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站在綠洲前等了一天一夜,昭陽公主并沒有如期而至。
依木王子提議,大伙兒先去沙丘驛館,顧吟微同意,于是眾人立刻向著驛站的方向進發。
一途中偶爾遇見一兩只毒蝎,依木王子等人大驚失色,楊小環抱著刀躲在顧吟微身后,顧吟微脫口而出一個字。
“滾!”
毒蝎立刻四散開來,慌不擇路逃跑。
楊小環打定主意要跟著顧吟微,時而替她牽駱駝,時而站在她身后,依木王子不緊不慢的跟著他們二人。
入眼處黃沙漫天,吸一口連鼻子都是熱的,駱駝上的女人戴著兜帽,裹得嚴嚴實實,一滴汗也不曾落下。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一泓清泉,依木王子也騎著駱駝,可他的駱駝步履蹣跚,黃沙地給太陽烤得滾燙,連駱駝也受不了了。
顧吟微回頭道:“堅持一下,還有半刻鐘就到了。”
依木王子聽完果然信心十足,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楊小環連啃了三天的面餅,此時又渴又饞。
嘴里都嘟嘟囔囔開始說胡話,“依木王子,等到了沙丘驛館,我請大家吃烤蘑菇。”
依木王子道:“我不要吃烤蘑菇,我要吃肉。”
楊小環犯了難,沙丘驛站意味的家禽便是十二只公雞,他和依木王子還沒有熟到殺雞款待他的地步。
一路上楊小環提心吊膽,郁郁寡歡。
眼看著離沙丘驛館越來越近,楊小環耷拉著腦袋,活像一只待宰的雞。
沙丘驛站的雞,都是他從小雞崽開始養的,陸陸續續養到成年,殺他的雞,比割他的肉還難受。
顧吟微看出了楊小環的擔憂,提醒道:“先前回京都的護衛,算算時間也該折返了,新的物資多半已經到了。”
楊小環聞言,心穩穩的落回肚子里,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依木王子湊上前同楊小環攀談:“楊先生,你喜歡吃什么肉?”
楊小環道:“我喜歡吃魚。”
“我們漠北人喜歡吃羊肉。”
楊小環瞎操心大半天,結果依木王子壓根不喜歡吃雞肉。
他符合道:“吃羊肉好,羊肉健康有營養。”
一群人說說笑笑,走走停停,遠遠的便看見城門上一桿旗幟迎風招展。
過了胡楊林,大伙兒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
依木王子時不時回頭看,奇怪,剛才沒過胡楊林的時候,還有不少毒蝎、蜈蚣、之類的毒蟲,怎得一過胡楊林,一只毒蟲也看不見。
扁桃提著裙子跑出來,她身著一席藍衣,肩膀上蹲著一只金翅雀,依木王子手中的小鼎突然劇烈的晃動起來。
隔著小鼎,依木都能感覺到五毒的恐懼。
長耳貂圍著依木王子左顧右盼,時不時輕嗅他的衣裳,仿佛他身上藏著什么美味的食物一半,饞得眼睛都快發紅了。
長耳貂的牙齒幽幽地閃著藍光,兩顆毒牙看得依木王子心驚膽戰。
小木鼎中五只毒蟲加在一起,只怕也沒有長耳貂的兩顆毒牙厲害。
長耳貂圍著依木王子,依木王子走到哪兒,它便跟到哪兒。
顧吟微輕輕抬手,長耳貂戀戀不舍的從依木王子身邊離開。
扁桃的笑容像是一陣清風,“哈哈,主子,你可算回來了,席面備好了,請諸位遠客入席。”
顧吟微換裝時,楚楚同她說起最近幾天發生的事:“主子,當初一走了之的護衛如今都回來了,奴婢罰他們修繕驛館,沒給他們好臉色。”
“犯不著跟他們生氣。”
“得虧他們這次回來帶著物資,否則奴婢可不愿意打開門讓他們進來。”
“最近天氣炎熱,奴婢吩咐他們挖井呢。”
“挖了多久了,可曾出過水源?”
“挖了三天了,不曾出過水。”
“繼續挖,一定能挖出水源。”
“奴婢也是這么說的,可最近護衛們有些不聽使喚。”
顧吟微展開地圖看,沙丘驛站的位置處于漠北與宣化國的交接地帶,沙丘驛館向東兩千米處,有一條摩梭河,顧吟微可以肯定,地下一定有水源。
如今挖不到,只是因為挖得不夠深。
“咯咯咯咯咯。”
屋外傳來雞叫聲,扁桃推開門,一只雄赳赳的公雞,咯噠咯噠叫喚,扁桃扶著顧吟微下臺階。
“主子,前院的飯備好了,你稍微站一會兒,奴婢去給您端來。”
“有勞。”顧吟微微微頷首,站在屋檐納涼。
前院的廚房中,鍋碗瓢盆響叮當,廚娘腰間系著圍群,手上戴著兩只袖套,頭上戴著裹著方巾。
講一口地道的漠北官話:“扁桃姑娘,您來了,我這就把菜端出來。”
廚娘掀開蒸籠的蓋子,蓋子里頭蒸著三疊剛炒好的菜,一碟蠶豆,一碟油悶豆腐,還有一小碗綠豆粥。
廚娘取來托盤,動作麻利的裝好菜,然后端給扁桃,扁桃接過后,朝著顧吟微所在的院子走。
楊小環抱著手臂,嘴里叼著一根野草,故作帥氣的朝扁桃拋媚眼。
扁桃肩膀上的金翅雀立刻跳上去啄他,叫你裝,叫你裝。
顧吟微取出小碗盛了一碗綠豆湯,先遞了一碗給扁桃,然后又給自己盛了一碗,顧吟微示意她坐下喝湯,扁桃有些拘。
“我面前沒那么多規矩。”
“主子體恤奴才,可奴才不能沒了規矩。”
她彎著腰,態度恭敬。
三樣小菜全給扁桃吃了,顧吟微幾乎沒動過筷子。
吃完飯,顧吟微問道:“驛館所剩的水源,還夠用幾天?”
“原本夠用半個月,現在依木王子帶來了八十多人,情況不容樂觀。”
顧吟微陷入深思。
“主子,依木王子可曾說過,昭陽公主什么時候來驛館?”
“對方沒有提供具體的時間。”
扁桃一臉愁容:“沒有給出具體的時間,難不成咱們要一直等下去?”
“昭陽公主的事,先暫緩,如今最重要的是挖井取水。”
驛館背后有一片茂密的叢林,楊小環養的十二只雞經常在這兒溜達,如今后院聚滿了人,一背簍一北樓的泥土從井中抬出來。
顧吟微蹲在地上,仔細查看地上的土質,挖了三天,挖出個十二米的深坑,下頭的土依舊硬邦邦的,一塊黏土也沒挖出來,更不消說水源了。
護衛們怨聲載道,個個苦不堪言。
挖井的方式很原始,工具也很落后。
第四天時,已經有人開始抱怨。
“挖井取水,看似簡單,實則難如登天。”
第五天時,已經有人開始埋怨顧吟微。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護衛們心中有怨氣,手中的鋤頭自然而然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