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里城內。
微風吹來,衣襟翩飛,顧修眠站在顧家身后的山上凝視著城內。
顧繡立于他身旁。
她問道,“你是不是早就準備好了,讓顧隱那些人離開這里。”
顧修眠扯出一抹笑,“我只是想讓顧家了斷因果,改頭換面,而不是讓他們徹底斷絕。”
“顧隱這些人只是練氣期,受到顧家影響還小,自然是能救便救。”
“若是救不了,我也安排了人去結果他們。”
顧繡嘆氣,“你果然還是比我狠心。”
“可能吧。”顧修眠自嘲道,“畢竟我自小離家修佛,對于顧家沒有什么感情。”
顧繡垂下眼皮,看向山下的二長老等人,“那他們呢?”
“將他們送往城內吧。”
顧修眠道,“他們是靠顧梧而生,自然也該與顧梧同亡。”
“好。”顧繡應道。
她俯沖而下,金丹氣勢全開,將山下二長老等人壓彎了腰。
二長老猛地往后一退,以為是叛亂的人已經來到了此處。
待看清是顧繡后,臉色一沉,怒罵道,“你方才去哪里了,為何找你也找不見。”
顧繡不語,她袖口突然擴大,一條白綾將他們所有人卷起。
二長老拼命掙扎,“顧繡,你想做什么,難不成你也要同顧連吾一般背叛顧家?”
顧繡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二長老怎知是我大哥?”
“我大哥為何又要背叛顧家,難不成是顧家做了什么事嗎?”
二長老臉色瞬間漲紅,嘴巴緊緊閉著,一句話也不說。
三長老從中周旋道,“我們只是猜測顧家之內有了叛徒,但是遲遲不見顧連吾的身影,這才猜道。”
“哦,我還以為是顧梧想要接我大哥血肉修煉的事情,被大家都知道了吶。”
二長老驚詫地看著她,“你……你都知道了!”
“是啊。”
顧繡心里僅存的一點希冀徹底消失。
這些顧家人的確沒有什么好救的。
二長老慌亂解釋道,“你也知道老祖狀態不好,一直閉關,若是老祖不在了,這修真界里不會放過我們顧家的,我們顧家就完了。”
“完了,就完了吧。”
顧繡輕笑,滿不在乎地說道。
顧修眠說得沒錯,這樣的顧家只是強弩之末,即便沒有顧連吾,也堅持不到幾時。
不如徹底地破而后立。
白綾卷著他們幾人到了顧里城上方。
“你們就在這里自生自滅吧。”
原來只是把他們送進了城里……二長老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這顧里城內已經是老祖的天下了,老祖一定會保下他們的。
忽然,沙塵暴從斜后方襲來,強大的風力將他們幾人全都卷進風暴中心。
慘叫聲過后,顧繡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顧修眠說得沒錯,當顧梧走投無路時,他根本就不會管是不是顧家的人。
顧梧便是在賭,賭顧連吾對這滿城的人還有那么一絲憐憫。
只要有一絲憐憫,那么趁著顧連吾去救其他人的時候,他便可找出顧連吾的破綻。
“我記得你很小的時候,你爸爸抱著你,問你要不要守護這顧里城。”
“你說,你要誓死守護。”
“如今這些人就半分也觸動不了你了嗎?”顧梧激將道。
顧連吾的回答卻是一記風刃。
“我是在守護顧里城,你就是趴在顧里城上吸血的螞蚱,你一日不死,顧家又怎會變好。”
顧梧頭一偏,半邊的耳朵被削去,鮮血淋漓。
驀然間,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好,顧家的人就該有這樣的心性。”
顧連吾道,“不敢當,我可沒有殺妻證道的決心。”
“我只是不明白,你當初既然肯狠下心殺妻證道,為何不做得徹徹底底,落得如今一個偽化神的地步?”
“沒什么好驚訝的,”顧梧平靜道,“天道不想讓你成功的事,你永遠也無法成功。”
“天道若喜愛一個人,即便這個人做錯了事情,他同樣可以成功。”
“我修道至今,最明白一個道理,這世間修道最重要的不是靈根,不是心性,而是命運。”
“命運二字無跡可尋,卻又無處不在,即便你將事情做得完美無缺,即便你天賦異稟,你依舊會被命運二字打敗。”
“我當初確實是做絕了的。”
顧連吾敏銳地察覺到這一聲微妙的嘆息。
看來顧梧當年確實是做絕了,但秘境中的女人卻又不知被誰送去了傀儡族,借助邪物將她變成了不人不妖的怪物。
顧梧才會證道失敗,變成了偽化神。
時間拖延地太長了,顧連吾不再廢話。
手一抬,四面八方的流光飛速組成了一座大陣。
沖天的煞氣迎面撲來,即便是顧梧這幫殺人如麻的都忍不住倒退一步。
“這陣法看來是為我所設。”顧梧驚訝,同時還震驚于顧連吾的陣法造詣。
罷了,興許這就是命了。
顧梧修道這么多年,對自己的各種命運都有過預想。
他可不是那種傻到,覺得自己做得所有事情都沒有代價的人。
只是這天道真他媽不是個東西!
他周歲便被發覺身具單靈根,在周歲宴上所抓到的第一個東西便是一把沙子。
在他金丹之后,他便來到了沙漠之中,生生將這顧里城從無至有建立起來。
是他以一己之力,將顧家發揚光大,讓顧家變成了修真界第二大世家。
可是,這樣的他,卻苦尋證道法門而不入。
無論是以劍入道,還是以法入道,天道總是不給他一絲一毫的機會。
他每次修煉時,望著天空,總會覺得天道在故意嘲諷他。
一介天才又如何,總歸要卡死在元嬰。
顧梧怒火攻心之下,一劍便刺入了當時來看望他的妻子。
既然已經殺了,那便只能將錯就錯,變成了殺妻證道。
但他的本意卻從不是這樣。
顧梧這些年閉關在山洞中,思來想去,才發覺這是天道的捉弄。
天道總是喜歡看著人痛苦地死去活來。
對面的顧連吾面貌逐漸變得模糊,看來看去,卻都是兩個字,命運。
顧梧恨死了這兩個字,他瘋狂地攻擊顧連吾,仿佛把他打敗,就是將這天道打敗。
顧連吾只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隨后御器離開。
大陣瞬間被激發,赤色的血氣由周遭彌漫了整個顧里城。
萬道風刃齊發,顧梧的身體變得破破爛爛,倒在了地面。
顧梧已死,依附于顧梧的顧家從此再也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