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有句話我想問很久了。”
曲歲歡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此前不問出來是出于一種尊重,可現在,這種尊重帶給她了無限困擾,她已經無法繼續裝聾作啞。
傅臨琛回視她直白的目光,隱約猜到她想問什么。
他回答:“什么?”
曲歲歡沒有再退縮,深呼吸一口,一鼓作氣問他。
“傅先生,不是我自作多情,實在是你某些方面的行為給了我錯誤信號,所以,我想請問,你是不是……把我當做愛人的替身了?”
傅臨琛定定與她對望,心臟宛如被硫酸腐蝕過,疼得神經麻木。
替身?
呵……
他能回答什么?他有選擇的余地嗎?
即便他喜歡的人從頭到尾都是她,獨一無二的她,可他也只能壓抑著真情實感去欺騙她。
“曲小姐,抱歉,我的確把你當成了替身。”
破天荒,他承認了……
曲歲歡就知道是這個答案,一開始,她默認對方這樣做,那是因為知道他失憶是她導致的。
可現在她已經幫他恢復記憶,她便不再欠他什么。
曲歲歡本想掰扯一下這個話題,可傅臨琛多次幫助她,而他那雙凝滿痛楚的眸子又太過孤獨,仿佛多說一句,他就會墮入萬劫不復。
曲歲歡想說的話卡在喉嚨口,很是無奈。
半晌,她才說道:“傅先生,你把我當做替身,這是不對的,不僅不尊重你的愛人,也不尊重我。”
“我理解你思念的心情,可是,我并不是她,我們都是獨一無二的,誰也代替不了誰。”
她企圖勸他回頭是岸,可萬萬沒想到,忽地一下,傅臨琛竟然伸手將她圈入懷中。
他下巴死死抵在她肩上,懷抱攏緊,渾身戰栗不止。
曲歲歡本想推開他,奈何他灼熱的淚打在肩上,讓她的話再次僵在喉嚨口。
她能感受到,他在用勁汲取她身上的氣息,仿佛那是續命的解藥。
她不了解傅臨琛和愛人之間發生了什么,可她很清楚,他一定很愛對方,就如同她看過的話本子男女主人公一樣。
最后一次,她就讓他再抱最后一次,就當是對他多次相助的感謝。
空氣靜靜的,涌動著層層不為人知的情意,傅臨琛冰冷的血液在一點點升溫,以至于讓他眼白勾起點點紅暈。
良久,他才松開她,嗓音帶著澀啞問:
“你不是說想去看我愛人嗎?我現在就帶你去,把故事講給你聽。”
曲歲歡有一瞬微怔,可還是點點頭。
這樣一個夜晚,沒能等到選秀比賽完畢,幾輛車子就開往偏遠的墓地。
車子停下,打開門那一瞬,撲面的風,涼颼颼的,刺骨的寒。
曲歲歡視力比凡人好,即便在夜幕中也能看清楚周圍的景象。
不遠處是重重疊疊的山巒,有野花遍布,蟲鳥稀稀疏疏的聲音響起。
傅臨琛主動脫了外套給她。
“穿上吧,有些冷。”
曲歲歡沒有接受他的好意。
“我不冷,謝謝。”
傅臨琛有幾分無奈收回手,帶著曲歲歡朝墓地走去。
這里是他還未想起一切時建造的,自然很用心。
“就是這里了”。
傅臨琛停下腳步,叫人看不出心緒。
曲歲歡盯著前面,竟然是……
無名碑。
她有些疑惑,偏頭,似在等傅臨琛給她一個解釋。
“這是我還沒恢復記憶之前建的,不記得她的名字,所以是無字碑。”
曲歲歡點點頭附和他,可心中不由得爬滿疑惑。
失憶之前建立的,那現在恢復記憶,為何不重新刻上去?
根據傅臨琛對愛人的感情,不可能拖延到現在。
可這話她沒問出來,只在心中留下一個疑問。
她蹲下來,凝望著無字碑,腦海回想對方對她的幫助,低低開口。
“你好呀,我是曲歲歡,我們終于見面了,很遺憾是以這樣的方式。”
“謝謝,在大雁村,在我孤軍奮戰的時候,是你挺身而出。”
她蹲著說這話,臉上始終帶著淺淺笑意。
傅臨琛就在身后凝望她,他額角青筋狠狠凸起,在極力忍耐著不講出實情。
“雖然我們沒有見過面,在此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你的任何信息,但你的善意給予我溫暖,謝謝你。”
“祝你下輩子順遂無憂,和相愛的人心想事成。”
說完這句祝福,曲歲歡閉上眼睛,在旁人看不見的虛空,淡金色的一縷光奔向墳墓。
她花費功德值,許愿她的恩人下輩子可以長命百歲無憂無慮。
淡金色靈力緩緩籠罩墳墓上空,再一點點包裹四周,就在即將刺破黑暗的時候,她神識猛地一頓。
這是……
她擰緊了眉,好看的臉滿是不可思議。
怎么會這樣?
為何墳墓里……
根本沒有人!
傅臨琛失憶忘記愛人,難道連愛人尸身也遺漏了?
不,太匪夷所思了。
她不禁回憶起自己失憶后產生的一系列疑惑,現在,這些疑惑層層疊疊加在一起,在她腦海匯聚成巨大波瀾。
到底是為什么,為何她覺得有些事情根本不符合邏輯與常理?
她到底忘記了什么?
曲歲歡不由得轉頭,急切問傅臨琛。
“傅先生,可以給我講講你和她的故事嗎?”
傅臨琛一怔,他和她的故事……
對啊……她忘記了……
他癡癡一笑,閃爍的瞳孔有幾分無力。
“我和她……相識于一場意外,我那時正失去活下去的欲/望,是她突然出現,替我趕走了陰霾。”
“一開始,我僅僅以艷羨的目光來窺伺她的生活,可漸漸的,我被她內里靈魂深深吸引,所以我主動走進她的生活……”
男人聲音很淡,臉上掛著滿足的笑意,在講述故事的時候,好像那是他最快樂的時光。
曲歲歡在一邊聽著,眉頭卻未曾舒展開。
她能感受到,傅臨琛很愛那個女孩,如同話本子中再正常不過的救贖與暗戀的故事,可是……
她總感覺哪里不對勁。
太完美?太戲劇性?太理所應當?
她無法找到一個準確定位,也無法解決心底的疑惑,只有一種巨大的恐慌感和失落感。
好像,她遺忘了特別重要的事,那件事會讓她身心震碎。
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