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沒有多少裝飾的客船上，化名為稚璜大叔的丁寶楨正趴在二樓的一張低矮的方案上，書寫著這一路以來的感想與心得。
天色已經暗了，他的夫人孫氏點燃蠟燭，放置在他面前的燭臺上。
隨即自己坐到對面，拿著一幅帕子繡了起來，兩人閑聊著，沒一會兒，孫女小芙從外面上一路跑了上來，她額頭上沁出汗水。
“爺爺，你快下來……”
丁寶楨沉聲說道：“遇事不急，不是跟你說過了嘛！”
“船工撈上來一個人，是季姐姐！”小芙喘著粗氣說道。
“是老爺你之前在縣里結識的那小友？”孫氏問道。
“就是她……”小芙回應道。
“她怎么會落水的，走，一起去看看？”丁寶楨站了起來，快步朝著外面走去。
“奶奶，我扶著你。”小芙乖巧地扶住，準備跟出來的孫氏的胳膊。
走廊上掛著燈籠，視線卻看不到更遠。
他們剛踏出房門，兩名家丁就護了上來，一行人還沒到樓下，就聽到了甲板上季素娘的哭聲，“還有小梨跟小團子……你們再打撈一下……求求你們了！”
她的身上裹著小芙給她的披風，她撐著沉重的身子，趴在欄桿上，看著漆黑的水面哀求著一旁的幾名船工。
丁寶楨快走了幾步，到了她的身側問道：“下午還好好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季素娘剛剛一口氣撐著趴在圍欄上，此刻已經渾身無力，跌坐到甲板上，哭著說道：“她還在水里，救救她。”
孫氏上前一步，指著旁邊的婆子說道：“帶她到小姐的房里，洗個熱水澡，先把這身衣服給換了。”
隨即她半蹲下來說道：“季姑娘，我是小芙的奶奶，你莫要驚慌，先跟婆子去換件衣服，這里由我家老爺安排。”
婆子上前了幾步，彎腰將季素娘攙扶起來。
丁寶楨贊許地看著孫氏的所為。
季素娘畢竟是女子，由夫人出面那是最好，自己剛剛還讓孫女遇事不能慌，結果到了自己，差一點破功。
看她們走上樓后。
丁寶楨招手，將之前打撈到季素娘的那名船工叫了過來，“說，怎么回事？”
船工畢恭畢敬彎腰叫了一聲：“丁大人。”
“小的喜歡夜釣，剛撒了一把網，重的不得了，還以為抓到了大魚，結果撈上來一個人。”
“小小姐剛好在甲板上看小的們撈魚，就認出了她，真是菩薩保佑。”
丁寶楨看著這茫茫水域說道：“她一個弱女子如何能一路游到這里？”
“回大人，小的剛撈上她的時候，她是閉著眼睛的，我猜她的運氣好，落水的時候是仰著面飄在水上的……”
“被江水給一路沖到我們的航道上了。”
船工嘖嘖嘴，“這女子真是命大。”
客船沒有停留，能撈到季素娘已經屬于奇跡了，至于秋梨，丁寶楨的臉上劃過一絲感傷，大概是兇多吉少了。
他遙遙看著郡業縣的方向，心中泛起一絲狐疑，莫非是自己走后，那里發生了巨變？
二十分鐘后，頭發濕漉漉的，換了一身干爽衣物的季素娘就被帶到了書房。
丁寶楨沉聲問道：“你冷靜下來，一字不漏地說給我聽。”
季素娘從自己帶秋梨回家開始說起，除了秋梨的法器沒說之外，其它事，都無巨細都說了一遍。
丁寶楨摸了摸胡須，他看著季素娘惶恐的模樣，心中思慮道，這種事情她沒必要撒謊，況且省城到郡業縣不過一日的船程，那里的消息很快就能傳到府衙。
“你這幾日就跟小芙待在一起，出門記得帶上面紗，我會吩咐下人們守口如瓶，他們既然是沖著你的菜譜而來的，還鬧出這么大陣仗，想必還會有接下來的動作……”
門口的小芙探出頭來，“爺爺，你放心，我會保護好季姐姐的！”
“以后不能叫她季姐姐，直接叫大娘子。”丁寶楨囑咐道。
“好耶，季姐姐以后就是大娘子，那我就是二娘子了！”
小芙的臉上剛露出一絲喜色，突然想到大娘子的父親已經遇難了，還有剛認識的秋梨姐姐也生死未卜，當即收起了笑容，一張娃娃臉上，重新掛上了愁容。
丁寶楨看得心疼，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說道：“帶你的大娘子回房間休息吧，明日一早就到家了。”
入夜的江面上，往來的船只并不多。
半夜的時候，一艘官船終于追上了丁寶楨的這艘客船，緊接著超過了他，徑直往府城而去。
官船的二樓房間里，王德茂的身體縮成一團，死前的那一幕幾乎將他的精神摧毀，幸虧他提前在船上留了一個瞬移的小型法陣。
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隨手布置的東西，關鍵時候救了自己一命。
他縮在榻上，額頭的冷汗不斷地沁出，他臉色蒼白，身體輕微的顫抖著……
他一路催促著軍士快些趕路。
他的那個宅子里，還有些救命的玩意。
臥室的另一間房間里，捆著陳守業，他是下午被季家那位堂兄給誑來的，到了就被五花大綁，丟在房間里。
此刻夜深，他早就餓的前胸貼后背了。
除此之外就是出恭，他的嘴上塞了一團紗布，手腳被困得嚴嚴實實，正憋得臉色通紅的時候。
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名少女提著燈走了進來，燈光照亮了少年的臉。
“陳守業，我們公子打算到了省城后交待你做一些事情，當然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但是你要聽話，你能做到嗎？”
少女是王公子的貼身侍女蘭草，她說完后看著陳守業的臉。
陳守業的頭點的飛快。
蘭草伸手將他嘴里的紗布拿開。
“姑奶奶，能讓我先出恭嗎？”
他憋得臉色有些通紅，少年人的面子有時候比什么都重要。
“噗呲”蘭草捂著嘴笑了一聲，“你等著，我先把你的手腳給解開。”
她從小腿旁抽出一把匕首，對著陳守業揮舞了幾下后，他身上的繩子應聲而斷。
“屏風的后面就是恭桶，你快去，一會兒就要下船了。”蘭草直起身子說道。
話音一落，陳守業的影子都跑沒邊了，隨即他啪的一聲撲倒在恭桶旁，帶著一絲哭腔說道：“我的腳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