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離幾人不遠處,那殘留的火燒后的痕跡在在提醒著她,就在昨夜,有一條生命就在那里被活活地焚化。
她知道自己不該來的,有些東西,不是憑自己個人之力就能改變的,但她的雙腳就是不聽使喚。
見她要進入操練場,一名看官守的士兵伸手攔住了她,她停下了腳步,正想著要無功而返時。另一名衛兵卻認出了她,對著那士兵說道:“他好象是趙大人身邊的人。”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是趙大人身邊的人?”
“對。”許衛秋點點頭。
那人聞言,退到一邊,就讓她進去了。
在艷陽嚴酷的烤灼之下,囚犯們都被五花大綁著,有的囚犯已經扛不住攤軟在地,一動不也動,不知是死是活。
另外幾個睜著眼睛的,也是東倒西歪地跪在地上,由于地表的溫度太高,他們的姿勢有幾分怪異扭曲。
眼前的情景凄慘得讓人不忍直視。
許衛秋揪著一顆心,一時間竟也不知該怎么辦。然后,她看到遠處有一個水缸,于是沒多想就走過去用水瓢勺起一瓢水,往幾人走去。
有的囚犯看到了她手里的水瓢,頹喪的一下就精神了起來,干裂的嘴唇動了動了,并用手肘推了身邊人一下。
幾人已經被曬得暈頭轉向,開始不明白是怎么了,直到看到她手握著水瓢,幾人眼中都透著渴望的光芒。
遠處的衛兵見狀,也沒有上前來阻止,估計是以為她的行動是趙彥授意的。他們不認為有哪個奴才敢擅自行動,除非是不要命了。
她湊近,率先給臉上帶刀疤的囚犯喂了水,他看了她一眼,咕嚕咕嚕地仰頭暢飲,惹來旁邊幾人欣羨的目光。
有人按捺不住,急切地開口說道:“老陳,別全喝了,給我留一口。”
“不要著急,大家都有。”
許衛秋出言安撫著,一水瓢的水很快就飲盡了,老陳沖著她道了聲謝,她點點頭,轉身跑去繼續接水。
一水瓢喂一人,喂至第三人時,一個黑影在后方籠罩了過來,正焦急等待的幾名囚犯看到來人,目露驚恐之狀,四周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空氣隨之凝結。
但正在喂水的和在喝水的倆人尚未有絲毫察覺。
“慢點喝,別嗆著……”話音剛落,后背突然一陣鉆心的刺痛,許衛秋“嘶”地一聲,手不受控制地顫動了一下,瓢里剩余的水灑落在地。
她驚恐地回過頭來……
趙彥手拿馬鞭,站在她后方,他背著光,高大的身形猶如從地獄來的使者。
許衛秋心頭緊縮了一下,真怕他再度揚起馬鞭往自己臉上抽過來,但他卻沒有,只是望著她開口問道:
“趙福,在干什么呢?”
在他的逼視之下,大熱天的,她卻覺得后背陣陣發寒,她回過身,無力地解釋道:“我……我就給他們喂了點水,沒干別的……”
趙彥冷哼一聲:
“可笑,自已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還來同情他人。”
說完這話,他丟下手上的馬鞭轉身往回走,許衛秋強忍疼痛,撿起地上的馬鞭跟在他的后頭。
卻聽得他沖著兩名衛兵說道:“給他們喂點水。”
許衛秋松了一口氣,心想這人是不是終于良心發現了,卻聽得他又加了一句:“就這么曬死了,倒便宜了他們。”
挨了一鞭后許衛秋是徹底老實了,她不敢再去打聽那些囚犯的下場,在趙彥跟前更是小心翼翼地侍候著,不敢有絲毫懈怠;她很清楚自己的生死只在人家的一念之間。
就這樣過了幾天,她去伙房給趙彥拿早點,在半道上卻被陳大娘攔住了。
“小魚兄弟,你隨我來……”
說話間,陳大娘伸手把她拉到了一個無從的角落。
見對方鬼鬼祟祟的模樣,許衛秋不解地望著開口:“大娘,怎么了?”
“噓!”陳大娘示意她別說話,隨即一臉警戒地看了看四周,不遠處有一個家丁走過來,兩人很是默契地安靜了下來。
待那名家丁走遠后,陳大娘方拉著她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小魚兄弟,我實在是走投無路才求到你這里來,請你一定要幫幫我。”
“你請說,能幫得到的我一定幫。”
“小魚小兄弟,早段時間趙大人抓了幾個出逃的囚犯,這事你是知道的吧?”
一聽這話,許衛秋臉上的神色一下子凝重了起來。
她沒吱聲,等著她把話說下去。
陳大娘看了看她臉色,猶豫了一下繼續開口道:“那為首者姓陳,是我的夫君。”
“啊?”這一回,許衛秋大感吃驚:“你是說臉上有一道疤的那位?”
“對。”陳大娘點點頭。
這倒是她沒想到的,許衛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一臉錯愕地望著對方。
夜闌人靜,許衛秋躺在大通輔上,想著白天陳大娘的話。
“你一直跟在趙大人身邊……可知道,他把我夫君關到什么地方了?”
“不是都關在看守營嗎?”
陳大娘搖頭說道:“我們的人各個地方都尋遍了,沒有。”
她為什么要這么問?還有,她說她們的人,難道她們有一伙人?此時此刻,許衛秋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這班人想要劫獄?
當時她回答說自己也不知道,而事實上她也的確是不知道。
不管陳大娘想干什么,理智告訴她想要活命就不應該去趟這趟渾水,一旦趟了,自己就很難全身而退了。
陳大娘失落的神情在她腦海閃過……
手背被烙鐵燙傷的地方才結痂,后背的鞭傷還猶在,鞭子抽在皮肉上的滋味不好受,她可不想再挨第三回……
她如此告誡自己,然而,腦海不時閃過那幾名囚徒在操練場上的慘境,還有那被綁在柴堆上活生生燒死的生命,那慘絕人寰的哭嚎聲歷歷在目。
她是一名醫生,本是見慣了生死的人;但當一條鮮活的生命在她眼前被活活燒死,自己卻無能為力,這讓她久久難以釋懷。
她不愿去回想,每次的回想都令她心有余悸,這一切在在提醒著她,現在的自己不再是沈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