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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上藥，疼也是你活該，如此口無遮攔，竟然為了一百兩銀票出賣本宮。”
“宜妃娘娘，臣妾沒有。”
宜妃手抖，帕子險些拿不住。
“聞琴，搜她的身。”
聞琴取下寧荷玉身上的荷包，從里邊取出一百銀票，銀票上帶著股淡淡的梔子花香。
梔子花是柔妃最喜歡的香味，王家掌管各州香料，柔妃又是王家最受寵的嫡女，因柔妃喜愛梔子花，所以京都沒有一家香料鋪售賣梔子花水。
“還要抵賴嗎？”
寧荷玉嚇得不敢說話，閨閣中的表姐何其溫順，深宮中的表姐會吃人。
“宣揚本宮隱私的是不是你，收錢柔妃錢的是不是你，你到底為什么要這樣做？”
“本宮何處怠慢了你，你居然投敵，你明明知道，本宮最大敵人就是柔妃。”
“我不過同柔妃說了幾句話，你何苦生這么大的氣，你不喜歡我同柔妃說話，我以后遠遠躲開她。”
聞琴扶起寧荷玉，幫她求情：“娘娘，寧淑儀不是成心的，她只是……”
她只是蠢，根本不懂這里邊的彎彎繞繞。
宜妃的臉色稍微緩和，寧荷玉想去挨著宜妃坐，宜妃不準她靠近，寧荷玉慌亂后退，無意撞倒了放在窗臺上的花瓶。
宜妃剛收到這瓶花的時候，寧荷玉往宮里送了一封信，當時宜妃還說要讓寧荷玉當自己的綠葉，那時候，瓶中花開得花團錦簇。
這會兒花朵已經半枯，放上窗臺做成干花，當個擺件兒也不錯，可寧荷玉卻打碎了這瓶花。
宜妃的內心已經麻木，說不上什么情緒，只想讓寧荷玉滾開。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聞琴急忙岔開話題。
“表姐，我不是故意的。”
“寧淑儀，奴婢先送您出去，您趕緊回去包扎傷口。”
寧荷玉從靜室出來，門外的宮女拿著掃帚和簸箕進去打掃。
“她蠢成這樣，寧家還想送她進宮，接替本宮的位置，若不年幼時，受過寧家的恩惠，本宮定不輕饒她。”
“本宮花了三年的時間坐上妃位，絕不允許她拖本宮下位，派人看好她，必要時……本宮希望不會有這樣一天。”
“這些年她寄來的信，你都收著吧？”
“奴婢都收著。”
宜妃愁得一晚上沒睡覺，柔妃卻興奮得睡不著。
“天怎么還不亮，本宮還等著去棲梧宮，講笑話給皇后聽。”
宮女霜露起身看了看更漏：“娘娘，還有四個時辰，你再睡會兒吧。”
“本宮不睡，霜露本宮給你講個笑話吧，從前有個人爹娘死得早，哈哈哈……”
笑話沒講完，柔妃自己先笑了，霜露只好陪著她假笑，實則她的內心又困又累，這個笑話到底好笑在哪里，犯得著興奮一宿不睡覺。
遠處的青山朦朦朧朧，樹稍上掛著雨珠，嫩綠的草葉上停著一只蝴蝶。
顧吟微迎風而立，低頭看向腳邊的草叢，這里有三只蟋蟀互相追逐撕咬。其中兩只深受重傷，一只癡癡呆呆，像是丟了魂兒。
“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已經九月了。”
楚楚蹲下身，手中握著一根從扁桃衣服上撿下來一根細發，用發絲逗弄蟋蟀。
“小姐，這只蟋蟀真可愛，咱們捉回滄珠殿去養。”
扁桃理了理自己的頭發，“你先養好你自己吧。”
楚楚只好起身，看著蟋蟀跑遠。
“快走兩步，請安的時辰快到了。”
扁桃扶著顧吟微的手，還不忘提醒落后的楚楚。
今日柔妃來得格外早，哪里人多，她就站哪兒。
“本宮給你們講個笑話聽，從前有個破落戶，爹娘早喪，孤苦伶仃，才七歲上頭就沒了雙親，只好借住姨母家，姨母一家對她親入己出，這破落戶如今飛上枝頭，只顧自己風光。”
這翻話像是一塊巨石，砸進聚眾的幾位淑容心中，她們一個個臉色雪白，紛紛避讓開來。
柔妃和宜妃不對付，值得她這樣大張旗鼓到處宣揚的，多半是宜妃的陳年舊事。
淑容們位份低，智商卻不低。
四散開來，躲得遠遠地，捂著耳朵不敢聽。
柔妃察覺道沒人樂意聽她說笑話，還都躲著她。
她的眼眸瞪得像銅鈴，如同饑腸轆轆的貓，而這些低階妃嬪就是她眼中的耗子，她四處抓落單的人，妄圖抓到一個人來聽自己講笑話。
恰逢顧吟微從臺階下一步步走上來，柔妃見顧吟微的裝扮知道她是個小小的更衣，料定她不敢反抗自己，于是上前拉她的胳膊。
“這位妹妹，略停一停，本宮給你講個笑話。”
顧吟微徑直往前走，扁桃拉了一下顧吟微的袖子，顧吟微佯裝成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規規矩矩給柔妃行禮。
“柔妃娘娘吉祥，臣妾自幼耳背，柔妃娘娘贖罪。”
柔妃心中咬牙切齒，臉上卻不表露，“有耳疾，還得早治。”
“本宮與王太醫相熟，本宮可代為引薦。”
“不勞娘娘費心，奴婢的耳疾偶又發作，并不嚴重。”
柔妃瞪了顧吟微一眼，扭著腰，甩著帕子走開了。
此時宜妃剛到，她見顧吟微居然當眾下柔妃的面子，深深得看了她一眼。
顧吟微不卑不亢，大大方方與宜妃對視，宜妃率先移開視線，一抬下巴匆匆離開。
顧映霞興奮得搓手，“二姐，你等著，我保證三個月打翻她們？”
“你等著我來撈你哈。”
顧吟微不能理解她這種喜悅，“一提到爭斗，你竟這樣高興？”
“與人斗其樂無窮，與天斗其樂無窮，我的樂趣你不會懂，等給皇后請完安，你記得去找珍妃領貓，聘貓的錢我已經給過了。”
“我記著呢。”
顧映霞拋給顧吟微一個眉眼，走起路來搖曳生姿。
顧映霞扭腰的步態和柔妃很像，明明她們并非同一種風格的妙人，卻有著出奇的相似性。
今日皇后的面容很憔悴，臉上涂抹著一層厚厚的脂粉，眉毛畫得很濃，衣服、首飾、樣樣都是極好的，可她的氣質不足以讓她撐起這一身華服。
她左右下方的皇貴妃目光警惕，時時刻刻觀察著皇后的表情，宜妃、柔妃皆是如此。
這一屋子的女人，全靠皇后指甲縫里露出來的一點碎銀過生活，皇后的心情，比天氣更能影響眾人的境遇。
“入秋天氣漸涼，人心也涼颼颼。”
“娘娘勤添衣。”柔妃提醒道。
“娘娘須避風，不易過度操勞。”柔妃的聲音柔柔的，如同一泓清泉。
柔妃給身后的宮女打了個手勢，宮女繞道皇后身后，將本就關得嚴嚴實實的窗戶往下一按。
皇后露出微笑，當起和事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