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姐兒搖頭。
唐臧月:“不僅是九里村,九里村外,甚至整個楚國,都覺得女子是男子的附屬品。
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只能虛度后宅;男子可以花天酒地,女子只能大家閨秀;男子可以科舉爭仕途,女子只能博個誥命。
玲姐兒,祖母說過,既然你不能憑一己之力改變現狀,只能去適應,去融入其中,即便心中有理,也要學會‘忍’。
人有傲骨有志氣很簡單,實現它也不是難事,有時間和持之以恒便可以,可,若要改變現狀,改變制度,需要的不僅是一人的堅持,不僅是一人的一生。”
王小六沒想到會在回去路上撞上二嫂。
二嫂慣是會偷奸耍滑,在地里總有理由鬧身子不適。平日里找借口偷懶就算了,今日讓他給撞上了。
撞得可真不是好時候。
“小六,這么早就回來了?”二嫂尷尬了瞬,靈敏的嗅覺瞬間被吸引。她鼻子用力嗅了嗅,“小六,你這……帶回來啥好東西?是肉吧?”
二嫂兩眼開始發綠光,視線來回在王小六提的籃子和背的背簍上打轉,旋即,先正兒八經在說話:“你這是又吃又拿?蕭家人能同意?”
不等王小六回話,二嫂又道:“這肉味兒夠濃啊,小六,二嫂平日待你不薄吧?你打開讓二嫂瞅瞅,二嫂都有半年沒沾葷腥了,二嫂就瞅瞅,聞聞,保證不動它!”
對方一靠近,王小六連忙往邊上一躲,隨即快步朝家奔去。
因為是面條,怕這天道,在途中面條就冷了,那不是白溫在鍋里嗎?所以柳姨娘借給王小六籃子,不用的破布遮著周圍,也可以打退不熟想要探虛實的人,誰曾想會撞上自家那最沒臉沒皮的二嫂。
非要瞅瞅籃子里面裝的是什么。
說什么不動籃子里的東西,嘖嘖。
這要是真給瞅了,那還不得撲上來,吃兩口?
王小六可不傻,難道乖乖待在原地不成?若不是怕動作太大,跑的過程中籃子里的面撒了,他步程還能再快點。
他抱起籃子,快走得很穩當。沒撒出來,也沒讓二嫂追上。
那王二嫂即便是個做農活的,哪有青壯年腳程快?很快就被拉遠了距離。
眼見王小六沒了身影,王二嫂開始肆無忌憚謾罵起來。
“什么個東西,呸!有肉吃獨食,嫂嫂都不知道孝順!生娃兒沒皮燕子……”
王小六很快回到家,來不及打水,趕緊將屋門給落下栓,才將籃子里坨了的面和一竹筒中藥取了出來。
“媚娘,你快些吃。”
“怎么急匆匆的?呀,有面條?還有……肉?”媚娘驚喜道。
王小六連忙道:“二嫂見到我提的籃子了,還聞到里面的肉香,非要看看……”
話還沒說完,媚娘便埋頭挑面吃,且比往日吃飯速度快。王小六松了口氣的同時,又吐槽:“二嫂也是,那心思都寫在臉上了,還說只瞅瞅。平日里偷奸耍滑就算了,其他房的便宜是能占就占,毫不吃虧,二哥咋娶個這樣的回來……”
媚娘沒接話,吃飯都來不及了,誰還說話?
她只聽著。
王小六:“你娘以前是繡娘這件事,我跟蕭家說了,老夫人說可以試試。蕭家把一家人尺寸用紙筆寫下來了,喏,在這里。”
他從懷里掏出干了墨跡,折疊好的宣紙,遞了過去。見媚娘吃得起勁兒,便放在她膝蓋上,又道:“哦對了,東西在這兒。”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人坐在炕邊,背簍還在身上呢。
他起身放下背簍,從里面露出料子和棉花來,有些羨慕地撫著棉花,道:“這料子算不上好料,但棉花是實打實的好貨,蕭家人比你想的要闊綽呢。”
媚娘順勢點頭,剛要說什么,就聽到院子傳來熟悉陰陽怪氣的二嫂聲音,忙低頭繼續吃起面來。
臊子雖然有肉,但弄得很清淡,再加上面條坨了,看上去沒什么食欲,但味道出奇得好。若是吃上剛出鍋的,想必滋味更不錯。
可惜了,她還在坐月子。
王小六因院子里陰陽怪氣的聲音皺眉,又回到炕上,壓低了音量,“我是相信你縫制能力的,不過這件衣服做出色了,在老夫人那邊肯定你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媚娘你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來,縫制這身衣裳。
你我都不想你出了月子后,我在蕭家吃香喝辣,你卻得下地,照料我們王家的那幾畝地吧?媚娘。
這幾日,得辛苦你了。”
“當然是家花的爹有問題!”玲姐兒義憤填膺道。
“其他人也這么認為嗎?”
她才多大?哪見過唐臧月這種,自個兒拆臺子的?
唐臧月:“這世上沒有對錯之分,只有真理的說法。祖母說的話是真理,但在時代環境下,真理也是沒理。所以他們沒有錯,錯的是這個時代和理念,人只是受其束縛和影響罷了。”
玲姐兒茫然,“祖母,我聽不懂。”
“祖母能解決這個問題嗎?”
玲姐兒遲疑了下,在祖母的鼓舞下,搖頭,“不能。”
“家花有沒有弟弟,玲姐兒覺得是誰的問題?”
蕭鐘陸蕭鐘離蕭月春吃撐了坐在原位休息,一直在聽著八卦。這會兒見祖母叫來玲姐兒,便知道祖母是要說教了。
一般蕭鐘陸三人這個年齡,是一身反骨,愛和家里作對的。但他們不同,還蠻喜歡祖母說教。
祖母說教時,他們喜歡側耳聆聽,之后回味,受益匪淺。
唐臧月目光變柔,道:“那我們從根本上開始講,你當初問祖母這個問題的時候,抱著什么目的?”
“想要……家花有個弟弟,日子能好過點?”
“不,沒有錯。”
“啊?”玲姐兒臉頰上還掛著淚珠兒,呆滯的小模樣,顯然沒反應過來。
蕭月濃:“小五是怕提及這事,又惹了玲姐兒傷心……是我做錯了嗎?母親。”
唐臧月沒回她,只讓其去叫來玲姐兒。雙胞胎也附帶而來。
“他們反對祖母的話,他們說生不出兒子是女子的肚子不爭氣!”
“他們說錯了嗎?”
“當然錯了!”
唐臧月沒問蕭玲兒為什么沮喪,后者看著同輩都在,委屈地吸了吸鼻頭,撲進唐臧月懷里,鼻音很重,“祖母……”
唐臧月順了順玲姐兒的發絲,道:“有什么好委屈的。”
古往今來,制度多是苛刻、約束女子。
唐臧月有些驚世駭俗的想法,不能灌輸給玲姐兒,但不代表不能引導。
唐臧月收斂思緒,視線落在蕭月濃身上,“你呢,為何要避開玲姐兒與祖母說這些?”
閱讀請關注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