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妃顧不上思考,也無暇考慮大皇子的病情是否會傳染,她只想陪在大皇子身邊照顧他。
大皇子的嘴唇干裂,整個人看上去奄奄一息,御醫們戴著棉布制成的面紗,手上也戴著手套,生怕感染病情。
可陳妃什么預防的措施都沒有做,徑直跑進去探望大皇子。
陳妃伏在大皇子床前流眼淚,阿香站在門口跟著流淚。
阿香原本是要跟進去的,可陳妃不讓,阿香小聲抽泣著,陳妃娘娘此舉也是為了保全自己。
惜妃心里發酸,那滋味就跟面條里放了半瓶醋似的。
陳妃不管不顧沖進病房探望大皇子,倒顯得她里外不是人。
又不是自個兒的親兒子,故意裝出一副母子情深的模樣給外人看,這樣愛演戲怎么不搭個戲臺,自己上去唱戲呢。
惜妃到底看錯了陳妃,倘或陳妃當真演戲給眾人看,又怎么能演那么久呢,大皇子的病來勢洶洶,御醫坊的諸位太醫也沒有辦法。
顧吟微遠遠的瞧了一眼,像是給人下了咒術。
顧吟微對于咒術并不了解,于是修書一封送去給韋郡齋,韋郡齋游山玩水,好不自在,他游山玩水不需要自己花錢,每到一處景點便作畫一張,然后將畫送去驛站,驛站的人收了畫,派快馬送畫進宮,再由太監轉呈給賢珍二位太妃。
“山居秋齋圖,送去吧。”
驛站的小吏收好畫,照例封了銀子給韋郡齋,韋郡齋接過銀子道了聲謝。
“謝謝哈,我走了。”
“國師,且慢!”
“畫都給你了,你還攔我作甚?”
“宮中傳來書信,國師稍候,屬下已派人去取。”
韋郡齋坐著喝茶,“你快著點,我還要去爬山呢。”
小吏一路小跑著去拿信,韋郡齋收到信后,立刻拆開來看。
信上說大皇子病重,唯恐中了咒術,韋郡齋連茶也不喝了,霍地站起身,騎上快馬往京都趕。
皇宮中的書信從京都送到驛館起碼需要十天,從信上的墨痕來看,這封信起碼在驛站待了三天,日次如此便是十三天,他快馬加鞭趕回京都,最快也需要十天。
足足二十三天,他回去豈不是大皇子的棺材都做好了。
韋郡齋陷入兩難,要不就當沒看見信,繼續游山玩水,爬山賞景。
不可,不可,太后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她傳召我,我壁紙不見,恐怕以后的日子不好過。
算了,還是回去吧。
惹誰也不能惹太后,回京都,趕緊回京都去。
韋郡齋騎著馬,手中的馬鞭一下一下落在馬背上,馬兒快速奔跑著,像是一陣呼嘯而過的風。
遠處山頭聚集著一伙山匪,為首的山匪肩膀上扛著兩口大刀,見到韋郡齋時,扔掉刀往埋伏的土丘上砸了一圈。
“他奶奶的,又是一只蒼蠅,咱們蹲了大半個月,一只肥羊也沒遇上。”
另外一個土匪道:“老大,蒼蠅再小也是肉,別管那么多,蒼蠅再小也是肉。”
說著扛起刀,大喝一聲:“兄弟們,給我沖!”
“沖啥沖,別沖了,回山寨睡覺去。”
“一只過路的蒼蠅沒多少肉,你不記得西邊那伙人的怎么死的了?”
西邊也有一座山頭,一些不學無術的年輕人,占山為王,前幾日打劫了一個送信的驛卒。
官兵們連夜出發,只用了兩個時辰就把西邊的山寨給滅了。
“為一只送信的蒼蠅,不值得冒險。”
“可是大哥,秋天一過完就入冬,咱們沒有過冬的糧食了。”
眾人思索之際,韋郡齋早已打馬離去,他騎的馬是驛站提供的高腳馬,馬兒的速度很快,日行千里。
連日奔波勞累,韋郡齋的皮膚曬得黢黑,進宮門前侍衛們仔細辨認他手中的令牌,又取出當朝國師的畫像比對,無論如何也無法將眼前的糙漢,和昔日風度翩翩的國師聯系在一起。
“瞅啥呢?”
“咋地,看上本國師了,本國師可告訴你,老子不喜歡男人。”
說話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欠揍,確認是韋郡齋無疑了。
侍衛們盤查一番后,才放他進去。
富貴親自來接他:“大國師,請。”
富貴一路小跑,韋郡齋也跟著他跑。
“大皇子危在旦夕,太后娘娘說,大皇子可能是中了咒術,來,大國師,快走兩步。”
韋郡齋急忙加快腳步,那個王八羔子吃飽了沒事兒干,居然給大皇子下咒,他好好的在外游山玩水,結果被迫回宮當差。
等著瞧,等他揪出幕后真兇,看他步好好收拾這群宵小之輩。
韋郡齋緊趕慢趕來到慈寧宮前,楚楚端來茶水給他漱口,“國師,略歇一歇,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
扁桃親自拿著扇子給韋郡齋打扇,涼爽的風吹在耳朵邊,韋郡齋可算平復了下來。
楚楚又替韋郡齋整理了一下儀容,韋郡齋規規矩矩進去向顧吟微請安。
“卑職見過太后。”
“不必多禮,你去偏殿看看大皇子,本宮瞧他的樣子,像是中了咒術,大皇子食不下咽,日漸消瘦,本宮只好用符文封住他身上的生機。”
“太后放心,卑職一定會盡力治好大皇子,倘或真是中了咒術,卑職一定盡量將咒術破解。”
韋郡齋從正殿出來,徑直往偏殿去,偏殿的臥房中,大皇子靜靜的躺著,正如顧吟微所料,大皇子眉間果然氤氳著一團黑氣。
黑氣不斷奪走大皇子的生氣,幸而大皇子的床帳周圍貼滿了符文,符文限制了黑氣的流動速度。
韋郡齋取出一只酒葫蘆,嘴里念念有詞,隨后抬手拍了拍葫蘆,葫蘆滴溜溜轉了一圈,大皇子眉宇間的黑霧如同一條靈活的小蛇,像著葫蘆口游去。
待黑氣完全進入到葫蘆口后,韋郡齋眼疾手快的關上葫蘆。
隨后大力搖晃葫蘆,他大步流星從偏殿出來,嘴里嚷道:“拿火盆來,快拿火盆來。”
富貴端著火盆上前,韋郡齋揭開葫蘆蓋,取出葫蘆塞,將葫蘆里那只黑氣繚繞的小蟲倒在火盆里烤。
刺啦刺啦,黑色的小蟲不斷被火焰烤著,漸漸地,黑氣越來越淡,最后化成一顆蠶豆大小的種子。
似蠱非蠱,似蟲非蟲。
何處宵小之輩妄圖用一只小蟲,陷害我宣化國儲君,看我怎么給你回禮。
韋郡齋的手上發出金光,一條無形的金色線條,牢牢的束縛住黑氣,韋郡齋的手驟然松開,念了句:“去。”
黑色的霧氣隨之消散,而黑霧上金線的另一端依舊纏繞在韋郡齋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