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家警察醫院,頂樓。
現在是中午十二點,窗外小鳥嘰嘰喳喳的叫著,微風吹起薄薄的窗簾,夏日炎熱隔絕在窗欄之外。
正值午飯時間,諸伏景光這邊才恰恰拿到午飯,還沒等他吃上兩口,就被突然來訪的上司喊來了旁邊的小房間里。
“您吃飯了嗎?”
進屋后隨手關上了門,諸伏景光端起手中的盒飯朝對方示意,他溫和的露出一抹微笑,前些年在組織里臥底久了差點丟掉了自我,最近剛好有足夠的時間讓他慢慢找回從前。
但人一閑下來就容易胡思亂想,零現在情況如何,組織內部又是什么模樣?上次探討的事又有什么進展?
一個個疑問凝聚在心頭,惹得他對自己無事可做的現狀感到焦慮。
“還沒,但我有急事找你。”
上司搖搖頭,朝他招手示意走到自己身邊來,另一邊則從袋子里掏出一張被折得四四方方只有豆腐塊大小的A4紙放在桌面上。
“你打開看看。”
他說道。
這是?
諸伏景光不明所以地將紙攤開,定睛一看,里面豁然是一張人物畫像,畫師的筆觸不算精湛,但描繪的人物卻栩栩如生,仔細觀察過后,他的眼里不禁露出幾分驚訝。
會是一張畫像并不是令他震驚的原因,他驚訝的是畫中所描繪的人物與藍橙竟有八成相似!
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他們極有可能已經摸到了藍橙的真實身份!這無疑是一大步進展。
猛地一回頭對上自己上司那對平靜的眼神,諸伏景光呼吸不禁急促起來,“她是誰?!”
上司他一定是發現了這其中的秘密才會來找自己。
“她是雨宮惠子,嫁人后改姓了宮,正是宮伊的母親。”
“他們找到了她的畫像?”
“嗯,我知道了,你繼續觀察。”
掛斷電話,雪室澤陷入深思,他不解為什么那群人會找到母親頭上?
母親死了那么多年,關于外貌在外唯一留下的只有父親當年為她所做的素描畫像,父親當年是一課內最好的“畫師”,為了追到母親用盡了全力,這幅畫像就是其中之一。
他自己是沒親眼見過那幅畫像,只聽父母說過。
這是幼時母親總拿出來調侃父親的一件事,后來畫像被他們留在了一課,前些年自己想起這件事時就派了自己手里的人潛伏進一課,一方面是為了幫襯剛成為警官的妹妹,另一方面也是為了保存那些遺物。
不是沒想過帶走它們——父母留在一課的不只有那一副畫像,但父母既然選擇留了下來,他也不想違背他們的意愿。
他也不知道妹妹到底清不清楚這一點,他沒和她說過,但父母走前她已經記事,想來也是清楚的。
等到晚點回家時說一下吧。
剛剛靜下來的心又一次地燥動起來,雪室澤呼出一口濁氣,試圖讓自己保持冷靜的心態。
——急躁只會壞事。
他看了眼剛才因為這通電話又做失敗了的銀飾,底部造型完美,但最終封口時的造型啃啃哇哇。
眉宇間閃過無奈,他暗想到,果然今日不宜動手做東西啊……
回頭望向那個屏幕上才爬到71的進度條,他再一次地深深體會到了這一點。
雪室宅。
“你是說母親的畫像啊,我當然知道,也找時間去看過。”
吞下一口飯,雪室伊漫不經心地應道,“父親的筆觸真的有待加強的,就那樣子,我覺得他以前說的什么最厲害都是唬我們用的。”
“有那么糟糕嗎?”
“很糟糕。”
聽著妹妹斬釘截鐵的語氣,雪室澤也忍不住心里的懷疑,回憶起曾經父親的說辭。
“我可是一課里最好的畫師,只要看了我的人物畫像,人人都能認識嫌疑犯。”
這言下之意不就是畫人物畫得很好嗎?
“我不是說成品糟糕,事實上他的確很有天賦,畫誰像誰。”雪室伊趁雪室澤現在沒空管她,悄然放下碗筷,口上還不住說著,“就只有一點不太行。”
“哪一點?”
“除了母親,他畫的都是極具特征的火柴人。”
雪室澤抬眼對視上雪室伊,眼里滿是疑問,試圖確定自己剛才耳朵沒有漏收幾個字音。聽妹妹這么一說,他都突然有些不認識火柴人了。
“不是,等等,為什么火柴人會那么好被認出來?”
忽地他抓住了這一點,掙扎著不愿接受事實。
“因為他只畫極具特色的人啊。”
雪室伊無奈攤手,“我剛不是說了嗎?極具特色啊!”
“噗”旁聽的石原千夏終于忍不住漏出了一聲笑,緊接著收到雪室澤默默投來的目光才意識到這點后,她又連忙塞了兩口飯堵住自己的嘴。
嗯她做的飯真好吃,石原千夏暗暗贊美一聲,旋即埋頭瘋狂干飯。
干飯人,干飯魂,干飯都是人上人!
——這個人單指除雪室小姐之外的人。
收回瞥了眼石原千夏的目光,雪室澤垂下眼盯著身前的飯菜,心中威嚴的父親形象被妹妹輕易打碎,這對于他來說可能有些難以理解。
雪室伊也覺得他這副模樣有些好笑,明明比自己大卻至今被父親的話瞞在鼓里,畢竟父親說的可都是大實話,只是少了一點點的關鍵而已。
她不禁輕笑道,“他那個人其實很雙標,那重女輕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是知道沒錯,但這和能畫正常卻只畫火柴人有什么關系?”
雪室澤無語,隨手夾了顆青菜,入口甘甜清脆,火候剛好。
滿意地笑瞇了眼,沒想到石原千夏在短短幾日里就可以長進這么多,果然和妹妹說的一樣富有天賦。
“很明顯啊,沒有特征的人他不畫,但母親雖說長相突出,但也算不上極具特色,他會為她專門作畫可不就是雙標嗎?”
好像還真是。
雪室澤心里多了幾分認同,他還記得父親對自己和對妹妹截然相反的態度,要不是他自己也最愛妹妹,搞不定也會和她來一場注定失敗的爭寵。
“我吃完了,你們繼續我就先回房了。”
“等等…”沒來得及拉住逃跑的妹妹,雪室澤默默想到了小時候父親掛在嘴邊的話。
——厭食的人是會被打屁股的。
但父親永遠只是口上說說,畢竟那時家里可沒人厭食,唯一有征兆的就是雪室澤自己厭惡青菜這點。
至于妹妹……
他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黯淡,她一直是吃得最開心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