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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亮的是一堆朽木,這是柴火房,房內潮濕雜亂,渾濁積水遍地,卻不夾雜紅色。
林燭故作遺憾似的聳了聳肩,貼于腿邊的手指如同彈鋼琴般在半空舞動。
粉塵顆粒在明亮光束中起伏,閃爍銀光的塵埃在暗處凝成。
在原地思緒片刻,林燭決定加快速度。
捉迷藏固然有趣,但她也沒忘當下是在工作。
先上班,再‘玩’。
兩邊的房間都被搜索了一遍,沒有任何血跡,也沒有任何妖怪的痕跡。
唯有那座垂下眼簾,面帶微笑的神像殿里,才有赤色存在。
林燭邁開步伐,手指保持優雅起伏,走了幾步便到了殿內。
這廟里的每一處都流淌著同樣等份的氣息和氣味。
林燭微蹙眉頭。
這里是最后還未查看的地方。
在這里感知都完全相同。
很怪。
她暫停手勢,收回匣盒,以靈氣涂抹雙眼,黑暗如潮水褪去,眼內一片清明,宛如開了閃光燈的鏡頭。
除了那尊染色神像,里面緊湊的擺放著數尊破碎不堪的彩雕,或斷臂,或斷頭,或斷身,但即便如此,這比人還高不少神像的陰影,將來客籠罩其中,乍一看,就象是諸神在審判來客。
周圍一片死寂,小小的滴落聲也好似在耳邊放大。
林燭尋聲望去,對上了一雙毫無神采的神像之眼,再往上看,是支離破碎的蓮花浮雕彩繪頂,也是腐朽的建筑骨架,更是一截歪扭的木頭,滴滴鮮血規律地順木流淌而下。
水滴石穿,血滴染象。
鮮紅的液體正沿神像噙笑嘴角,滴答滴答滴落于干燥地面,凝成粘滿灰塵的血珠。
林燭面色驟然凝重,身體立刻行動。
她一躍而起懸停在半空中,握住那截突出的木頭用力一撬,只聽“砰”的一聲,早已搖搖欲墜吊頂轟然倒塌,厚塵如潮水般涌來,林燭手臂用力一揮,裹著靈氣的一道縫將濃郁塵霧吹散,屆時,數根構成三角結構的房梁展現,與此同時——血腥情景一覽無余。
林燭細眉緊皺。
失蹤的村民,盡數在這,又或許不在這。
在地上的,不僅是碎成數瓣的蓮花吊頂,更是人,而房梁上,亦有如軟泥般趴伏在梁桿上的、殘缺的腐爛身體。
而缺失的部分,皆有齒痕,像是被誰咬過一般,不喜歡便隨意丟在一邊。
沒了吊頂遮擋,一陣血雨稀稀落落的掉下,這破碎的聲音在空殿里回蕩,仿佛是殘留在此的神靈降下的懲罰。
吃人的妖怪……?
這個月林燭見過大大小小的案發現場,也遇見過各色妖怪,幾乎都是以人形現身引起現世的混亂。
好似只要是以人形出現,就有了成為‘人’的認知,最殘忍的事也不過是殺了人。
而這次的妖怪不同。
它是真正的妖怪——亦是吃人妖怪!
這個認知在林燭腦中建立的一瞬間,一道顫栗地不祥預感如閃電般來襲。
與此同時,那道像金屬剮蹭地男音驟然響起,眼前涌上黑暗,而這一次它清晰叫了她的名字——“林燭。”
這兩個沙啞音節的落下,林燭地心猛地跳了一下。
但也就一下。
林燭沒有任何遲疑,十指相碰合攏快速變幻手勢。
這妖怪還有別的能力。
方才的靈氣覆眼已經無法看清黑暗。
還好她早有準備。
林燭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闔眼睜開眼。
少女的雙眸恍若璀璨銀河,星辰閃爍,一片漆黑之中,所有建筑的結構變得透明,懸浮在半空地如呼吸般若隱若現地銀色光芒的紋路浮現,這是由數顆塵埃組成的棱形,菱形紋路縱橫交錯,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屏障將廟宇籠罩其中。
纖細雙指下變幻的手勢正在編織最后的脈絡,將唯一那道縫隙填滿。
“林燭。”
這次來的不是心跳。
一股強大的無形之力驟然出現,狠狠撞向空中的少女。
少女的反應更快,立刻伸手向上探,抓住房梁將身形猛地向上一拉,垂落的空手手指仍在快速變幻手勢。
那股力量越過她的腳底,將垂眸含笑神像的頭顱斬落直直掉入空心雕像中,隨即響起一聲好似敲擊在寺廟的大鐘上低沉而悠長的巨響。
林燭微微垂眸,卻看不清。
還不等她細思,那道聲音再次出現,只是這回的語調中多了幾分咬牙切齒和不悅。
“林燭……”
林燭被它叫地心不跳,說明還是攻擊。
果然,與這個念頭一起出現的還是如刀刃般的無形力量。
林燭再度借力拉開距離,這一次,它切斷了房梁。
波動中帶著的一陣血雨濺射在少女臉上。
一根斷裂,早已老舊的主殿猶如被抽調支撐點的積木轟然崩塌。
散落的‘積木’殘骸和排山倒海般的塵霧,擋住了那幕地獄情景,血雨、神像、村民的身體被盡數掩埋。
林燭從空中落地,快速結印的十指驀地停下。
與此同時——陣成。
雖看不見,但她能感知到一切。
主殿倒塌,村民的身體林燭暫時顧不上,剛才的端倪她也顧不上,經過這月的經驗,已經死亡并且支離破碎的人族身體,如何恢復是神秘后勤外部的事,而想要專心尋找答案,等之后再說。
現在,她的工作,只是解決案件。
這個妖怪的能力的確古怪。
能制造靈氣無法看透的黑暗,能透過制服察覺氣息,又能看穿他人姓名,甚至還能隱藏自己的身形。
不過……
方才的信息已經足夠。
可以行動了。
林燭抬起灰蒙蒙地睫羽,眼內仍是一片黑暗,但視線中的隱隱閃爍流光防護罩完美結成。
畢竟她可還是‘鬼’。
常規捉迷藏。
首先需要圈定場地范圍,再選出一位鬼成為捉人者,剩下的人只需在一定時限內躲藏不被發現。
在鬼尋找的過程中,人也可以挪動位置,只需悄無聲息,不被發現即可。
躲得越久的人,便是贏家。
而非常規的捉迷藏。
就如現在。
只要那位‘人’動,她這位‘鬼’,就會立刻知曉。
即便在黑暗之中,它也無處可逃。
甚至林燭還在等。
因為它也并非悄無聲息。
她正在等那兩個字。
既然它想玩,那就陪它玩玩。
一片墨色中,蟄伏在暗處的妖怪蠢蠢欲動。
無法看清但緩緩裂開的大嘴,正在吐出兩個音節——“林燭。”
來了!
銀角大王叫她了!
站在黑暗中,少女眸內閃著光,她將右手食指中指并攏,斜放于下巴處,而那纖細指尖間夾有一張繪有繁復花紋符咒,和耳上的翼墜一同在黑暗中閃爍微光。
方才濺上的幾滴紅雨在臉頰上滑落,林燭勾了勾嘴角,唇瓣微啟,也慢慢吐出兩個字——“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