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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一為把眼前這個手機開了機,密碼是圖案密碼,只好等彭鷹來破解了。
戴家興指著尸體說:“受害人眼睛、鼻子和嘴角有血流出的痕跡,就是所謂的‘七竅流血’,嘴角有涎沫流出的痕跡,面部和指甲青紫,根據尸表推斷死因是三氧化二砷中毒。”
黃一為問:“你是說砒霜?”
“對,砒霜的主要成分就是三氧化二砷。死因是不是砒霜中毒,還要等尸檢以后才能最終確定,但從尸表癥狀來看我比較確定是砷化物中毒。車里面有比較濃重的苦杏仁味兒,也是砒霜中毒判斷依據。”戴家興肯定了黃一為的說法。
“這可是一種古老的毒藥,誰會用這種毒藥來作案呢?”黃一為自言自語道。
“頭兒,你說對了一部分。砒霜自古以來就有,但是現在藥店里面仍然能夠買到,是做某些藥品的原料,是制造半導體的原料,玻璃制造中還用作澄清劑和脫色劑以增加玻璃制品的透光性,農業上可以用來制作農藥,也是防腐劑的重要原料。它有劇毒,也有重要作用,所以不能禁售。藥店出售砒霜一定會有登記,我建議查一下砒霜的來源。”戴家興說。
“原來是這樣,這下我明白了,戴老師。”黃一為說。
戴家興不好意思了:“頭兒,我不是那個意思。”
“開玩笑的,我也不是你想說的那意思。”黃一為說,“我們還是要找一下死者的手機。”
“可是我們到哪里去找死者的手機呢?”戴家興問。
“總會有辦法的,我們先把死者的尸體抬回去做解剖,然后再匯總一下其他線索。”轉過身對李建強說:“強哥,我建議你們去查死者韓明的住址和社會關系,我們先回隊里做其他證據和材料的分析。最后再匯總線索。”
李建強說:“我也是這樣想的,那咱們分頭行動。”
黃一為回到局里的時候,閻隊和成麗雅已經開始了案情分析會。
成麗雅正在說明尸檢結果:“死者關自立,年齡40歲,身體沒有任何外傷打斗的痕跡,死因是服用過量安眠藥。胃內殘留物已經呈食糜狀,經檢驗屬于牛肉和可樂的混合物。從報案到現在又過去了兩個小時,尸體全身尸僵,尸斑主要沉積在身體的后部,沒有被翻轉過,尸溫22℃,綜合判斷死亡時間為20小時前,死亡時間是昨天晚上23:0024:00之間。胃內殘留物和血液里檢測出了苯巴比妥的成分,推斷死者生前喝過含有大量安眠藥的可樂,不排除自殺。尸檢情況就是這樣。”說完,成麗雅坐下了。
皮鵬聽完陳麗雅的話,略感疑惑,站起來說:“電腦桌上遺留的可樂瓶上發現了三個人的指紋,其中一個是死者的,其他兩個待查。瓶里殘留的可樂里沒有檢測出安眠藥的成分,這與橙子姐的推斷不一致。”
閻隊非常驚訝,問:“你是說可樂瓶里沒有發現安眠藥的成分,那死者喝的加了安眠藥可樂在哪里?”
“目前的證據只能證明,案發現場提取的可樂并不是死者喝過的。我們可以推斷出來的結論有兩點,第一點是死者喝的可樂是另外一瓶可樂,但不在現場,第二點就有人換走了死者喝過的那瓶可樂。”成麗雅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皮鵬做了補充:“可樂瓶上有三組指紋,其中一組證實是死者的。另外兩組還需要再去采集。”
“根據報案人關向東的解釋,可樂是他買的,這上面有一組指紋應該是關向東的。”閻隊說,“可是這個事情很奇怪,這一瓶沒有安眠藥,即使可樂瓶上有指紋,即便我們查到了,好像也沒有太大的作用,而那瓶下了安眠藥的可樂又找不見了。另外,死者是關向東的親兒子,他怎么可能下藥去害自己的親兒子呢?”
成麗雅說:“這些事情就是你的問題了。另外我還要提示你,可以去查一下關自立有沒有喝安眠藥的習慣。去問一下關向東,你既可以看關向東有沒有下藥的可能性,也可以查到關自立有沒有喝安眠藥的習慣,也許線索就在里面。”
“橙子,我覺得你說得對,看來我們還得跑一趟關向東家。”閻隊站了起來說,“龍龍,小霜,橙子,今天先到這兒,明天再說。”
黃一為和李建強這一組的案情分析會也開始了。戴家興正在匯報尸檢情況:“死者韓明,身體向前蜷縮,趴在方向盤上,死前曾經出現過嘔吐和腹瀉的癥狀,還出現過呼吸抑制。死者七竅流血,指甲和面部青黑,符合砒霜中毒死亡的癥狀,經過對血液和嘔吐物的毒性化驗,確認死因是三氧化二砷中毒,也就是砒霜中毒。現場發現的可樂瓶子里面發現了砒霜的成分,死者很有可能就是喝車里的那瓶可樂中毒死亡的。結合尸溫、胃內殘留物消化情況、尸斑分布和尸僵程度,綜合判斷死亡時間為凌晨0:001:00。”
黃一為說:“車的扶手箱里發現了一部手機,但據我推斷,手機應該不是死者的。彭鷹正在破解手機密碼,如果證明手機不是死者的,那么死者的手機就不見了,這是一個重要的線索,也是一個最大的疑點。”
李建強說:“那就等一下手機的線索吧。我查了一下,死者有前科。韓明38歲,曾經兩次因為盜竊入獄,刑期分別是1年和3年。根據韓明所在轄區的派出所民警反映,韓明有一個5歲的女兒,目前處于離異狀態。女兒有非常嚴重的哮喘病,目前正在住院。據韓明的前妻說,韓明這幾天基本上在醫院陪女兒,但今天白天沒有在醫院出現過。韓明的前妻說,韓明沒有正當職業,總是干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在他第二次入獄前,他們辦理了離婚。韓明的前妻覺得韓明沒什么本事,只知道偷雞摸狗,而且膽兒特別小,但他很愛女兒,女兒病了以后他也是跑前跑后。他們倆收入都不高,孩子的醫藥費是很大的一筆錢,所以韓明這幾天總是出去張羅錢的事兒。昨天晚上10點他從醫院離開,后來再沒有回來過。”
黃一為問:“他有沒有說出去干什么。”
“據韓明的前妻反映,他出去的時候沒說要去哪里,也沒有說要去干什么,目前電話已經關機了。她猜測韓明是去找醫藥費去了,因為醫院通知趕緊交費。”李建強說。
黃一為說:“看來他是去找醫藥費去了,所以他自殺的可能性不大,因為他想救女兒。”
“黃組長,你說他有沒有可能沒找下錢,絕望了,然后自殺了。”李建強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思考了許久的韓文君說話了:“強哥,我認為自殺的可能性很小,有以下幾個原因:第一,韓明很愛自己的女兒,即便要自殺,也會留下遺書一類的東西,以此表達愧疚。可是現場沒有發現類似的東西,另外,為女兒籌款,他甚至可以把捷達車賣掉。第一個疑問,沒到山窮水盡,為什么要自殺?第二,砒霜是從哪兒來的,沒有正當的理由或相關的資質許可,是買不來砒霜的。第二個疑問,他的砒霜是哪里來的?第三,現在是網絡信息時代,人人手機不離身,但我們沒有發現韓明的手機。可能是兇手拿走了死者的手機,或者死者丟失了自己的手機。如果是兇手拿走了手機,就有了第三個疑問,手機里到底有什么?兇手為什么要拿走手機?他究竟在掩蓋什么?輪胎上發現了輪胎蠟,車內外有很薄的浮土,這些都說明死者剛洗過車。試問一個一心求死的人會去洗車嗎?洗車恰恰證明他還保留著繼續生活下去的希望。”李建強覺得韓文君說得很道理。
韓文君說的事情也是黃一為正在想的事情,他的眼里滿是贊許,對這文靜的姑娘有一種莫名的好感。韓文君不是哪種一眼看上去就很漂亮的姑娘,腹有讀書氣自華,韓文君是那種氣質型的美女,深厚的內涵與俏麗的外表渾然一體。
黃一為一時間出了神,沒有聽到李建強叫他,半天反應過來,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噢,強哥,我建議分一下工。我負責查韓明的手機,彭鷹繼續破解已經發現的那部手機,你和文君去查砒霜的線索。”
李建強站起來,拍拍黃一為的肩膀,會意地笑了笑。黃一為的臉微微一紅,李建強沒說話,走出去了,韓文君也跟著一起出去了。
閻剛帶著譚海龍和凌霜走訪關向東。黃一為和車曉東拿拆下來的SIM卡查機主,同時也查到了韓明的手機號碼,確認車里的手機不是韓明的。黃一為讓彭鷹破解鎖屏密碼,并讓他全天24小時監測韓明的手機號碼。李建強和韓文君去全市的藥店查砒霜。成麗雅和戴家興檢查兩具已經被冰凍過的尸體,一起研究看能不能有新發現。
兩個案子中發現的兩瓶剩余的可樂都在檢驗室里,皮鵬從里面把門插住了,不想別人打擾他。砒霜放在可樂里不會發生化學反應,他正在使用蒸餾的方法分離有毒物質。實驗有一定危險,他不想影響其它同事。其實他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樣做,只想發現更多的線索,只想試一試,但他有點偏執地認為可能會發現點什么。
李建強和韓文君查到了一些購買砒霜的單位,正在一一核實,工作難度較大。閻隊一行在天香苑小區見到了從醫院送飯回來的關向東。
閻隊說:“我們有一些新情況需要核實。”關向東點點頭。
閻隊問:“關自立有沒有失眠的情況?”
關向東很不解地問:“沒有。你們問這干嘛?這跟案子有什么關系嗎?”
閻隊沒理會關向東的不解:“我是想問,關自立有沒有吃安眠藥的習慣?”
關向東更疑惑了:“沒有呀!不怕你們笑話,我兒子每天只有三件事,吃飽了就玩,玩夠了就睡,睡得很好,他不可能吃安眠藥。”關向東好像明白了什么,突然問:“我兒子的死和安眠藥有關系?”
閻隊看了他一眼,說:“經檢驗,關自立喝了含過量安眠藥的可樂,死于安眠藥中毒。”
關向東突然從沙發上站起來,驚訝地問:“喝安眠藥死的?這怎么可能?”
閻隊愣了一下,問:“為什么不可能?你覺得他是怎么死的?”
關向東怔住了:“我是說哪個王八蛋害死了我兒子?”
閻隊問:“你怎么知道是別人害死了他?我并沒有說過是他殺。”
關向東急忙解釋:“我兒子怎么會突然自殺呢?一定是有人害他。”
“就按你說的,是有人想害他,那你覺得誰會害他?安眠藥下在可樂里,知道關自立每天喝可樂的不算多吧。可樂都是你送的,你老實說,你是不是隱瞞了什么?”
關向東突然撒了潑:“我是考古專家、文物鑒定專家,享受政府津貼,我懂法律,難道會違法?你們居然懷疑我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我可以告你們!”
旁邊關向東的愛人梅蘭英哭了起來,關向東停止了叫囂,開始安慰梅蘭英。凌霜趕緊把紙巾遞了過去,順勢把梅蘭英推到了臥室里。
關向東重新坐下后,很生氣地說:“你們這樣問來問去,已經嚴重影響了我的生活,我還要做中午飯給醫院里的兒媳和浩浩送去,還要接媛媛放學,請你們盡快離開。”
“關教授,我們并不想打擾你的生活。我們問完就走。”閻隊說。
“那請你們盡快問,問完趕緊走。”關向東氣憤地說。
“告訴我,你一般在哪里買可樂?”閻隊問。
“在吉祥超市買的,我每天都在那兒買。”關向東若有所悟,“不會是超市的人干的吧?”
“你好好回想一下,超市的人會不會有什么異常?”閻隊提醒他。
關向東想了一會兒:“確實沒什么奇怪的,就是我出門的時候被一個人撞了一下,剛買的東西掉在了地上,他的東西也掉了。我罵了他幾句,他沒有還嘴,我們各自撿起了自己的東西,然后就走了。”
閻隊來了興趣,問:“你詳細說說,那個人長什么樣?”
關向東說:“那個人30多歲,瘦瘦的,單眼皮,有點小胡子。”
“有沒有可能你把可樂拿錯了或者他把可樂換了?”閻隊追問道。
關向東略一思索:“那不敢保證,應該不會吧?我沒看見他手里有可樂。”他忽然停住了:“你是說他把可樂換了,然后毒死了我兒子?”
“按您的描述,有這個可能。”閻隊肯定了他的說法。
“可我們全家都不認識他,無冤無仇,他為什么這樣對我兒子?”關向東很氣憤也很悲傷。
閻隊看差不多了,站了起來:“關教授,我們先走了,想起什么情況再給我打電話。節哀,我們告辭了!”
這時,門鈴響了。閻隊開門一看,居然是黃一為和車曉東。大家都很吃驚。
關向東冷冷地說:“原來你們認識,一波又一波,你們還沒完了。”
閻隊問:“一為,你們來這兒干嘛?”
黃一為說:“在我們這個案子里,發現了一部手機,我們拿SIM卡到運營商那兒查過,機主是關自立。麗雅說,你們案子的死者也叫關自立,確認完了才發現居然是一個人。我們就來這兒了解情況了。”
“關教授,看來我們還得聊聊。”閻隊說。
關向東很不情愿地把他們讓了進去。經證實,號碼確實是關自立的。黃一為拿出了韓明的照片讓關向東辨認,詢問關自立是否認識這個人。關向東確認他們一家人的交際圈子沒有這個熟人,但他認出韓明就是那個在超市門口撞了他的人。黃一為采集了關向東的指紋和DNA。從關向東家出來以后,閻剛和黃一為當即決定兩案合二為一,再開一次兩個案子全體辦案人員參加的案情分析會。
會議室里,戴家興和譚海龍正在斗嘴。
戴家興說:“你們那個案子的死者居然和我們案子的死者有關。這下又合并辦案了,你怎么就像大鼻涕一樣,我甩都甩不掉呢?我到哪兒,你就到哪兒。”
譚海龍輕蔑地說:“說誰大鼻涕呢?你牛皮哄哄底朝天,就像剛流出來的鼻涕泡,還冒著熱氣呢,還有臉管別人叫大鼻涕。”
這種無聊的話大家都聽多了,沒人理他倆,直到閻隊、黃一為和皮鵬一起進來,他們才閉了嘴。黃一為一邊走一邊生氣地說:“以后再敢犯這樣的錯誤,我就讓你脫警服走人。”皮鵬沒說話,大家都沉默了,從來沒有見過黃一為發這么大火。
閻隊說:“皮鵬,我們知道你是為了破案,你是化學專業的高材生,咱們局的設備也不錯。但你不能自作主張,做毒物分離實驗比較危險,你要提前向組長報告。不是不讓你做,也不是不能做,是不能讓你一個人做。你們組長發脾氣,是關心你,他發脾氣是因為——算了,以后有機會再說。你一定要記住,我們是一個團隊,你出了事,就是全局出了事。明白嗎?”皮鵬沒說話,點點頭。
閻隊拍了拍黃一為:“好了,開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