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臻對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明白了，狠心地放下了幔簾。
各人有各命運吧！
她閉上眼睛，一路無語。
傍晚時分，終于到了陵江邊上，按照方旺給的指引，他們很快找到了他朋友的客棧——知天下客棧。
落日余暉，江邊輝映，濤濤流水潸潸，真是一大美景。
藍楓把方旺給的書信呈上給客棧掌柜，很快一個滿臉春風的男子從里間迎了出來。
“失敬失敬，余兄！”
明臻回道：“客氣客氣！”
“本人蔡惠，與方兄是至交。他來信說好友您攜家眷過來游玩，蔡某必當貴客！”
“余某謝過了。”
“來來來，我們先到內殿聚聚，稍后我給您們安排位置絕佳的上房歇息，我們這陵江落日可是人間美景啊。”
“好。”
“王爺……”羅玉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柔聲說道：“我有點累了，想先上房歇息一下。”
明臻撫了撫她的頭，歉意地看向蔡惠，說道：“內子身體柔弱，一路上車輪勞頓，也是累了，我們先歇息，待會再聚。”
“不，王爺，你可以陪著蔡老板，我自己一個人上去就好了。”
明臻：“不用我陪嗎？”
“不用。”
蔡惠見狀，哈哈大笑，說道：“余兄真是夫妻情深啊！要不我先安排上房，讓您們先歇息，我們改日再看美景也行。”
羅玉宛然一笑，說道：“謝謝蔡老板的美意，一看蔡老板就是豁達之人，我夫君能夠與你相交，是我們的福氣。您先幫我們安排客房，我先去歇息，讓我夫君作陪。”
“夫人客氣了！”
明臻不再強求羅玉，吩咐好小紅小翠照顧好夫人，就與蔡惠一道前往賞景廳去了。
其實，整個客棧是傍江而建，大多數客房兼可觀景。羅玉站在房內的窗邊，看到江面上紅通通的落日，心里五味雜陳。
“小紅小翠，我累了，要歇息一下。你們守在門口，如果老爺回來了，你們就告訴他先到別處去，我醒了自會尋他。”
她們二人對視了一眼，回道：“是，夫人。”
“對了，我暫時不想吃晚膳，待我醒了再吃吧。”
“好的，夫人。”
羅玉把門一關，深吸了一口氣，極速地把身上華麗的衣服脫下，換上簡單的服飾，臉上戴了紗帳，對著窗外張望了片刻，然后就翻墻而下。
羅玉先摸到客棧馬房，趁飼馬小廝轉身的時候順手牽了一匹馬，這匹馬感受到她強大的氣場，戰戰兢兢地跟她走出了馬房，一出院子，她就翻身而上了。
馬房的馬匹有十幾匹，少了一匹，飼馬小廝短時間內不會發現。
羅玉循著來時的路，狂奔而去，希望到達季孖城，那人市還沒散去。
他們來時是乘著馬車慢悠悠地地行程的，走了將近四個時辰，她現在快馬加鞭，一個時辰不到就已經趕到了城門外。
距離關城門還有半個時辰。
她拿出早在明臻身上偷來的通行令進了城，早上熙熙攘攘的人市早已散去，現在只剩下幾個冷冷清清的過路人。
她牽著馬，走過空蕩的廣場，然后到對面正準備關門的打鐵鋪，希望打聽點消息。
“大哥，請問人市什么時候散去的？”
那滿臉烏黑的大漢眼神疑惑地打量她片刻，說道：“賣者多過買者，爛市，人家還候著干嘛？早在申時就陸續回去了，沒人了就自然散了！”
羅玉：“哦，這樣啊！今天早上有個丫頭，六七歲的模樣，她有沒有被人買去呢？”
這打鐵鋪正對正人市，他最有可能看見。
羅玉早上也仔細觀察過，十幾個人中，僅有一個那么小的女孩，其余女的都是十幾歲的姑娘。
在這世道，有勞動能力的人才更有價值，小孩是個累贅。
果不然。
“哦，你說的那個孩子啊！”打鐵漢想起來了，“被一個人買去了！唉……”
羅玉心里一緊，連忙問道：“怎么了？”
那大漢黝黑的臉色皺成了一團，瞇著眼睛問羅玉：“不是，你問這個干嘛？”
羅玉淡淡笑道：“我今天早上看到那女孩，覺得很合眼緣，想買下來，但是奈何身上沒帶夠銀錢，回了一趟家，取了來卻散場了。”
那大漢信以為真，又嘆了一口氣，“既然你有意，你咋不給定金呢！要不那女孩就不用受苦了！”
她聽聞，不好的預感涌上了心頭，連忙追問：“大哥，你快說，是誰買走她了？”
那大漢打量了一下她，雖然她穿著樸素，戴著面紗看不出面容，但看著她牽著一匹駿馬，就知道她不是本地人。
“你不是本地人不知道，買她的那人是北城郊的一個無賴，以前仗著自己有幾畝地為所欲為，不知道折磨死了多少女子。以前他專挑如花似玉的妙齡姑娘下手，但水災過后，他的幾畝農田被毀，他也成了吃上頓沒下頓的難民，沒有錢再買大姑娘，就連這半腰高的小女孩都不放過。你說，成人都受不了他的折磨，這小女孩有幾分活命！作孽啊！孩子的娘簡直心太狠了！在家餓死都比賣了強！”
羅玉心里一沉，急聲問道：“大哥，您知道那人住在北城郊什么地方？”
“這好找，北城門出去八里地的一個山村，名叫臨口村，他家就在村口。以前啊，全村的人都租他的田地種，打水過后，那里全是泥潭，曬干了硬繃繃的，很難再次種莊稼。他一個無賴又不肯降租，全村人都出逃找活路了，只有他還守著那幾畝田地發春秋大夢。”
“姑娘，你是要到那找人？”
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弱不禁風的身子板，戴著面紗，看眉眼樣貌應該不差，這不是送羊入虎口嗎？
羅玉點點頭。
“姑娘，這人市三天開一趟，你若要買丫頭，多得是。這世道，豆丁點的丫頭片子不值錢，你何必要揪著一根草不放呢！”
羅玉聽聞，感激地向他道謝就離開了。
她看了一下天色，現在快馬趕到他所說的那個山村應該不用多久，只是在城北再趕回去客棧，可能得費點時間。
她沒有猶豫，順著那打鐵大漢的指引，策馬狂奔。
他們是步行，她快馬的話應該趕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