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端端被自家小姐斥責了一句,翠兒不敢反駁,心中卻萬分委屈,暗忖:我是沒見過,可小姐你不也只是聽夫人信口胡諂的么?
兩人靜默了下來,過了片刻,翠兒忍不住又嘴賤地說了句:“小姐,武夫不都長那副模樣嗎?虎背熊腰的……試問像咱表少爺那樣的文弱書生能上戰場殺敵嗎?”
郝官華沒搭理她,低頭一個勁地用掃帚劃拉著地面,翠兒見狀,也沒再說話,本來只是想作作樣子的主仆倆,竟無比認真地打掃了起來。
沒一會功夫,兩人把這院子的地面清掃得一塵不染。
辰時將近,郝官華心中萬分緊張。
當腳步聲傳來時,她一顆心控制不住地怦怦直跳,很快,一個手持長槍的男子走了過來,并在不遠處那塊空地上耍起槍來。
主仆兩人偷偷往男子看去……只見此人身長七尺,一身勁裝,收拾得很是利落。
男子相貌雖平庸,卻也沒有翠兒說的那樣虎腰熊背,豹頭環眼。
他拿著手上的長槍耍得行云流水,很是英姿颯爽,看得兩名女子目瞪口呆。
待男人耍完一套槍法,兩人方斂過神來,主仆倆扭頭對視了一眼,悄然退了下去……
當晚,郝官華向其母點頭應諾了。
在母親耳提面命之下,她連丫環都沒帶,孤身一人被送去一個宅院,跟一個老嬤嬤學習起了侍候人的規矩。
一同學習的,竟有四人。
這些都是倉城有頭有臉人家的千金,個個身家清白,還是清一色的是美人兒。
當然,其中佼佼者……數她郝知州家的千金郝官華了。
嬤嬤教導規矩禮數、教如何跪拜磕頭,如何端茶遞水,甚至怎么說話回話。
“記住了,在殿下跟前,話能少說就盡量少說,行事更不能有半點差池,自由這帝王將相的可都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人,若出了岔子惹人家不高興了,非但自家性命不保,還會連累家人。”
在老嬤嬤的孜孜教誨之下,眾美人變得緊張起來。
四名平日當慣了主子的女子來這地方學習怎么侍候人,非但遭罪還糟心,然而一個個卻心甘情原,所欲為何,大家都心知肚明。
幾個女人聚在一塊,自然有不少閑話聽,這當中話最多的就數那工房曾大人之女曾婉瑜,此女相貌才情也屬上乘,就是嘴有點碎。
用膳時,郝官華就聽得此人對著另外兩人八卦道:
“我爹說那陵王妃去年意外身亡,現如今淮城主母之位虛空……大家都有機會。”
說話間,她抬眼掃了郝官華一下。
郝官華看得出,她每個眼神都對自己充滿了敵意。
而且,這人還故意拉著其他兩人排擠自個。
她沒在意,低頭默默吃著飯。
集訓了三天,這四名千金小姐們換上了統一的服飾,被送到掖云院當差。
平日這班女人穿著打扮各異,讓人眼花繚亂,然今日化了統一的妝容,梳上了了統一的發髻,還穿上了統一的服飾,誰誰相貌何如,那是一眼就能分得出個上下高低來。
是以,所有人都猜測,這郝氏千金定能撥得頭籌。
四個女人被領著前往陵王居所,在外間候立之時,曾婉瑜就聽到后方不遠處有人在小聲竊竊私語。
“怎么又有女人送進來?”
“是啊,這是第二波了,上回送進來的兩個女人,殿下是看都沒看一眼;后來有個女的犯了事,就都被趕出去了,如今伺候殿下的人手不夠,這才又挑了幾個過來。”
聽了這話,曾婉瑜方知,看來被送到陵王身邊的女人遠不止她們四個,至于誰能得陵王殿下的青睞,那就各憑本事了。
想到這,她又偷偷瞄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郝官華。
她知道,目前自己最大的阻礙就是這個女人了。
姑娘們都是學過規矩的,陵王未歸,她們一個個不敢進內室,在外間垂手候立著。
恐怕宮中的皇帝翻牌子也差不多這陣仗了吧?
郝官華目不斜視地站在原地,她外表平靜,實則內心翻江倒海……
她想自己畢竟是待字閨中的清白女子,還是知州千金,如此與其他女子并排而站,任憑男人挑選。
如此陣勢,跟那青樓女子有何不同?只是那男人是位高權重的攝影政王罷了。
想到這,郝官華心里頭極不是滋味,一想到今晚自己將會遭遇的事,她又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四人大氣不敢喘一下,靜靜候立,如此站立了將近兩個時辰,直到太陽西斜,都沒有見到陵王的身影。
郝官華漸感體力不支,偷偷往旁看了一眼,見旁邊幾人皆面露局促與焦慮之色。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才有人過來告知道她們,殿下今日歇在兵營,她們可以回去歇著了。
郝官華聞言,頓時松了一口氣。
從陵王居所出來,夜已經深,整個掖云院卻燭火通明。
畢竟都是官員之女,她們四人在這掖云院都有自己單獨的寢房,郝官華在陌生的環境下,夜不能寐……
她知道這掖云院即便在晚上也是處處燭光不息,于是披上外衣,打算在附近走動走動。
出門剛走沒多遠,就見一亭子底下站著一個人,郝官華凝視一看,認出那正是兩日前在南院耍長槍的男人……陵王趙彥。
郝官華腳步一滯,想起離家前,娘親對自己的耳提面命,娘親告訴她,郝家的興衰可能就在她一念之間。
娘親還告訴她,這國色無雙的相貌就是她有最力的武器,沒有一個男人能抵擋得住。
她知道這是極好的機會,自己應該要過去的。
然而,她也是個臉皮薄的,怎好意思主動上前跟一陌生男子套近乎。但讓她就此回去,卻又不甘心。
正進退維谷間,見又有一名男子從左手邊的抄手長廊走近,并毫不客氣地伸手拍了拍陵王的肩膀,喚了一聲:“齊兄,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覺,在這發什么呆呢?”
郝官華一愣,齊兄?姓齊的,敢情此人并不是陵王。
她這方意識到那天自己與翠兒是認錯人了。
這個認知令她更加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