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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燭視若無睹，沉默著將吊牌放下，見千述像個旁觀者似的，使勁向他招手：“快來給你家選。”
看得出來她很激動，揮舞手的動作帶起一道道殘影。
千述眼底藏了些笑意，先指了兩張簡潔而不失高雅的棋桌，“左、右？”
林燭想了想，開口道：“左側吧，木料比較好。”
左邊的木頭里都還藏著點靈氣，可見是實打實的好木。
她有留意到牌子上有標記純手工打造。手藝人的功夫不能以錢衡量，如果幾年才能有這一桌，蘊意完全不同。
都說十年磨一劍。
這幾年，也得由點滴積累經驗的歲月構成。
木頭的確不錯……就是太貴。
對她來講。
千述看穿了她糾結的表情，此刻只是輕笑：“嗯，那就左。”
林燭沉默了。
可惡的有錢人。
“好的，先生。”導購員在平板上記下。
接下來他又指著兩張茶幾照本宣科，林燭本想勸他不要讓她做主，卻又給出回答。
購物的目的就在于溝通，林燭不會不知好歹的去破壞氣氛，反正最后的決定權在千述手里。
他是大妖，自然也能分辨木頭優劣。
林燭見他輕輕點頭，又很快做出決定。
接下來的柜和椅也都是如此。
其實她本想吐槽他太講究效率，但轉念一想，照片上的這里都有，他已經選好了模板當然是喜歡這款，自然不必再選其他。
林燭每每偷看吊牌都會發出一聲“嘶”，表達對那串數字的尊重，再表示對自己認知的懷疑。
千述則是神色平淡，分明是給自己家中置辦的東西，他只會問她，‘這個如何？’、‘你覺得哪個更好？’、‘你來選。’之類。
只是在她回應的時候，他的臉上才會閃過若有若無的笑意。
若不是他問的誠心，林燭甚至認為他對這些東西并不太在意。就像是為了完成任務而不得不走的過場。
“到了，兩位請看——”
導購員的聲音將林燭從思緒中拉回。
眼前是一間不算大的書房，幾盞雕著蕖花瓣的燈臺，隱隱點亮整個房間。
木架上擺滿的書籍，桌上耷拉出一半的宣紙上是未完成的畫，瓷制筆擱上是尾端綴有墨色畫筆。
簾幔低垂，擋住了一張裝潢素雅的鏤空木榻，似明似暗的暖色燈光，營造出一片朦朦朧朧的氣氛。像是房間主人恰好離開，闖進不速客的所見之景。
導購員攏起紗幔，輕聲道：“這里是書房，您照片中的臥榻也正是這張。”
簡單介紹完木榻來歷后，她便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躬身離去，宛如古代侍女守在書房的不遠處。
林燭：“……”
不就是個榻還能怎么著。
誰家還能沒張床？
林燭坦坦蕩蕩絲毫不受影響，她好奇地看了看屋內，扭頭又見千述仿佛置身事外的立在房外，他恰好踩著那根分界線，后退一步是燈光通明的初雪閣，往前一步便是朦朧似古的書房。
他的面容藏在昏暗光線下，發下藏著的黑眸更加模糊不清。
方才購物的氣氛林燭覺得還算不錯，腳步也很快，只需跟著店員身后，比著模板上的家具挑選。
他問，她答，他再確定，一氣呵成。
如今放緩了腳步，安靜了下來，再見他這副模樣，或許是這道沉沉地光線襯得他有幾分游離在外，林燭又想起他似乎毫不在意的端倪，心中莫名感覺不是滋味。
林燭站在床榻前，透過簾朝那抹白影瘋狂招手，又揮出了殘影，吆喝著：“你快來試試！”
之前就算讓他試坐椅子都會搖頭婉拒，椅子他可以不坐，這床總得試試。
就是再厲害的大妖，也不可能一直不睡覺吧！
察覺到活潑語氣下流露出的擔憂，千述邁步走進房間，曲指掀開簾幔，“怎么了？”
他的動作尤為自然，素雅布料傾于肩頭，年輕俊美的面容上露出微許疑惑，林燭顯些晃神以為自己真的穿越，方才喊的正是這書房的主人，不過這間書房可不夠配他。
她眨巴眨巴眼：“沒怎么，就是讓你試試床！”
對此，千述正要說：“你……”試罷。
“不能讓我再替你試！！到底是給我家買還是你家！”林燭打斷他，“別的你可以不試，床總得自己感受。”
她反問：“難道你不睡覺？”
這榻上鋪了青山水墨的軟墊和墜玉圓枕，她剛剛碰過了，墊子雖輕薄卻很舒服，風格也與木榻相融。
見她氣勢洶洶的站在那，一副若是他不試，便要同他大戰一番的架勢，千述眉宇間浮現出一絲好笑之色，微微頷首。
原來她是在擔憂他。
放下簾幔，他往前邁了兩步，撣開衣袍坐于榻上，抬眼望她，評價道：“尚可。”
林燭神情迥異：“千述。”
千述不解偏頭：“？”
“有沒有可能。”林燭環抱雙手，義正言辭的擋在他身前，用行動示意他不要起身。
這一刻，兩人的高度差距發生了變化，她站著，他坐著。
紅衣少女頗有氣勢地居高臨下的瞅他，她微瞇著眼，眼里滲出幾分不悅和疑惑。
她道：“床是用來躺的。”
不是坐的！！
林燭搞不懂他的抗拒到底從何而來，難道他真的不睡床？！還是說他也在一根線繩上睡覺？
聞言，千述垂下眼簾，沉吟半晌，這才開口：“好。”
“嗯哼，這才對。不然你來干嘛。”得了他的應允，林燭才稍稍退后一點。
說實話，她也想象不出千述睡覺的樣子，只能說，他也是在滿足她的好奇心。
簾幔邊也放著一盞蕖花瓣燈臺，燈光灑在這小小區域。
千述輕輕撇她一眼，見她目不轉睛，一手無意拽著衣裙，一臉的期待，眼眸深處泛起微波。
他暗自發出一聲輕笑。
幾息后，林燭喉嚨上下微動。
好奇心倒沒被滿足，她別的方面好像太滿足了。
少女的星眸不受控被這副景象吸引，睫羽頻頻閃爍，她想挪開目光卻又舍不得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