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你是唯一向我施舍溫暖的人，可是我辜負了你。”
她短暫一生見過太多惡人，即使在看見艾倫的第一眼，也懷著十分戒備。
可是精明如艾倫卻對她施舍溫暖，將她救出牢獄，對她彬彬有禮，絲毫不敢冒犯一分。
她出事，他站在身前保護她。
他給她買禮物，教她當地的語言。
她很清楚眼前的人對自己有愛意，為了利用他，她故意吊著他，玩弄他的感情。
更是在計謀失敗后，給他下／藥，哄騙他自己懷了孩子。
逼迫他如果不背叛羅伯特，自己和孩子都會死。
時間雖然短，可艾倫是她蘇依依一輩子唯一的暖色調。
“依依，我不要你說對不起，我要你活下來，求你。”
一個將近一米九的大高個，就那樣跪在地上像孩子一樣無助哭著。
蘇依依覺得好像是一場夢，在自己快要死的時候，看到了不一樣的色彩。
她帶血的手緩緩撫摸著艾倫的臉頰，一寸又一寸，好似要記住他的模樣。
“艾倫，你會忘記我嗎？”
“如果我是一個好女人，希望你忘記我，那樣你余生會遇見另一個女人，你們會有幸福的家庭，會有孩子，可是我不是。”
“艾倫，我是一個壞女人，所以我不想你忘記我，我也想成為別人心尖的朱砂痣和白月光，因為……我從來沒有被這樣真心對待過。”
“你會永遠記住我這個壞女人的，對嗎？”
艾倫抱著她，哭得控制不住渾身顫抖，哭得分不清方向。
“依依，我會記住你，你不要死，不要離開我，我們以后會幸福，會有家庭，會有孩子，我會給你想要的，給你沒有的，別人有的，我都給你。”
別人有的，都給她……
小時候是想吃飽飯，長大一點想逃離魔窟，后來想要數不盡的錢，再后來想將曲歲歡踩進她遭遇過的深淵……
淚模糊了蘇依依的眼睛，她已經到了呼吸困難的地步。
話語錯亂，多說一個字對她來說都是一種奢侈。
“太遲了，艾倫，沒人可以救贖我，真的太遲了，我洗不干凈的，我太臟了，我想……解脫了……”
她最后朝艾倫露出一抹笑來，帶血般驚艷，如殘陽墜落前一秒。
和自己厭惡的一生，永別。
“依依，不要，不要這樣對我……”
耳畔是艾倫悲鳴，好似惡龍失去了寶貝，天地萬物也跟著黯淡。
曲歲歡腳下仿佛被定住一般，曾經思考過的念頭再次浮現。
如同蘇依依所說，她亦有一個大大的疑問。
為什么人類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
為什么人類出生不在一個起跑線上？
為什么苦難的人難以得到救贖？
為什么惡人依舊逍遙法外？
她腦海深處依稀記得，曾經有人對她說過，所有人的命都被規劃好，這一切好像有一根線，在人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們往后的命運走向。
蘇依依沿著這條線最終走向毀滅。
這一刻，曲歲歡依舊無法原諒蘇依依對她做的那些事，因為蘇依依在反抗的時候刀鋒瞄準的是善，而非欺辱過她的惡。
可她也不再恨蘇依依，換位思考，如果她成為蘇依依，在那樣一個環境下磋磨，不一定會活得比她頑強。
蘇依依的生命線早已注定，小時候的她沒有能力反抗原生家庭，沒有能力反抗那群惡魔。
長大的她沒有能力反抗自己內心的惡魔，沒有能力面對自己曾經的苦難。
只能沿著這條既定的線往前走，直至毀滅。
這是為什么呢？
這一瞬，曲歲歡好似覺得自己的身后也有一根長長的線操控著她，一如楚門的世界，一如傀儡舞臺。
如果她沒有被安排來到這里，如果她沒有代替原主曲歲歡活著，就不會遇見這些事。
所以，她會不會也是被安排的……
這個念頭叫曲歲歡瞳孔赫然放大，大腦像被一個釘子狠狠釘進去。
她抱著頭，周圍的景色快速旋轉，模糊的，朦朧卻刺眼的，是那么陌生恐怖。
可是下一秒，“砰”地一聲，叫她硬生生止住思緒。
怔了怔色，轉身，卻見……
艾倫開槍殉情。
他緊緊抱住蘇依依，兩人的手十指相握，什么也不能將其分開。
眼前的這一幕給了曲歲歡太大的沖擊，她像是被人扼住了呼吸，連連倒退幾步。
直到羅伯特也沖過來，急不可耐問。
“你剛才救我的方式，和多年前救我的女人一模一樣，你是誰？她又是誰？”
曲歲歡經歷了剛才的震撼，此刻大腦還沒轉過來，她呆呆盯著羅伯特，眉目一點點擰緊。
“救你的女人和我很像？”
為什么她聽不懂他的話？
羅伯特卻急匆匆說道。
“很多年前，我遇見一場無法避免的災難，在面臨死亡的時候，有一個女人從高樓跳下來救了我，所有的子彈都被她擋住。”
“但奇怪的是，我將她遺忘，完全不記得她的長相，所以蘇依依母親出現才讓我誤會。”
“就在剛剛那一瞬間，我想起來了，你和救我的那個女人到底是什么關系？”
曲歲歡被羅伯特的話弄得懵懵的，有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她喃喃問：“那個女人是不是穿著青色的衣衫，溫頭上戴著山茶花枝，和我……長得有幾分相似？”
羅伯特目光落在曲歲歡臉上，似在苦苦回憶。
半晌，他點了點頭。
曲歲歡瞳孔閃爍，內心如同排山倒海般震撼。
她拿出照片，顫抖著問：“是這個女人嗎？”
羅伯特一把奪過照片，瞳孔炸裂。
“是，是她，是她救的我，她是誰？我為什么會忘記她的長相？你和她什么關系？”
忘記她的長相……
這一句話反反復復在曲歲歡腦海徘徊。
她記得……
傅臨琛也有過同樣的經歷！
而照片上的女人，是她在修仙界的親生母親。
而司囍也透露過，她的確是秦槐的女兒。
那么這就說明……
她母親曾經也來過這里，和秦槐以及羅伯特有著不小的淵源。
并且，她母親一定暴露過身份，為了不讓人發現她的身份，消除了一部分人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