你想,我們都是些江湖門派,若不是當了賣國賊,怎會一知朝堂之事?二知敵方姓名?且他言語里竟還對鐸蠹人有崇敬之意?!實是叛國之舉!是以,這錢雙厚與趙三尺,定是賣國賊沒錯!林將軍不必再審!”
說完此番話后,唐御狠狠瞪了錢、趙二人一眼,心道:讓你們方才想置我與沈公子于死地!現下,你們便去死吧!
而林岸見錢、趙二人一直未有要交待的意思,心下已知他們心思。
是以,他淡淡道:“如此一來,那便采納唐公子的建議,不必審了!周校尉!將他們二人都拉下去,就地軍法處置了吧!”
周校尉聞言,帶了幾個兵士上來就要將錢、趙二人拖下去。
錢雙厚與趙三尺見狀,齊齊開口道:“我們沒有認罪!你便不能殺我們!”
林岸聞言,不怒反笑道:“二位一直不說話,我還以為你們突然變成了啞巴!”
可他又立刻話鋒一轉,厲聲道:“既然不是啞巴,我方才問你們的話為何不答?!且我在廟門口聽得,你們說起鐸蠹人來,可是馬屁拍的甚響吶!”
被林岸如此一通呵斥,就算錢、趙如此沒臉沒皮之人,也頓覺臉上一陣害臊。
但很快,林岸便又恢復如常,他平靜問道:“你們聽得戰馬上黃金鈴的聲音,便以為我們是鐸蠹人的軍隊,才敢如此大放厥詞吧?”
錢雙厚與趙三尺都不敢作答。
林岸見狀冷笑道:“佩戴黃金鈴的戰馬是鐸蠹人的不錯!只是,他們的那一小隊人馬在今日已經淪為了我大禎的戰俘!要不,你們也去廟外的戰俘營里,同他們歡喜地團聚一堂吧!”
錢、趙二人搖頭。
唐御聞言卻一臉崇敬之色:“原來竟是林將軍收了那些鐸蠹人!林將軍好生威武!諸位不知,所乘黃金鈴戰馬之人,可都是鐸蠹的精兵吶!”
接著,他轉頭向沈意解釋道:“這鐸蠹人向來自詡自己的軍隊像風一樣快,還自稱是薩利赫!薩利赫在鐸蠹語里便是風的意思!而當他們遇到林將軍之后,這風便不是風了!是以,當今圣上賜予林將軍‘驚風’二字,其中也包含了此等含義!意喻著,只要聽到‘驚風將軍’的名頭,鐸蠹人便會如驚弓之鳥一般,坐臥不安!”
沈意笑道:“我只知唐二公子素來是那貪玩之人,殊不知,你對林將軍之事竟也所知頗多。”
唐御不好意思地湊到沈意耳邊,掩嘴小聲道:“不瞞沈公子。有關林將軍的事跡,唐某正是從樓子里姑娘們的嘴中聽來的……”
沈意偏頭看他一眼,笑得不置可否。
沈意見錢、趙二人頗為固執,便不由故意出言催促道:“林將軍,我見這二人根本就無用了。不如快些解決了他們,我們也好落個清凈!”
誰知,錢雙厚與趙三尺依舊堅持自己的那套說辭:我什么也不說!便沒人可以給我定罪!
林岸此時則脫下一只靴子,倒過來拿住,放在火堆上炙烤,且他嘴里淡淡道:“只要你們不認罪,我便不能殺你們?!笑話!只要是我林岸想殺之人,還沒有一個能活到如今的!別跟我提什么大禎律法!如今這里全是我的人,我若想給你二人安插個什么罪名,簡直就是易如反掌!是以,我勸你們老實說,除了大禎律條這一點之外,我還有什么不能殺你們的理由?”
錢雙厚與趙三尺互相對視一眼,知他所言非虛,才道:“我們手里有關于鐸蠹人的秘密!但此秘密,我們只能說與刑部的侯萬頃侯大人聽。如果你不信,大可以現在就殺了我們,我們再無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