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元玉郎抬眸,一臉懵逼地看向閃到他身側的唐臧月:“……唐老夫人?”
“有事說事,別動不動下跪。”
元玉郎:“那我便直說了,我家姑娘出了這等傷風敗俗之事,是我們當爹娘的沒教好,可說到底,終是我們家姑娘吃了虧……還望唐老夫人別將今日一事傳出去。”
“你家娘子也提過同樣的要求,還是那句話,作為大夫的本職,我不會外傳,那跟砸自己招牌有何區別?我在九里村住下,守口如瓶是基礎。”
唐臧月知道,男女思維不一樣。王小妹相信她是大夫,為了招牌不會外傳;而元玉郎作為商人,更看重利弊,換而言之,口頭上的保證壓根不管用,但她將自家處境提出來,有了處境牽扯,元玉郎才能安半顆心。
果見元玉郎,松了口氣,試圖起身。
她將他剩余半顆心安下來,道:“你家做什么營生的?”
“……啊?”
唐臧月:“你未回來前,我聽張大姐提了一嘴,你是做生意的?家中做的什么生意?
想必張大姐也向你們提過我,我們蕭家在鎮上做了營生買賣,你若真想報答,拿出實際好處比空頭說感謝或者下跪好些。”
元玉郎老臉漲紅,半響,才道:“也不是多大買賣,是幫著大戶人家和食肆弄點新鮮菜和肉之類,賺個差價。
有時鄉下收不到肉菜,還得去其他郡地收。”
畢竟邊關物資匱乏。
很多商販受不得舟車勞頓的苦,這個小鎮就元玉郎堅持下來了。若是本地肉菜,價格自是正常,若是元玉郎采購的其他郡地蔬菜水果,價格自然得翻上一翻,即便不新鮮,也有人家會買。
這個時代的州郡縣與后世的省市縣無異。跨市至少得有近兩百公里,且出行工具是馬車的話,一個來回得十個時辰,這還是除去馬兒不停歇,不吃喝拉撒的情況下。
在其他郡地采購一事,得耽擱幾日,算下來,得四五日才能完成一趟。
唐臧月看重的是元玉郎打開的路子和人脈。
她異常熱絡,不過也先局限于眼前,只道:“這么說來,你們與鎮上食肆老板認識咯?”
“交情不深也不淺,能說上幾句話。”
唐臧月雙掌一擊,“那太好了,請閣下幫我引薦引薦。”
元玉郎收鄉下新鮮蔬菜和家禽,那也是一些買家要,他才會趕趟,況且不止收九里村這一個村子,收取的數量也不多,導致小妹娘家沒沾到多少光。村長這才對唐臧月多有看重。
元玉郎眉眼舒展,笑道:“好的,老夫人。”
“聊什么呢?”打斷兩人對話的是張小妹。
元玉郎:“沒什么。蘭兒怎么樣了?”
張小妹興奮得臉通紅,“蘭兒看上去好了許多,喝過藥便睡了。”
元玉郎松了口氣,“沒事便好。”
張大姐端著熱鍋的菜重新上桌案,幾人餓壞了,再加上桌上的油水足,誰都沒怎么說話,埋頭吃。
引薦食肆老板的事不著急,畢竟元玉郎還得支會那邊一聲,免得顯得不禮貌。
唐臧月也理解,畢竟現在的她還名不經傳,老板不止在鎮上開一家食肆,這會兒人還在縣里。不過為了提高她見老板的幾率,她從懷中取出一根竹筒,遞給元玉郎,道:“這里面是自家做的大醬,用途想必老板應當知曉,還望元老板推薦。”
元玉郎:“唐老夫人放心,今日我便去縣上探探風,明日給老夫人回復。”
“有勞了。”
唐臧月出院門,就見趙大爺正在啃成色不太好的饃饃。
她瞄了眼,上了牛車,待趙大爺開始甩韁繩時,才道:“是不是張大姐給的銀錢少了?”
“哪能啊,給得多,但家中節省慣了,舍不得花。今日也多虧了您,才有這么大筆進項。”
唐臧月:“趙大爺,你既知今日得益大,也當知曉有些話該不該說。
說多了,或無意說漏了,哪怕是無心,也會引來麻煩,尤其是村長家施壓的。趙大爺一直在九里村扎根,也不想搬去其他地方吧?”
趙大爺心漏掉半拍,恍若想到了什么,沖刷掉臉上的喜悅。
唐臧月卻笑容燦爛,打一巴掌,又給了一顆糖吃,道:“我是女大夫,家中以后也會做些生意,就喜歡招攬嘴巴嚴實的人來。趙大爺也不想子孫后代一輩子窩在九里村吧?”
趙大爺一路無言,唐臧月也沒再多說,閉目養神。
待在蕭家院門口停下,趙大爺才道:“老夫人說的,我老趙曉得了。今日太晚,明日再請老夫人看豬仔。”
唐臧月揮了揮手,就聽到里面歡快的聲音傳來:“我聽到聲音了!我耳朵可靈了!一定是祖母回來了!”
門一拉開,一道小身影朝著她撲來,“祖母——”
還別說,頗有一定沖擊的重量。
為穩穩接住小身影,她這道身體倒退了幾步。
接著,軟乎乎的聲音再度傳來:“祖母,我好想你呀……”
唐臧月:……
就知道古人動不動下跪的習慣改不了、勸不動,幸虧她有先見之明,閃身得快。沒受這么大的禮。
唐臧月煎好藥,路過正房,發現桌案上三人在等她。
她怔楞了下,折回要去元蘭兒閨房的步伐,將熱騰騰的藥碗遞給張小妹,“這藥是剛煎好的,趁著藥效在,讓你家姑娘早些服下。”
張小妹小雞啄米般點頭,“嗯嗯嗯,知曉了,多謝老夫人。”
唐臧月待他喝完,才漫不經心道:“不是讓你們先起筷嗎?給我留點便好,我這個人沒那么多講究。”
“看我,飯菜都冷了,我去加熱加熱。”張大姐拍了下自個兒腦門道。
唐臧月沒阻止,待張大姐走后,就見元玉郎起身,噗咚下跪。
“去去去,哪需要蘭兒孝順。”又不是沒子孫后代。
不過,這般帶點尖銳的話,及時剎住。
也幸好反應夠快,沒有禍從口出,不然就得得罪人了。
言罷,快步朝著蘭兒閨房的方向而去。
元玉郎起身,恭敬地作揖,“唐老夫人,多謝您救了我們家姑娘,大恩大德不言謝,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況且,侄女還不能生。
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治好。
一家人。
張小妹心情復雜,最終朝著嫂嫂恭敬點頭,“多謝嫂嫂和大哥的照拂,無以為報,以后我讓蘭兒孝順你們!”
侄女的名聲是保住了,接下來就得等她住在小姑子家一段時間,來掩事實,之后嘛……
這侄女的路可就難走了。
一個成親之夜沒有落紅的新娘子,即便夫君有心隱瞞,心中也會有隔閡,今后啊,怕是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元家正是敏感脆弱的時候,這話一出,碰上心眼子小點的,那不是恩人成仇人了?
張大姐看著小姑子去偏房的身影,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張小妹想接過嫂嫂的活兒,“還是我來吧。”
張大姐沒做甩手掌柜,只道:“這里有我,不礙事,你還是和妹夫,陪著蘭兒說幾句話吧,我看蘭兒……仍精神不振,需要你和妹夫多開導開導。”
這遭,她張小妹欠大嫂太多,幾輩子都還不完,再讓大嫂做飯,實在不妥。張大姐推著她出了廚房,并催促道:“去吧,放心,這里有我。都是一家人,你還不放心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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