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光瑤閣還是簡明玉記憶中的模樣。干干凈凈、又安安靜靜的。
曾經，她一度承包下了此處的一應打掃，結果卻成了上輩子她惟一抓住了的機緣，也是她最終兢兢業業斬妖除魔數百年的開端。
只是這些，最開始的她是不清楚的。就連第一次邁入這光瑤閣時，她這個普通弟子的耳邊充斥著的，還都是師兄師姐們對金仙性格古怪不好伺候的評語。
實際上，邵千塵是個很安靜的人。他之所以連個貼身照顧的弟子都沒有，主要也不是因為他不近人情。至于究竟為什么，邵千塵沒說過，而她，也沒問。
“好安靜，似乎沒有人。”
簡明玉看了眼簡瑩，輕聲道：“聽那些師姐說，金仙性格怪癖，不喜與人說話。所以，光瑤閣日常也無人來往。”
簡瑩嘟囔道：“這么大的地方，難道都得我們倆打掃，那不得給累死。”
簡明玉笑了笑，道：“金仙要的是親傳弟子而非專職打掃的仆人，這一點，三姐你還真可以放心的。”
簡瑩還未開口，簡明玉已接著道：“我們上山也有好幾天了，三姐你沒發現嘛，瑤光山上負責打掃的也是瑤光山的弟子。”
“說起來這個了”，簡瑩接口道。
簡明玉看了簡瑩一眼，輕聲道：“三姐你沒聽女寢的那些弟子說嘛，專職打掃的弟子都是最普通的弟子。只因資質有限，就只能從最普通的灑掃這一類的事情做起。你我如今既是金仙的親傳弟子，這種日常的活計，是不需要我們動手的。”
簡瑩想了想，道：“七妹你何以知道的這般清楚。”
簡明玉道：“很簡單，我問過。”
簡瑩目光閃爍，總算是忍住了。
簡明玉才笑了笑，耳邊突聽到了邵千塵的聲音。
“簡明玉，真沒想到，你倒是打聽得挺清楚的。”
簡明玉看向邵千塵，自然一笑，說道：“金仙真的沒想到嗎？”
邵千塵淺淺一笑，道：“還叫金仙。怎么，簡家姐妹倆是不愿拜本座為師？”
簡明玉和簡瑩迅速互換著目光。兩人齊齊跪倒，大禮參拜道：“弟子見過師尊。”
邵千塵“嗯”了聲，轉身走進正殿：“隨我進來吧。”
邵千塵一直走到了座位邊，才再次開了口：“不必再拜，坐吧。”說著，坐下了。
簡明玉和簡瑩再次互換了個眼色，都走到一邊坐下。
邵千塵沉默了半晌，道：“說說吧。”
“說……什么”，簡明玉接口說道。一直到金仙的目光投了過來，她才想起喚了聲，“師尊。”
簡瑩瞅了眼簡明玉，道：“回師尊，弟子想知道，那第三輪遴選，究竟選的是什么。”
“天資”，金仙看著簡明玉，輕輕說著。
簡明玉心頭狂跳，她咳嗽了兩聲，道：“如此，三姐應該去，至于徒弟，就不去了吧。”
金仙道：“好。天資于修行是重要，但也并非是他們口中的那般重要的。”
簡明玉正不知說什么，簡瑩突然道：“那弟子是不是也可以不去了。”
話音未落，金仙的目光已投了過來。
正當簡瑩已忍不住想要認輸之際，金仙忽然說話了：“簡瑩，世上可修仙之仙門何其多，你因何故選擇瑤光山。”
“能說真話嗎”，簡瑩看著邵前塵，眼睛亮亮的。
邵千塵含笑不語。
簡瑩默然半晌，道：“我倒因為神仙。師尊提及眾多仙門，那師尊可知，當今仙門之中，惟有瑤光山上有神仙。”
“還有個地方有”，邵千塵緩緩道。
簡明玉截口道：“師尊所說，是昆侖虛？”
邵千塵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昆侖虛。”
簡明玉看了簡瑩一眼，道：“可據徒兒所知，昆侖虛是不收凡人的。”
簡瑩道：“師尊想讓徒兒去參加的話，徒兒便去參加第三輪遴選。”
邵前塵道：“這第三輪遴選，乃是根據每個弟子的天資為其挑選最適合的功法，并沒有多難。只是如明玉這種，就不要去了。”
簡明玉道：“我知道，我的天資實在是不高。”
邵千塵笑了笑，忽然改變了話題：“你們現在是還住在新弟子的寢室之中？”
簡瑩道：“回師尊，我們姐妹倆的確是還住在女寢里。”
邵千塵道：“盡快搬過來吧。”
“搬……”簡瑩應得一臉詫異。
邵千塵道：“沒錯，搬到我這光瑤閣里來，住哪兒你們自己去挑。我呢，只有一條規矩。”
簡明玉和簡瑩互換著目光，都沒說話。
邵千塵也不等簡家姐妹倆說話，直接說：“日常打掃不需要你們，你們除了每日練功，只要不靠近我的寢殿，沒人會管你們的。”
簡明玉隨口道：“是不是去哪兒都可以。”
邵千塵道：“嗯，除了不能下山，你們隨意。”
簡明玉還未開口，邵千塵已繼續說道：“本座日常不喜人打擾，除卻講課的時辰，也就都不會管你們。”
簡明玉眼珠一轉，道：“如果……有人欺負我們姐妹倆呢。”
邵千塵笑了笑，但他也只是笑了笑而已。
簡瑩突然道：“師尊，徒兒有個問題，不知當不當問。”
“問”，邵千塵道。
簡瑩道：“在迷幻森林之中，我們姐妹倆并未找到師尊想找的東西。師尊為何……還是選的我們姐妹倆。”
邵千塵淡淡一笑，道：“簡瑩，你究竟想要我回答你什么。”
簡瑩怔一怔，道：“回師尊，徒兒只是不理解師尊的選擇。師尊以金仙之尊，若想收徒，則不知多少比我們姐妹倆更合適的人躍躍欲試。”
邵千塵緩緩道：“我冷眼看了這許多年，除了你們姐妹倆，我還真沒遇到過更加合適的弟子。”
簡瑩瞧了簡明玉一眼，不說話了。
邵千塵徑直解釋道：“人貴自知，這句話你們都聽過吧。”
簡瑩和簡明玉互換了個眼色，都點了點頭。
邵千塵道，“你們之所以認為自己不適合，除了認為自己的天資不如另一些弟子之外，最重要的一點，是看到了自身的弱點。”
邵千塵略略一頓，繼續說道：“自信當然很重要，然若不了解自己，那當你騙不了你的對手的那一刻，你便只能騙你自己。”
簡瑩道：“自欺欺人總是不好的。”
邵千塵點了點頭，道：“如何，明白了？”
簡明玉突然說：“就沒有其他原因”
“不瞞你們，有”，邵千塵道。
簡明玉和簡瑩迅速互換著眼色，都不說話了。
邵千塵也沒等簡氏姐妹說什么，稍稍停頓之后，他直接說了下去：“我信緣分。”
簡明玉截口道：“就這么簡單？”
邵千塵道：“沒錯，就這么簡單。”
簡明玉不說話了。
她不說話，他也就不開口。這樣的沉默一直持續了很久，簡瑩突然道：“那個物件，真的存在嗎？”
邵千塵的目光，隨著簡瑩的話投了過去。后者怔了怔，又問道：“師尊早先所說的物件，真的遺落在了迷幻森林之中？”
邵千塵輕輕說：“不是我遺落的。”
僅僅一頓，邵千塵已解釋道：“多年之前，我無意中得到了一件上古靈物，無奈他不受我點化，為防止他遺患三界，我惟有設下封印將其困住。”
簡明玉截口道：“那這和迷幻森林又有何聯系？”
邵千塵看了簡明玉一眼，接著說：“上古靈物怎肯受我等凡人轄制，竟被他逃了。誤打誤撞間，他竟被迷幻森林吸引，從而撞進了迷幻森林之中，倒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簡明玉道：“一直沒有出來？”
“沒有”，邵千塵遺憾道，“我本以為，明玉你能將他引出來的。這才請掌門師兄開迷幻森林作為本次收徒的第二輪遴選。”
“我？”簡明玉愕然道，“為何是我？”
簡瑩道：“師尊是想讓他出來嗎？”
邵千塵淡淡道：“上古靈物皆講究緣分，若非命定之緣，縱是如我這般將其困住，也早晚都會失去的。”
簡明玉突然道：“怕不是個好東西吧。”
“七妹，你這話怎么說的”，簡瑩看向簡明玉，一臉得訝異。
簡明玉笑了笑，道：“很簡單。因為師尊分明想得這么通，卻還是想要收復他。”
邵千塵道：“這個問題上，明玉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了。”
簡明玉和簡瑩互換了個眼色，都搖了搖頭。
邵千塵安撫一笑，道：“倘若不是我，我也希望他落在適合他的人手里。”
“師尊以為是我七妹？”簡瑩沉吟道。
邵千塵笑了笑，道：“我想要是誰，若得不到那靈物的許可，一切都不重要。”
“說了這么多，師尊不是找不到那靈物啊”，簡明玉道。
簡瑩看了簡明玉一眼。
簡明玉剛要說話，簡瑩已說道：“若是如此，那不如直接試一試。”
邵千塵輕輕說：“你很好奇。”
簡瑩笑了笑，道：“上古靈物，便是不可能認我為主，這輩子能親眼見過一回，我也心滿意足了。”
邵千塵沉默了半晌，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