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秋,快來,這許三爺掉水溝里了。”二娘見到她,滿臉著急地說道,并伸手往不遠處一指。
許衛秋遠遠地看見一個人倒在地上,身上滿是淤泥,半個身子都埋在了淺水溝里。
走進一看,果然是許三爺。
許衛秋連忙把山妞叫來,三個女人七手八腳地費了老大勁才把老人從水溝里弄出來,隨后,她用板車將人送回了家。
老人家獨居已久,這一跤摔得不輕,躺了好一陣子后才慢慢地能起身。
許三爺堅持說自己沒事,但許衛秋還是不放心,要知道這人上了一定年紀后最怕的就是摔跤了,她跟山妞在老人家里守了好一陣子,見他的確沒什么大礙,這才放心離開。
次日去趕集的時候,她一咬牙,花了大價錢買了一只老母雞。
回程的時候,半道上見一名村民在河道邊的空地上處理著一些陳舊家具,他揚起斧頭,正一件件地在拆解著。
邊上還堆放著好幾件,雖然是又破又舊,但用料看上去很是結實,就毀掉實在是可惜了。
許衛秋趕緊上前詢問:“這位大哥,請問這些都要劈開嗎?”
這位村民正是九頭村的虎子,虎子沖著她點點頭:“對,我們村一個老人走了,這些都是他用過的東西。”
“就這么劈了也太可惜了,可不可以把這幾件給我呢。”
“啊……?”虎子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死人的東西你也要?”村里頭的人最忌諱的就是用死人用過的東西,一般如果過世人的子孫接手用就用,不要的,通常都會被這樣劈了當柴火。
許衛秋點點頭,湊近看了看,兩個柜子各斷了一只腳,方桌一個角也被蟲駐了,其他的都還好,她把買老母雞剩下的幾個銅板遞給對方,商量道:“大哥,這樣,你就當賣廢品,把剩下的這些給我吧。”
虎子一見有錢收,立馬就答應了下來,還熱心地幫著她把東西搬上去,兩人抬著東西上岸,虎子一眼就認出了她的那輛板車,他看了看板車,又看看跟前這個小姑娘。
這模樣與先前看見的大不相同,身上也沒有那股腥臭味,一時間,虎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認錯了人,不由得就開口問道:“姑娘是住附近的嗎?面生得緊呢。”
許衛秋不疑有他,很自然地就回答道:“我前面西崗村的。”
“啊,那咱們離得不遠,我是東頭九頭村的村民,他們都叫我虎子。”說話間,虎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推著車是去做買賣?”
“對,我賣魚的。”
這一下,虎子可以斷定,這就是先前媒婆好姑給李大茂介紹的那對象。
這模樣也還可以,不丑啊,就是黑了點,認真看,長得還不錯。與這姑娘告別之后,虎子回到九頭村,路過家門口見著自己媳婦他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直接到跑到村尾找到了那李大茂。
“大茂哥,大茂哥,我問你,先前好姑給你說的那門親事,你還沒退呢吧?”
“早退了,怎么了?”
聽了這話,虎子一拍大腿:“哎呀……錯了,錯了!錯了!”他一連說了三個錯字。
“什么錯了?”李大茂被他弄得摸不著頭腦。
虎子把方才遇著那姑娘的事一五一十地跟他說了,臨了加上一句:“那姑娘黑是黑了點,但長相不錯的。”
“真的假的?”回想起那天那女人的模樣,還有她身上飄過來的那股味道李大茂心里頭就膈應。
“我誆你干嘛,不信的話,你找個機會再去相一回。”
“不了,不了,婚事我都已經給退了。”
“這怕什么,男未婚,女未嫁的,你給好姑塞點錢,讓她再多跑一趟就是了。”
李大茂覺得他言之有理,但礙于臉面,他只是搖了搖頭沒接話,虎子見說不動他,無奈地走了。
李大茂看著他的背景,想起他的話心里直打鼓……
睡了一個下午,胖婦人依舊毫無精神,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有點想念那一大早就出攤的丫頭片子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要一天不跟這丫頭片子斗嘴,她就悶得慌,從這幾天的拌嘴中,胖婦人驚奇地發現,無論自己引用什么曲故,那丫頭片子都能立馬明白自己話語當中的意思,回懟自己的時候也是出口成章。
還真就不像是一個普通的村姑。
閑來無事之下,她就在屋子里頭來回走動,瞎晃。
這土屋她怎么看都覺得怪,從里頭能看得出來,墻上的泥巴是新糊上去的,糊得還算干潔。
西南面開了個大大的異形的窗戶,廳和臥房之間僅用不規則的枝條弄成了一個簡單的隔斷。
屋里頭一件像樣的家俱都沒有就算了,誰在廳堂還弄個坑?
那玩意說是坑又不是坑,就簡單用泥團塑成,將近一丈長卻僅有兩尺寬;坑上鋪了同等大小的木板,打磨得還挺光滑。
木板上放著四個蒲團坐墊,這種坐墊不夠軟乎,不過坐上去還挺舒服。
外頭有個小院,地方不大,啥也沒種就堆了一些柴火,院子的那籬笆墻上爬滿的那個藤植是她唯一看得上的東西,上面長滿了不知名的小花,倒是賞心悅目。
看著幾乎稱得上家徒四壁的廳堂,胖婦人不由得搖了搖頭,這個家究竟窮成什么樣?她正在心中訕謗之際,就聽得外頭傳來那熟悉的車轆轤聲。
胖婦人精神一振,她有幾分笨重的腳步移至門外,沖著剛進院的人毫不客氣地宣示著自己的不滿:“唉,丫頭,這么晚才回來,想餓死我不成?”
許衛秋抬眸看了她一眼,沒答腔,奮力把板車拖進院。
胖婦人一臉鄙棄地看著她車上的破爛:“這拖回來的都是什么玩意呀?”
“家具啊,沒看見嗎?修一修,現成的柜子、小木桌就有了。”
胖婦人一聽她竟然要拿來用,臉上鄙視之意更重了,湊上來打量了一下:“這都是別人扔掉的吧?你是撿破爛的嗎?”
“對,死人用過的。”許衛秋特地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