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翅雀凝視著比自己體型大一倍的鸚鵡,它小小的身體里,散發出巨大的威壓,鸚鵡哆哆嗦嗦,遲遲不肯飛。
鸚鵡雙爪如鐵鉤,雙眼精光閃閃,文能誦古詩,武能斗野貓,它一直是慈寧宮最囂張的主。
此時卻一反常態,任由小金雀踩著自己的腦袋。
小金雀在前頭走,它在后頭跟,一副小弟見了大哥似的模樣。
“珍太妃怎么沒來?”
“偏殿的竹筍長得半人高,珍太妃收拾院子呢。”
“挖出來的竹筍如何處理?”
“堆著漚肥。”
“太奢侈了,過去看看。”
偏殿聚集著一群手持鋤頭的太監,此刻他們舉起鋤頭往地上分離挖掘。
混合著泥土的竹筍從土坑中挖出來,太監舉起刀便要砍向竹筍,“且慢!”
齊魚兒提著裙子往前跑了兩步,今日她來是給珍太妃送花樣的,好巧不巧遇見珍太妃挖竹筍。
她心中想了七八種竹筍的做法,泡椒竹筍、清炒竹筍、干竹筍燉臘豬蹄……
多好的竹筍牙,天生地長,一點人工培育的痕跡都沒有,為啥不留下做菜吃。
“珍太妃,能不能……”
齊玉兒的話并沒有說完,珍太妃已經猜出了她的用意。
“找個小推車來,把剛挖出來的竹筍送去香風殿。”
太監們取來柴刀開始剝殼,齊玉兒兩眼放光,對于吃貨來說,新鮮食材遠比金銀財寶更有吸引力。
齊玉兒親自監工,督促太監們小心慢行,隨后親自指揮廚娘做了一桌酒菜。
齊玉兒吃相豪邁,用風卷殘云來形容完全不為過。
朱邶風不想吃飯的時候,經常來看齊玉兒用餐,看她邊吃邊笑的樣子,覺得生活特別美好。
“宮外進貢的竹筍還未送到,愛妃餐桌上的食材從何而來?”
“慈寧宮的珍太妃給的。”
朱邶風眉毛一抖,齊玉兒手腳麻利給朱邶風盛上一碗蓮藕排骨湯。
“蓮藕很脆,味道不錯。”
“可新鮮了,剛從荷風堂挖的。”
“愛妃還真是善于利用食材。”
“多謝皇上夸獎。”
齊玉兒捧著碗干飯,一碗接著一碗,吃那么多,關鍵她還不長胖,離譜,離了個大譜。
兩人吃完飯,朱邶風教齊妃作畫,畫上畫著十竿翠竹,齊妃盯著畫目不轉睛。
“瞧什么?”
“皇上畫的竹林里沒有竹筍。”
“愛妃,秋天的翠竹沒有竹筍。”
齊玉兒若有所思,“皇上你會畫荔枝不?”
“你想吃荔枝。”
“嘿嘿,有那么明顯嗎?”
“特別明顯。”
“嶺南的荔枝運到京都,有些困難,不過愛妃若是想吃,也不是什么難事。”
齊玉兒連忙拍手:“可別,我可不想挨罵。”
“吃幾顆新鮮荔枝,怎會挨罵呢?”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這首詩句流傳上百年,上至耄耋老人,下至總角幼童,人人都知道當初楊貴妃想吃荔枝跑死了好多快馬。”
“原來你也有害怕的事。”
“臣妾的膽子可小了,連螞蟻都不敢踩。”
話音剛落,雙喜驚呼,“有臭蟲,娘娘快躲開,奴才來拍死它。”
齊妃嚇得跳腳,然后搬起腳邊的矮凳
,朝著臭蟲扔去。
“可算死了,嚇死我了,我膽子太小了,皇上貼貼。”
“哎呀,可把臣妾嚇得夠嗆。”
朱邶風看破不說破,“愛妃受驚了,夏季蚊蟲多,愛妃多留意。”
齊玉兒笑容靦腆,臉上緋紅一片。
兩人不緊不慢的說著話,攜手沿著宮門附近溜達一圈。
雙喜恰到好處的提醒道:“陛下,該回了。”
朱邶風起身離開,齊玉兒送至宮門口,“愛妃回去歇著,朕一有空就來看你。”
皇帝像是一陣風,來了又走,齊玉兒的心滿了又空。
進宮后她發現自己變了,除了食物之外,她第一次對皇帝產生了牽掛,并且這種牽掛會隨著時間,越來越深。
朱邶風出了香風殿,立刻去了蓬萊閣,梅妃的傷已經痊愈,她手持長劍,耍起了一套太極劍法,梅清清人如其名,一身傲骨,清冷疏離。
她的劍招大開大合,頗有名家風范。
朱邶風從兵器架上抽出一桿長槍,上前與梅清清拆招。
兩人你來我往,遲遲未能分出勝負。
倘或梅清清是男兒身,朕又會多一員猛將,可惜,可嘆,可悲。
梅清清放下劍,上前與朱邶風攀談。
“皇上怎么了?”
“愛妃劍術精湛,實在不應該困于后宮。”
“天下太平,百姓們豐衣足食,臣妾寧愿一身劍術無用武之地,也不愿意看到生靈涂炭。”
朱邶風聞言心中一軟,梅清清寡語少語,但是每次說出的話,卻能精準無誤的撫平他內心的漣漪。
蓬萊閣修建了一座八角亭,廳中放著一張石桌,石桌上鋪著棋盤,期盼上黑白二字廝殺著。
“朕昨日讀書,瞧見書上記載諸多女中豪杰、譬如,班婕妤,李清照,婦好等人,總覺得遺憾,如此才能,卻因為女兒身未得重用,實屬憾事。”
“前幾日珍太妃與朕談心,說她打算與太后和賢太妃一起辦一所女學,愛妃不妨去做個劍術教習。”
梅清清捏著棋子的手一頓,當教習,也不是不行,教別人的同時她的劍術也會得到精進。
“朕隨口一提,愛妃如果不愿意就算了。”
“臣妾非常愿意。”
“皇宮的天四四方方,后宅的天矮矮小小,如果當初唐姨娘有個一技之長,朕的童年也不會那么絕望了。”
梅妃不知道朱邶風的童年經歷了什么,對方沒有主動提,她也沒有追問,而是并肩和他站在一起,做一個傾聽者。
兩人一共下了三局棋,朱邶風一勝二負,朱邶風喜歡梅清清的與眾不同,皇帝來了她會很高興,皇帝走了,她也一點不氣餒。
梅清清從不因他人的到來或離去,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
小蘭嘰嘰喳喳,“主子,您可千萬不能去當劍術教習。”
“為何?”梅清清不解,反正她閑著也是閑著,出去活動活動筋骨也好。
“學院的女學生恐怕都是些金枝玉葉的主,她們可經不住跌打,磕破點皮都會哭哭啼啼好幾天。”
梅清清沒有立馬下決定,她打算趁著明日請安時,聽聽珍太妃怎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