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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燭抿了抿嘴：“那，等你院子弄好了再叫我，我會給你帶賀禮的。”
千述：“好。”
“你已經是成年大妖了，不要和小孩一樣玩的開心就舍不得回家了。”林燭調侃了一句，然后左右看了看，見沒人，雙手背在身后，用腳踹了踹地上的積雪，故意說道，“快送我回去，我懶得動！”
千述深深望了她一眼，忽然笑了笑，又道：“好。”
不愧是他，聽懂了她薅羊毛的暗示。
林燭熟練地預備向后倒，朝他揮了揮手：“明天見，等我給你帶早飯。”
“恩。”
那抹亮色消失在白茫茫中，千述抬眼看著幾顆零碎的星，輕聲說：“明天見。”
衣袂飛揚，一道無形力量在天地間散開。
留存于設備的影像變得模糊不清，肆意討論者的記憶也變得模模糊糊難以記起。
那一抹仿佛不存在于世間的白和紅，唯在理智和知曉分寸中人的記憶中存留。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柔軟觸感。
林燭發了會呆，隨即拿起匣盒。
今天忘記買臺燈，她將安安轉的那筆錢退了回去。她打算多陪陪自己的朋友，不能過于沉浸在書海里。
林燭用抱枕蒙住了自己的臉。
她不敢多問，但今天她確實親眼窺見了千述的一點真實。
他總說自己很閑。
以前也就是說笑而已，事實上，林燭能理解——所謂的“閑”，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就意味著他沒有想做的事。
她在今日也察覺到了幾處端倪。
尤其是在他身上感知到的那幾分游離在外的氣息。
……昂，或許是她想的太復雜。
林燭掀開枕頭，給千述發了一條消息。
[林燭]
林燭覺得很好，這樣就好。
“嗯，順其自然，明天見就好。”她對著那閃爍的光幕嘀咕了一句。
翻身之際突然聽見紙袋嘎吱嘎吱的響聲。
林燭坐起身，環顧四周，在一側床頭柜上發現了印有雪花和LS全稱的精致紙袋。
林燭抿唇打開，典雅方盒內靜靜躺著白墨繪制松鼠摘果圖的雙耳紅漆茶杯。
就是她為了平息不悅‘順手’給千述塞的物件，就是她說像叉腰茶杯的……那個茶杯。
林燭眸光微閃，盯著茶杯看了半晌，隨即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放回原處，又重新躺了回去，立馬闔上雙眼。
……嗯哼。
他怎么知道的。
這個松鼠長得太像她的姨姨，林燭當時就很心動。
這套茶具是兩杯一壺，另個是用黑墨繪制熊貓吃竹圖的白漆茶杯。
還有。
……有空去學學游泳罷。
否則她根本不敢下水。
她想。
黑暗中，女孩的睫毛微微顫動，片刻后，她猛地睜開雙眼，坐了起來。
她低下頭，眼角的余光掃到了枕頭。
“考！！！！！！”
她沒卸妝，也沒換衣服，剛剛壓臉的枕頭沾上化妝品了！！！！！！！
以宛若碧藍湖水色澤的靈石為地磚，勾勒出樓宇圖案垂落的靈紗為飾，空殿顧名思義，除了磚和紗，別無其他。
這不像是掌握世間公正的天道所居，反而像不喜凡間逃離紅塵享受空凈的仙居。
唯有仙人，不愿被世俗所干擾。
在皎潔月光下若隱若現，紋著樓宇的衣袂一揮而過。
宛如一顆小石在安寧的湖泊中泛起數圈漣漪，夜空投下的月色支離破碎。水紋蕩漾，照片里的小院竟在云中顯現。
愜意雅致的小院構架猶如數位無形木匠由下至上開始打造，僅僅一刻鐘，便已成形。
又一顆石子落下，條石鋪地嵌草點綴。木廊角落一方隙地，以山石翠竹交織，藤蘿穿石繞檐，滿院生機好似溢出云霧。
數盞小小燈光將院子照亮，原本冷色調的地方徒增不少溫暖。
一層白色流光覆于夜空，隨即消散。
非域樓的居民無法窺視到他人居所，而名為空殿的天道所居仍在云層之中。
千述曲腿倚柱坐在廊沿，長袍青絲垂落，他看著遠處人間煙火蜿蜒至夜色盡頭，燈火通明，發下眸光微閃，思緒遠去。
何為天道？
世間有情，因此不需要無情判官。
天道應當懂得人心和各種情感，才能公平看待一切，聆聽眾生祈禱。
天道眼里，大部分人和妖怪的一生，一覽無余。
原本上任第一天的所見所聞讓他有些后悔，這份工作比想象中的還要無趣。習慣了家中吵鬧，來到這里自然會有一些新鮮感，但這股新奇對他來講一閃而逝。
他無法看透那些長輩，也不可去揣測。
唯獨她是例外。
天地為天地，天道為天道，而他是他。
他只有介入她的因果也不會受到阻攔和影響，這是否代表，他也是少女因果樹上的一縷分支？
這或許是天地意識有意的安排，但不可否認，他也想到了一個字——
他與林燭，在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聯系。
這也是為何，仿佛在她面前，他只是他。
千述闔眼。
腦中是一片空洞而枯燥的白色。
還有那抹無比燦爛，只朝他飛來的紅蝶。
他分明懂得一切情感，但他說不清。
天道縱然能看穿百物看透人心，可偏偏，他也看不清自己。
可能只是一抹顏色。
也只是那抹顏色。
足以讓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千述欲言又止，嘴里發出一聲溶于風中的嘆息。
他和她之間的緣，說不定也是她的那句話——這并非偶然，而是必然，只需順其自然，屆時一切都會知曉。
如此，那便順其自然罷。
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他驀地睜開黑眸。
他無所事事，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更多的時候，他并非天道，只是千述。
同自己唯一的友人‘好好相處’，仔細填上她那本書錄之下的文字，是他任職期間找到的最有興致之事。
她能將無趣之事變得有趣。
或許，只要一直看著她，就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因此，無論是哪一天，他都不會再錯過。
千述微微抬眼，幕布上亦是美不勝收的漫天繁星，不禁揚了揚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