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臣的在逃白月光第一百六十章 他的自私、他的恣睢、他的偏戾、他的乖張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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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他的自私、他的恣睢、他的偏戾、他的乖張


更新時間:2023年04月21日  作者:西西東東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西西東東 | 權臣的在逃白月光 
溫凝一杯酒下肚,并未覺得怎樣。

喉嚨處辣辣的,順著食管往下,吞入腹中之后,也是辣辣的。

可她仍舊很清醒。

大約是因為這南方的酒杯,比北方都要小上不少。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給自己倒第二杯,而是繼續老實的吃菜、用飯。

一直到用膳結束,她才終于覺得酒氣有些上腦,眼前有一點點晃,腳下有一點點飄。

可她還是好清醒。

于是離開之前,她又給自己倒了杯酒。

這次裴宥倒沒攔,只眼眸略沉地盯著她將一杯酒倒下肚,利落地將酒盞一放:“走吧!”

酒氣上腦,腦子自然也是飄的,腦子一飄,心情便放松許多。

“我不想回官驛。”酒后的聲音也是軟的,溫凝站在酒樓門口,噙著水漾的眸光望向身邊人,“我想逛一逛,看看這嶺南的城鎮,與江南的城鎮有何區別,可以嗎?”

嶺南的城鎮,與江南的城鎮當然大為不同。

江南水鄉,處處透著詩情畫意般的秀美;嶺南與番邦接壤,受外來文化的影響,房屋另有一番特色。

連街道上賣的東西都大相徑庭。

溫凝清醒得很,知道自己一身男裝,沒有去拉裴宥的袖子,而是不遠不近地與他保持著三五步的距離。

那些小玩意兒她也只是看看而已,并不像在江南時,見著一個新奇的就想買。

一條主街不長,很快就逛完了,她的手上空空,裴宥倒是滿載而歸。

一路上許多人過來打招呼,向他行當地特色的謝禮,裴宥會客氣地回禮,有幾個孩子非往他懷里塞了幾個小玩意兒,他無法拒絕,便掛在了手上。

主街都走到頭了,再往前,就僻靜得很。

他們來時是乘的馬車,溫凝不提這一茬,只回頭望著裴宥道:“我不認識路,你走前面?”

裴宥往她已然飛紅的臉頰上掃了一眼,沒有拒絕,獨自往前走。

溫凝自然跟上。

只是走了幾個拐角,她在后面輕聲喊他:“裴宥,我有點累,我們在這里坐一會兒可以嗎?”

溫凝坐在一處書局門口的臺階上。書局的門自然是關著的,街道上偶有一盞燈籠,她眨巴著眼望著他,眼底閃著輕細的光。

裴宥腳步頓了頓。

默了須臾,才往回走幾步。

“溫凝,一定要在這里嗎?”聲色淡淡,面色亦淡淡。

溫凝看了看四周,他可能覺得坐在地上不雅?而且這街道雖僻靜,難免有人經過。

要不……還是找個無人的小巷子?

溫凝也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自顧地往側街的巷子里鉆。

“溫凝。”裴宥在身后喊她。

溫凝頓了頓步子,回過頭:“裴宥,我有話想同你說。”

裴宥的身形微微一僵。

這夜沒有月光,巷子里只有主街隱隱透來的低沉光線,卻仍舊能看出他眸底的晦暗。

“我并不想在這種地方與你說什么。”裴宥轉頭就走。

“那我們邊走邊說?”溫凝軟綿綿地跟上。

裴宥的腳步又停下,轉過身,神色沉下來,聲音也沉下來:“你想與我說什么?”

溫凝站在原地,對上裴宥闃黑的眼,心跳一下子竄起來。

果然……那酒杯太小,她剛剛應該多喝兩杯的。

她眨眨眼,往前走了兩步,掃見他手上掛的草編人偶,莫名其妙說了句與她心中想說的完全不相干的話:“梧西的百姓還……挺愛戴你。”

裴宥的眉眼卻似因這句話松了松,語氣也緩和了一些:“如今有諸多不便,待回京你我……”

他停了一瞬,晦澀地看溫凝一眼:“我會向陛下稟明你的作為,論功行賞。”

說罷,轉身向前。

溫凝偏偏腦袋,什么賞不賞的,她哪需要什么賞。

但裴宥走了,她也便只有跟上:“他們愛戴你,也不僅僅因為‘叢樹’吧。聽門口兩個小姑娘說你是主動請纓來嶺南的,為何?”

裴宥極低地輕嗤一聲:“朝臣各為黨派,都只想著如何趁機咬下對方一塊肉,我不來,指望誰來?”

那你上輩子也沒來啊……

不過,溫凝仔細想了一下。

上輩子疫癥爆發時,瑞王和四皇子的確還不曾這般勢如水火,上輩子朝廷重視的時間也晚了些,想要插手恐怕也來不及了。

“那你這些日子……”

話沒說完,溫凝就覺得她這是一句廢話。

他這些日子定然不會好過的,缺糧短藥,病患如山,他腦子再好使又如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裴宥。”溫凝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我還有一些別的話想同你說。”

裴宥輕垂雙目,睨著溫凝拉住她袖子的手,默了一會兒,問:“溫凝,一定要在這里嗎?”

他抬眸望向溫凝,眸光猝然變得銳利,嘴角亦噙起一絲嘲意。

他大抵能猜到她想與他說什么。

他將自己的袖子從溫凝手中抽了出來,抬步便往側街的巷子里走。

“說吧,你想說什么?”他踏入巷子就轉過身,聲音更冷,面上的嘲意也更濃。

溫凝到底是喝過兩杯酒的,腦子有些飄,心跳又快,根本不足以讓她留意到裴宥的神色變化。

只是心跳越快,她滾在喉間的話反倒越說不出口。

裴宥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知曉他所猜無誤。

她能同他說什么?

他犯了她的禁忌,觸了她的逆鱗。

他沒有顧及她的意愿,將她在那密不透風的廂房中關了一個多月。

上次爭吵時她質問他是否是要將她囚起來,他還覺得她不可思議不可理喻,不想轉頭就真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他囚禁了她。

他一直知道她了解他,卻想不到她比他自己更了解他。

她早早看穿了他的自私、他的恣睢、他的偏戾、他的乖張,所以她懼怕他,排斥他,躲著他。

如今她要同他說的,無非和前兩次一樣,要他遠離她,要他不要出現在她面前,要他一紙和離書。

前兩次她姑且對他還有些怒氣,今日卻能這般平靜,甚至喝了兩杯酒來給自己壯膽。

這一月余的時日,足夠她想清楚了。

她打定了好聚好散的算盤,要與他說情論理,一刀兩斷。

暗沉的小巷里,裴宥墨色的眸子無聲地覆上一層緋紅。

他撇開臉,提步便要走。

他并不想在這種地方,這種時候聽她說這些話。

她喝了酒,他很清楚酒后的她是怎樣的清甜,怎樣的嬌軟。

他更清楚,怎樣將酒后的她哄騙得乖順聽話。

這里四下無光,悄無人聲。

黑暗能輕而易舉將人潛藏在最深處的陰暗和惡念勾扯出來。

他不敢保證,她若在此惹怒了他,他會對她做出什么來。

這里的確太黑,黑到溫凝只能見到眼前人眸光越來越冷,甚至連身上的氣息,都涼得凈透。

只察覺他又要走,再次拽住他的手:“你等一下!”

“有什么事,我們回去說。”裴宥并不回頭。

“不要!”

回去那樣明亮的燈火,她在他的注視下,更說不出口了。

要么就是和上次一樣,她一個人在床上醞釀糾結了許久,好不容易說了許多話,他卻睡著了。

她真的再鼓不起第三次勇氣了。

往日都是裴宥拉溫凝,溫凝甩開他的手。這次倒反了過來,裴宥不假猶豫就甩掉她的手:“回去再說。”

提步往前走。

溫凝轉而用兩只手拉他。

她也不知他為何聽到她有話要說就如此反常,今日她也就是在官驛時,實在有些怨氣,才給了他一些臉色看。

出來之后便一直乖乖巧巧,想與他好好說話。

裴宥卻是鐵了心要走,任由她雙手去拉,他也不看她一眼,徑直要往外去。

溫凝又是緊張,又是心急,還得花力氣將人拉住,情急之下踮起腳尖。

裴宥只覺醇郁的酒香倏然靠近,喉結上驀地貼上兩瓣溫軟。

巷子里的拉扯突然就靜止。

穿巷而過的風都仿佛靜了一下。

溫凝發現觸感不對,輕輕吮了一下,這是……

她悄咪咪睜開眼,似乎是裴宥身量太高,她踮著腳也只親到了他的……喉結?

一股熱意飛快地竄上臉頰,溫凝都不知是酒勁來了,還是她心跳太快的緣故,放下腳后跟就后退兩步。

眼前人順著她的步子向前抵進兩步,一手就撈到了她的腰。

“溫凝,你喝醉了?”他欺近她,聲音低啞。

“我沒有。”小巷太靜了,溫凝只能壓低嗓音說話,響在寂靜的夜里尤為的細軟。

裴宥摟著她腰的手緊了緊,她順勢就摟住了他的脖子,還將他往下拉了拉。

終于能看清了。

黢黑的巷子里,她終于看到裴宥的眸色,不再是那樣一眼望不到底的黑,似乎還有未來得及褪去的微紅。

溫凝再次踮起腳,本想親親剛剛沒親到的唇,可一眼掃到鼻骨側端那顆慣來清冷的小痣,此刻殷紅得像要滲出血來,改變方向,用柔軟的唇碰了碰它。

它變得更紅了。

它的主人呼吸都急促了幾分,那雙能看透世事的眸子有一瞬的迷茫,接著涌起暗色,傾身便要下來吻她。

溫凝一手捂住唇,正正將他的唇拒之門外。

她推開他一些:“你……你能不能讓我說幾句話?”

“在官驛時不容我說話,剛剛也不許我說話,哪來那么硬的脾氣?”溫凝淺茶色的眸子里寫著委屈。

她哪里知道,她一開口,又是撲鼻的酒香。

關于酒后的她,裴宥有太多回憶,她剛剛又那樣撩撥他,此刻他能毫無動作地站在她面前,已經是極力克制的結果。

“你說。”

溫凝只覺得裴宥的聲音啞得有些奇異,撇開了眼,沒看著她。

她仰著臉,強行壓下又竄起來的心跳:“你聽好了,我只說這一遍,再也不會再說第二遍了。”

“嗯。”裴宥的神色寡淡得不得了,仿佛剛剛摟著她,手心發燙,呼吸凌亂的人與他完全無關。

溫凝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我在官驛時對你生氣,不只因為你將我關了那么久,還因為……”

她望著裴宥,頓了頓,想來眼底還是委屈得涌上了些許水色:“裴宥,你在意我的性命,我亦在意你的性命。”

“你十天半月不來看我,也不讓外面的人傳消息進來,你說,你是不是王八蛋?”

溫凝的眼有些紅。

她一個人待在房中,有怨又有氣,但更多的,是怕。

她怕外頭悄無聲息,整個官驛仿佛就她一個活人。

她怕她出去的那一日,整個嶺南都和上輩子一樣,浮尸遍野。

她還怕……

他至死都懷著對她的怨懟,不知她的心意。

“我沒有想過要與你和離,至少目前還沒想過,你不是自詡‘聰穎’?怎地連那種市井流言都信?”

溫凝兇巴巴地瞪著裴宥。

她也不知為何,聽到裴宥將“和離書”掛在嘴邊,就煩得很。

以他的腦子,怎么會想不清楚?哪怕讓他那群暗衛去查一查呢?

“還有。”溫凝一手拽住裴宥的領襟,將他拉得傾下身子,“以后不許再說什么你所愛所求不多,無人為你籌謀這種話,我不愛聽!”

“你不愛王氏夫婦嗎?你不愛望歸莊上下嗎?你不愛江南的學堂嗎?你不愛這嶺南的百姓嗎?你不愛大胤的江山嗎?”

明明是多情的人,偏要做出寡情的樣子。

不愛王氏夫婦會那么執著地找兇手嗎?不愛望歸山會那么親切地抱豆丁嗎?不愛江南的學堂江南的學子,會不辭辛苦為他們講學嗎?不愛嶺南的百姓,會以身犯險接下這么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嗎?不愛大胤的江山,何以入朝為官?!

這一個多月,足以讓溫凝想清很多事情,看清很多事情。

跳出原有的怪圈,原來一切都是那么清晰。

被迷住雙眼的,分明是上輩子的自己。

“其他的人我不知道,但是……”溫凝將裴宥拉得更下,聲音不自覺地綿軟,全身心地望著眼前人,“裴宥,我在意你的生死,我愿意為你籌謀,我……”

溫凝突然哽咽住。

裴宥早不是先前那副模樣,眉眼還是那對眉眼,人還是那個人,卻仿佛從內到外都不一樣了。

他的眉眼柔和得不像話,盈盈望著眼下的人;他的眸底像盛著星子,光彩熠熠,蕩蕩漾漾。

“你什么?”他捧著溫凝的臉,看入她的眼,“說出來。”

“我……”溫凝喃喃,仿佛被他眼底那道光蠱惑住,終是掙開了最后一道枷鎖,“我……愛慕于你。”

輕輕踮腳,親上了那對錯過已久的唇。

溫凝以為自己要花很長的時間去忘記上輩子的那些陰影。

她一直拼命告訴自己這輩子的裴宥和上輩子的裴宥,不一樣,試圖將他們區別成兩個人來看待。

不對的啊。

她最初的方向就錯了。

她要做的不是忘記,不是區別,而是接納。

裴宥就是這樣一個人啊。

盡管這輩子的他與上輩子的他有些不一樣,可本質上,他們仍然是同一個人。

他們同樣聰穎慧黠,同樣謀略在心,也同樣不擇手段,乖戾囂張。

他們同樣一副硬脾氣,發起脾氣來不管不顧,不容她說話不與她多言;他們同樣冷傲敏感,碰過一次釘子便豎起渾身的刺,不讓自己再受傷害;甚至他們同樣……在遇到極端境遇時,會將她囚起來。

只是這輩子她看見他了。

她知道他將她關在房中是擔心她感染疫癥,不讓旁人與她多接觸,是為了減少她感染的風險。

那上輩子呢?

無處不在的囚籠,緊隨而至的追兵,是因為無跡可尋的兇手,因為那一雙雙盯著“小雅”的眼睛嗎?

上輩子的事情,不得而知了。

“裴宥……”溫凝啄了兩下裴宥的唇,放開他,輕聲道,“以后遇到這種事,不許再自行做決定了,凡事要與我商量,知道嗎?”

裴宥慣來不怕熱,即便是夏日,也向來一身清爽,此時額頭卻滲著薄汗,溫凝一放開,他便又湊近:“嗯。”

側過首還是想親她。

回答得太過敷衍,都不知他到底聽進去沒有。

溫凝躲掉他的唇,借著那股酒勁推開他一些:“你再將在客棧里說的話說一遍!你錯沒錯?”

裴宥略一怔愣,理智稍稍回籠,語調總算柔軟起來:“溫凝,當時那種情勢,如何能放你出來?即便后來情況好轉,無論是我、溫闌,還是何鸞,每日仍舊要接觸大量病患。你出來,是不打算跟著我,還是大哥大嫂你都會置之不理?雖有了叢樹,仍有體弱者會因病過世,你……”

不待裴宥說完,溫凝仰起腦袋主動親住他。

罷了罷了,不聽了。

事已至此,還能怎么辦呢?

這輩子最大的不一樣,其實在于她啊。

誰讓她……對裴宥動心了呢?

在寂靜無聲的官驛,仿若全世界就只剩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就想,萬一裴宥在外染了疫癥,萬一她被關在這一隅房間,也難以避免……

好遺憾啊。

竟然沒見到裴宥最后一面。

到底是與上輩子不同啊,上輩子臨死之前,她哪里想再見他一眼?

既然如此,何必再負隅頑抗?

以后的路,誰知道呢。

溫凝輕輕地碰裴宥的唇。他的脾氣硬,她就軟一些吧,他乖戾,她就在旁勸著些吧,他不擇手段,她就多掌掌方向,讓他的手段往正確的方向使吧。

不然還能怎樣呢?

硬碰硬,只會兩敗俱傷罷了。

他也在拔他的刺,為她做出改變不是嗎?

溫凝碰一下裴宥的唇,離開,再碰一下,再離開,純粹得不含任何雜質,就真的只是想要安撫地“親”。

可裴宥幾個月沒摟他的小姑娘,甚至一度以為真要給她和離書不可了,如此輕柔的淺嘗輒止,哪里足夠?

溫凝覺得自己非常認真了,為了親他脖子都仰得要發酸了,可壞脾氣的人就是壞脾氣,親了幾口就不耐地“嘖”了一聲。

“你不會,我來教你。”

他的嗓音又變得暗啞,托著她的后腦就來咬她的上唇。

也算不得咬,是拿牙齒輕輕地啃噬。

溫凝下意識地張口,唇齒便被封住,相濡以沫,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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