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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信，姑娘怎么說，我就如何信”，蕭安世還是一身月白，籠罩在月光下，襯得他整個人甚至比邵千塵看起來還要溫柔幾分。
上一世，除了他殺了她，簡明玉和蕭安世的交往機會屈指可數。但她一路走來見過的妖真的不少了，“妖”在她心里也早就形成了某種定式。哪怕如今，她也實在是難以想象堂堂未來的妖境之王竟會是個這么溫柔的人。
至少，是對她是如此的溫柔。
蕭安世含笑道：“姑娘若是一時沒想好說什么，那就我先說。姑娘隨時想到了，隨時開口便是。”
簡明玉瞅著他“嗯”了聲，但也僅僅是“嗯”了一聲而已。
蕭安世道：“前回心橋中相見，我便察覺姑娘心中有事。這不，處理好了手上的事，便過來看上一眼，希望能幫上姑娘一二。如今姑娘如愿拜入金仙邵千塵門下，可開心了？”
簡明玉忽然道：“你是只魚妖？鯉魚？”
蕭安世目光一晃，笑了：“看樣子，我在那位姓曲的公子身上下的那點小手段，起作用了。”
簡明玉眨了眨眼，嘟囔道：“那還叫小手段？那我倒上好奇你的定義中，什么才是大手段。”
“除卻能翻天覆地的本事，都算是小手段”，蕭安世依舊含笑說著。
他笑起來，顯得更溫柔了。簡明玉想了想，又道：“這里是瑤光山，你若真是妖，又是如何進來的。”
蕭安世自然一怔，恍然道：“進…姑娘說這瑤光山外圍的禁制？”
簡明玉點了點頭，道：“是。”
蕭安世說得坦白：“在下確實是妖。早先之所以沒說，是擔心姑娘害怕。至于瑤光山外對我妖族的禁制……”
“如何”，簡明玉緊跟著說。
蕭安世道：“實不相瞞，在下愿意的話，三十三離恨天尚且都任在下自由來去，遑論這瑤光山外面的小小禁制。當然，那個東西也是相當重要的。不然，從瑤光山起乃至整個三界，可不會有現在這般的安寧。”
簡明玉瞅著蕭安世，緩緩說：“果然如師尊所說。”
“我倒是好奇，金仙說我什么”，蕭安世笑著道。
簡明玉目光閃爍，道：“你們認識。”
蕭安世笑道：“很明顯？”
簡明玉做了個鬼臉，道：“對，很明顯。我幾乎一眼就看出來了。”
蕭安世笑容更勝，輕輕說：“身為金仙弟子，這種事，還是該去問金仙的好。我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妖，我的話，怎么可能比堂堂金仙更讓人相信。”
簡明玉嘟囔道：“我才不信。”
“什么？”蕭安世湊到了簡明玉的面前了。
簡明玉搖搖頭，道：“那我問其他的，蕭安世這只無足輕重的小妖，肯答我的吧。”
蕭安世淺淺一笑，道：“姑娘問，我便答。”
簡明玉道：“你口中的小手段，曲盈天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不是姑娘吩咐的嘛”，蕭安世笑著說，“嚇唬嚇唬他，令他以后可以知道什么東西是自己的，什么東西不是他可以拿的。”
簡明玉疑道：“蕭安世，你改變了他的血脈？真的？”
蕭安世看著簡明玉，輕聲道：“姑娘當真認為我這么厲害的嗎？”
簡明玉還未開口，蕭安世已繼續說道：“當然是假的。姑娘也知道瑤光山外有對我們妖族的禁制，倘若我真的能改變他的血脈，那他連瑤光山的山門都進不來，遑論攀上登仙階成為正式弟子了。那就是個障眼法罷了，說穿了就不嚇人了。”
“障眼法？什么障眼法騙得過水鏡？”簡明玉純粹是好奇了，這蕭安世的妖力真的有這么高超得嗎？
蕭安世沒有正面回應她的問題：“不過，這障眼法，也有個副作用。”
“別是橫死就行”，簡明玉嘟囔道。
蕭安世笑了笑，道：“看起來，那曲盈天應該是你們這一批新弟子里資質最好的吧。”
簡明玉搖搖頭，又點點頭，道：“原本還有個比他資質好的師兄的，只是不知為何，攀登仙階時竟沒有成功登頂。興許，是出了意外了吧。”
蕭安世吁了口氣，道：“橫死絕對是不至于。只不過我用的小手段之下，表面上看起來他的資質會變得比原本還要好。然而修行越久越會發現，他的資質是有上限的。”
簡明玉點了點頭，不說話了。
蕭安世瞧著簡明玉笑，輕輕說：“姑娘突然不說話，一定是想知道這世上究竟是什么妖力能夠騙過水鏡。”
“我說是，你會解釋嗎”，簡明玉道。
蕭安世安撫道：“原則上說，是任何妖力都騙不過的。畢竟，水鏡來自仙界，這仙和妖，終究是有分別的。”
“但是”，簡明玉點著頭說，“我在等你的但是。”
蕭安世想了想，解釋道：“是因為我的血脈，以及，修煉的妖力的緣故。”
簡明玉不解道：“你不就只小魚妖嗎，鯉魚妖。這里面……還有什么稀奇的嗎？”
蕭安世含笑說：“簡單說，這瑤光山上的兩面水鏡的確都是難得一見的法器，只可惜，對我沒什么作用。”
簡明玉搖了搖頭，道：“你說了這么多，我好像還是不明白。”
蕭安世淺淺笑著：“此事說來話長，日后有機會了，在下一定向姑娘你和盤托出。現在，還是不說了吧。”
簡明玉點點頭，道：“你上山來，真的只是為了我？沒有其他目的？”
蕭安世搖搖頭，又點了點頭，道：“沒有。”
簡明玉默然半晌，道：“你也看到了，我沒有事。別給師尊發現了，你還是快點走吧。你不會不知道，這里是我師尊的光瑤閣。”
“好，我走”，蕭安世只是說，腳下卻沒動。
簡明玉緊跟著又道：“之后你沒事可就別來了，我好端端地在山上學藝，可不想因為一只魚妖被罰關禁閉。”
蕭安世笑了笑，道：“姑娘都這么說了，那我就走了。”
簡明玉道：“快點走吧。”
“金仙看都看了這么久了，還打算繼續看下去嗎？”蕭安世忽然轉過了身，嘴角的笑容，自然也就冷了下來。
簡明玉嚇了一跳，愣愣地看過去。果真，金仙邵千塵不知何時已站在了不遠處的陰影之中。
“師尊。”
邵千塵看了簡明玉一眼，目光已投向了蕭安世，“妖君，許久不見。”
蕭安世笑著說：“是啊，多年未見，眼看金仙風采依舊，我也多少能夠安心了。”
邵千塵淡淡道：“先前本座聽明玉描述在天魔山中遇到的人，加之心橋的出現，本座便猜必然是你。如今果然。”
蕭安世坦然說：“沒錯，是我。金仙看了這么久，我和貴徒的關系金仙想來也已心知肚明，不再擔憂了。”
邵千塵道：“明玉不知我卻清楚，堂堂妖君既開了尊口，便定是要還本座這個徒弟一個情的。”
“金仙不問我拿天靈草去救誰”，蕭安世道。
邵千塵道：“不問。”
“好”，蕭安世緩緩開口。
就在這時，簡明玉突然說：“師尊，蕭安世他是來找徒兒的，徒兒這就負責將他送下山去。”
“好，你去”，金仙應著，人已轉身離開。
蕭安世等了等，笑了：“不是要送我下山嘛！還磨蹭什么，這就走吧。”
簡明玉看向蕭安世。
蕭安世“噗嗤”一笑，道：“怎的，姑娘不知如何下山？”
“你認為呢”，簡明玉反問道。
蕭安世安撫一笑，道：“以金仙的個性，適才沒有當面發作，事后便絕不會因為姑娘和我相識而責罰姑娘。姑娘若是擔心，那便去讓他教訓幾句。他問什么，你只管實話實說就是了，你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師尊稱你為妖君”，簡明玉看著蕭安世，緩緩道。
蕭安世點了點頭，道：“嚇到姑娘了？”
簡明玉搖搖頭，忽然想起來：“你多大了？”
蕭安世一怔，笑了：“我多大了，這很重要嗎？”
簡明玉道：“不是你說的，我問什么，你都會答得么！你就權當我好奇吧。”
蕭安世道：“我今年剛滿一千五百歲，在妖族的年紀來說，還算是個年輕的妖。”
簡明玉不說話了。
蕭安世由著簡明玉想了一會，才繼續說道：“早年金仙在江湖中游蕩之時，我們曾有過幾面之緣。”
簡明玉暗中長出了口氣，道：“師尊見過心橋？”
蕭安世坦然道：“那日暗中助姑娘走出幻境，他就見到了。迷幻森林之中的那座橋，是我喚出來的。”
“我猜到了”，簡明玉小聲說。
蕭安世含笑說：“我希望，日后有了誤會我們就盡早解開，不要令誤會越來越嚴重才好。”
“沒有誤會”，簡明玉說，“我早就知道，憑我和我三姐，是喚不出心橋的。而且，師尊也說過，心橋不應該出現在瑤光山之上。”
蕭安世不否認。
簡明玉又想了想，道：“我能不能再多問一句。”
蕭安世道：“可以，你問。”
“你說過我幫了你大忙的事，是真的嗎？”簡明玉說。
蕭安世肯定道：“是真的，姑娘在天魔山中踩到的那株天靈草，幫了我的大忙。完全可以說，姑娘對我蕭安世有大恩。”
“但凡人都說，大恩不言謝”，簡明玉道。
蕭安世笑道：“哪又如何，我又不是凡人。”
簡明玉聞言一怔，也笑了。
蕭安世溫柔道：“姑娘無需擔憂，我不會真的對姑娘不利的。相反，我會設法還姑娘那個人情的。”
“你不是已經還了”，簡明玉道。
蕭安世道：“但姑娘沒有用。”
簡明玉眨了眨眼，道：“我明白了。”
“那我走了。”話音剛落，蕭安世人已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