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圣上對晟親王的感情也是十分矛盾,既有心補償這位同胞弟弟,對晟王府賞賜不斷,內心卻依舊忌憚非常,時刻派暗士監視左右。
晟王府表面風光,實則處于如履薄冰的境地,一舉一動皆牽扯甚大,世子的婚事尤為重中之重,須得慎重行事。
秦太妃在深宮中多年,深知一步錯,滿盤皆落索的道理,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當中。
到了用膳時分,一眾宮女端著御膳進了瑞安宮。
擺好膳后眾人移步退了出去,只留秦太妃的貼身宮女珍珠和兩名侍膳宮人在旁侍候。
不同于其他宮殿餐餐豐盛非常的菜肴,呈至瑞安宮的都是各式清淡小菜。
珍珠小心翼翼地把一塊豆腐盛至一個小碟中,端到秦太妃前,秦太妃品嘗了一口,點頭道:“今天這豆腐做得比昨兒可口。賞……”
底下的宮人聽了此話,連忙上前拜謝。
珍珠又給她夾了點小菜,端上前時不由得說道:“連皇后娘娘都說太妃娘娘您氣色大好,到底還是民間的大夫厲害。”
半年前,秦太妃到民間走了一趟,回來之后飲食習慣全都改了,以往是無肉不歡的人,硬是改了吃齋,飲食全以清淡為主。
據太妃所言她在民間遇著一大夫,大夫勸其改一改飲食習慣,這一改,身體果然大好。
說話間,珍珠夾起一塊精致的糕點淺嘗了一下,這一嘗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怎么是甜口的?娘娘已經戒了甜食你們不知道嗎?”
宮人聽后大驚失色地上前請罪:“是奴才的疏忽了。”
“如此粗心大意,怎么留你在跟前侍候?”
珍珠正欲發難,秦太妃手一揚,說道:“算了,一點小事不必上崗上線,下回注意點方可。”
那位宮人頓時松了一口氣,出了一額薄汗也不敢去擦拭,恭恭敬敬地退到一邊。
說起甜食,太妃倒是想起了一人來,她不由得對一旁的宮女吩咐道:“珍珠,你去把白侍衛給我找來。”
“是……!”珍珠領命而去。
很快,白侍衛被匆匆召了來,叩首行過禮后,太妃在一旁給他賜了座,邀其一同進食。
白侍衛謝過恩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他見這桌上菜品雖繁多,卻是清一色的清淡菜式,臉上頗感意外。
秦太妃見他沒動筷,不由詢問道:“怎么不吃了,難道這菜口不合白侍衛胃口?”
白侍衛連忙搖頭:“卑職不敢。”
見他手足拘謹,秦太妃不由得也笑了:“算了,想來你在老太婆我這也吃不下,我也不與你為難了。白侍衛……我有一事要問你。”
“是!”白侍衛趕緊站起身來。
“當初在秣州我讓你查的那許姓女子的身世,你怎的沒有回報?”
一聽她提起秣州,白侍衛當即反應過來,趕緊回稟道:“卑職早已給太妃娘娘上了折,怕是娘娘貴人事多,沒留意到那折子。”
“啊?是嗎?那還真是我給忽略了。那折子現在也不知哪去了,你且在這給我說說吧。”
這會,白侍衛很是慶幸自己對那位許姑娘印象深刻,趕緊回稟道:
“這許姑娘身世沒什么特別之處,其父名叫許廉,是個讀書人,在蘭陽縣縣衙當一散書,不入編制,沒有品級;許姑娘是其嫡長女,自幼喪母身世可憐,在榆城長大,這許家祖上也曾出過舉人,風光過,只是到了許廉這已經是家道中落,三年前許家因躲債才舉家遷回秣州。如此算來,這許姑娘也算是半個京都人。”
榆城是隸屬京都府管轄的五城之一。
秦太妃聽后點點頭,白侍衛退下后她不動聲色地用著餐。
底下兩名宮人默默對視了一眼,不明白他們這位老主子怎么吃著吃著,就過問起民間一普通女子來了?
許衛秋在院子里除著雜草,就見許小珂踩著蓮花步,面帶喜色地走了進來。
許衛秋對于她隔三差五的造訪已經到了視而不見的境界,眼神都沒給她一個,繼續低頭做著自己的事情。
被漠視了許小珂也不介意,她環顧四周后喲了一聲:“那傻頭今天怎么沒在?”
說話間,她徑直從屋里頭搬出一張小矮凳坐在院子里,見陽光還烈著又挪了挪凳子的位置……承朝人以白為美,她很是愛惜自己的皮膚。
可不像跟前這人那樣,把自己曬得黑不溜秋。皮膚粗糙不說,還干裂掉皮,簡直是慘不忍睹。
她坐在那里東張西望,見院子中央的竹匾里正曬著南瓜子,于是起身過去毫不客氣地抓了一把,坐在板凳上磕了起來。
“唉,我說那草撥了還長,你費那勁干啥?”說話間,剛剝的瓜子殼就隨手扔在了腳邊。
見許衛秋彎腰除著草,權當沒聽見,反正自己名字也不叫唉。
許小珂終于坐不住了,起身走到了她跟前:“許衛秋,二娘沒告訴你吧,我的婚事已經談成了,男方是住縣城的顧家,是爹在衙門的同僚,聽爹說他家境不錯,殷實著呢。”
許衛秋不由感到好笑,敢情這人是來跟自己炫耀來了。
見她沒反應許小珂又繼續叨叨道:“八字也合過了,過些日子男方就會到家里來納吉。許衛秋,你也別怪我嫁到你前頭去,你自己嫁不出去,總不能讓我也陪你耗著吧?”
許衛秋終于抬頭看了她一眼:“你愛嫁就嫁,就算一年嫁三回,我都沒意見。”
許小珂被她這話嗆了一下:“你……,你……這張嘴咋那么臭呢?不就見不得我嫁得好,日子過得比你順嗎?”
許衛秋笑著搖了搖頭,眼尖地發現她腳下踩著一只蚯蚓,故作恐慌地后退了一大步:“呀……有蛇……”
許小珂一聽這話,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她尖叫一聲整個人就像猴一樣蹦了起來,她是裹了小腳的,這一跳,一個落地不穩,屁股狠狠著地,摔了個狗吃屎。
她也顧不上痛,狼狽地從地上爬起,回頭一看竟只是一條蚯蚓,頓時為了氣結,扯著尖嗓吼道:“許衛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