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長安說趕時間,結果他們的馬車晃晃悠悠地走在官道上,別人紛紛超越了他們,連十皇子他們都后來居上。
十皇子他們看著前眼的馬車非常眼熟,驅馬上前一看,可不就是、“姑娘?你們也去府城嗎?”
因為眼前的官道只通向府城,而姜長安在教她的婢女趕車,小姑娘會的本領可真多。
再次碰上十皇子這伙人,在姜長安的意料之中,“云公子,我名姜長安,我們確實是去府城的,又見面了。”
圈子很小,但世界很大,能碰上確實是緣分。
十皇子沒想到姜長安竟然變得這樣好說話了?頓時來了興趣,任誰對姜長安與李書深這樣的神童都有幾分好奇。
“確實有緣,姜姑娘可介意我們一起同行?”反正那幾個姑娘都進了馬車,總不會打擾到他們了吧?
姜長安眼睛一亮,一個皇子的信息脈絡有多廣?完全可以向他打聽外面的世界,一些李書深遺漏的地方。
還能、經常推薦自己產出的新品,一個皇子的購買能力有多強不知道,但他完全可以給自己帶來效益。
人與人之間,有的靠感情去聯絡,而有的、是靠利益去的,趙云廷堂堂一個皇子,他當然是屬于后者,因為前者他并不需要。
姜長安坐在車沿上,晃著小腳,非常有聊天的閑情,“三生有幸,云兄,你們常住府城,應該知道府城好吃好玩的地方吧?”
十皇子眉毛一挑,你是去玩的?反正他不信,但、“我與康鈺入白鹿書院不久,對于蒼梧府不甚熟悉,這你得問李子義。”
被提名的李子義驅馬上前一步,終于有了他的用武之地,可不能落了十皇子的面子,“對,我家數代皆居住在府城。”
幾代主薄也都是他們家的,官位雖然沒有縣令知府等人的大,但、權力可就未必了。
所以很多事情、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他們家全都知道,別人又能拿他們怎么樣呢?
但、姜長安與李書深是意外,蒼梧府范圍內,從未聽說有出名的機械師,連木工雕刻大師青陽子的技藝其實也是一般般的。
府城的人都知道,比青陽子技藝更大的其實是他的脾氣,反正都是出了名就對了。
于是李子義娓娓道來,“咱們蒼梧府最出名的除了白鹿書院,就是木工青陽子大師的雕藝、孫氏的織錦、柳源樓的螺,桂氏的三花釀,陸氏的黑茶,于氏的紅陶.”
哇喔,還挺多的,姜長安磨搓著下巴,有那么一絲想一網打盡的想法。
她與李書深不是要開拓生意嘛,沖著熱門去準沒錯吧?否則做出來的產品,哪怕再好古人很有可能是不識貨的。
“以上東西,除了螺,其他都是貢品。”能上貢的東西能不出名嗎?足夠吸引這位神秘的小姑娘了吧?
但,李子義心里感覺怪怪的,他怎么看到小姑娘的眼神不是很友好的樣子,他有說錯了什么話嗎?
“大城原來有這么多有意思的東西么?果然跟我們鄉下不一樣.”
姜長安開始講述關于自己的事情,不托出點底,關系處不好的。
當然,她同時知道了李子義與后面幾個姑娘的身份。
一路上,姜長安跟幾個公子從身份到地理,從技藝到學識,幾乎都聊了個遍。
瞬間把幾人給折服了,還以為姜長安只是機械了得,但原來人家眼界寬,世面廣,什么都懂,學識非常淵博。
一路上除非下雨,否則幾個公子都跟在姜長安身邊說話,吃飯也在說,晚上睡覺的時間都變得戀戀不舍。
這種情況直到幾天后來到了府城,李子義還熱情地邀請姜長安到自己家里住,“我家很大,就讓我好好招待姜姑娘與李兄如何?”
你能相信嗎?書院先生跟他們講不明白的課業,從姜長安嘴里說出來,李子義瞬間就懂了,且深深地記住了。
為什么自己的先生不是姜長安呢?否則考上秀才舉人有什么難的?
到最后,竟是李子義最想跟姜長安深交,這樣的朋友太難得了。
“不了不了,我們要去住最好的客棧,好好享受一番。”姜長安連忙擺擺手。
而李書深卻顯得有些不耐煩了,姜長安看得出來,他的心思都在自己的身世上,應該是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了吧。
李書深的出生地就在府城,那里曾經有他的父親與母親,那個家到底是什么樣的?
李子義也知道兩人可能有事,也不好勉強,“那好吧,不過兩位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幫忙的,都可以來找我。
我家住北福街李坊一號,李主薄是我爹。”
姜長安嘿嘿一笑,挺仗義的呀,“好,多謝李兄,云兄、康兄,后會有期。”姜長安從車窗里伸出腦袋,朝幾人揮揮手。
與初見時的鄰家妹妹妹一樣親切,一點也看不出來她是身懷技藝的高手。
這副和樂融融的畫面,讓柳玉與柳絲看得一愣一愣的,直接打破了姑娘家在她們心中的卑微地位。
原來,姑娘家也可以像她們姑娘一樣博學多才,與諸位學子甚至是皇子打成一片,把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都比了下去。
老厲害了,她們貌似跟了個了不得的主子,未來都可以變得期待了起來。
不過,她們公子好像不是很高興,所以姐妹倆識趣地沒有吹捧起來,非常安靜地呆著,嗯、是認真地趕車。
朝府城最大的客棧行駛,她們農活做得多了,趕車當然也學得很快,特別是柳絲,趕起馬車來已可以跟老把式一樣穩當了。
姜長安坐下,看著百般聊賴的李書深,終于想起了安慰人,“別擔心了,現在已經是最壞的結果,剩下的事有我陪著你。”
李書深曲著腿靠坐著,眼皮都懶翻,“是嘛,我以為你忙著跟別人稱兄道弟呢。”
姜長安的社交那叫一個順溜,幾個小子均被她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連見多識廣的十皇子都不例外。
姜長安拍了拍李書深的肩膀,“兄弟、我那么拼命不也是為了你嗎?不調查一下市場,怎么好開展生意賺錢?”
李書深直接翻了個白眼,我信你個鬼!
姜長安真的住進了蒼梧府最大最豪華的客棧,當然,價格也是昂貴的。
不過環境相當可以,一應設施干凈衛生且俱全,服務更是周到。
是夜,姜長安放開系統去掃描,他們住的客棧本來就位在城的中心,又根據李子義提供的線索,直接將整個蒼梧府的地圖畫了個七七八八。
山上村與蒼梧府有好幾天的路程,所以以前的小孫氏回娘家的幾率很低,更是少帶李書深去過。
以至李書深記不太清錢孫氏居住的地方。
姜長安則指著地圖給他分析,“據李子義說,盧府老宅在這個位置,而府城出名的織錦出自孫氏,正是當年錢小桃嫁到那個家族。
孫家在這個位置,倒是與盧府很近,我們現在就去探查?”
李書深也終于知道,姜長安與人幾天打的交道、說得口沫橫飛,事實上大部分是為了自己。
這誰能不動容呢,“嗯,只要走到那附近,也許我就認得路了。”果然錢小桃還住在那里的話。
兩人換上了黑色的夜行衣,姜長安叮囑柳玉姐妹倆睡覺的時候警惕些,這才和李書深悄悄地出了客棧。
而走的當然不是正道,李書深摟著姜長安,飛越在各個屋頂之間,速度極快,往往一眨眼那虛晃的影子就不見了,像兩只靈活的飛貓。
夜晚的府城燈火通明,時間還早,又沒有禁宵,所以街道上還非常地熱鬧。
不過姜長安壓根看不清街景,因為李書深的速度太快,沒多久就來到了孫氏一族的地盤。
孫氏的織錦很出名,但那并不是大孫氏的娘家把持的鍛造技術與生意,他們只是生產其中一道工序的旁支而已。
原先的小孫氏家比大孫氏還不如,但憑借著當年的錢小桃偷師,加上她自己的經驗,愣是將大孫氏家原本的技術提升了上去。
最終搶了大孫氏在族里的生意,讓小孫氏一房風光了多年,只是沒想到,事情有曝光的一天。
進入孫氏的地域,李書深領著姜長安,非常精準地找到了小孫氏家所在的位置。
這會兒,屋里的兩人也正在說這事兒呢,是正小孫氏娘錢小桃,但、這其實是個五十歲的老婦人了。
但屋里侍候她的人是個年輕的男子,因為小孫氏爹早就死了,年輕男子是老婆子納回來的。
一家的經濟命脈全掌握在老婆子手上,小孫氏的弟弟一家子也拿這個老媽子沒辦法。
“夫人,今兒個大房那邊又鬧起來了,那老婆子哭得死去活來的,非要他們家將您告上公堂。”
說話的男人長得矮小,語氣非常妖嬈,一聽就不像是正經人,當然、人家壓根也沒干正經事,那雙不安分的手將老婦人侍候得舒舒服服的。
“什么?怕我死了沒人養你疼你么?”老婆子的口氣完全不當一回事,壓根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那是篤定了自己不會有事。
“人家當然希望能得到夫人的疼愛,也相信夫人不會有事,只是在取笑那家子不自量力罷了。”
年輕的男人忍著惡心,對老婦人的侍候更加賣力,因為、老婆子的手段全是大戶人家家里出來的,非常可怕,大房那邊都干不過,更何況是自己這樣低賤的人?
孫錢氏沒有得意大笑,大房不可怕,可怕的是女兒來信說的李書深那小崽子。
早知道主家那邊有鏟草除根的意思,當初又怎么會有李書深的出生?又怎么會讓自己的女兒犧牲幸福嫁個那樣遠的寡夫?
如今硬是一點忙也幫不上娘家弟弟。
“孫氏嫡支不會讓我出事的。”這是錢孫氏硬氣的原因,還有一個原因當然是因為她背后的主家盧府。
那是京城里的大官,孫氏不過是商戶,而商哪敢與官斗?
“那當然,孫氏織錦有一半掌握在夫人手里,孫氏不得不保夫子,除非他們不想做織錦的生意了。
那樣正好,夫人完全可以單干,成為府城首富之日可待。”年輕男子花言巧語不斷地哄著,只為孫錢氏手里的那點賞銀。
然,孫錢氏卻沒有飄起來,一個男伶罷了,如果他有見識的話就不是做侍候女人的事情了。
織棉的生意豈是那么好做的,孫氏老牌也不可能輕易被打破,而且她也不會完整的織錦鍛造,這套工序也是偷師大房的。
姜長安與李書深將這一切聽了進去,看、是不能看的,那些全是兒童不宜的事情,雖然他們心里都不是兒童。
“我們要怎么辦?”李書深的想法最重要,他哪怕殺了屋里的那老婆子,姜長安也是的。
總有那么一些人是沒有良心的,她們只想掠奪,把成就與快感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如錢孫氏就是踩著孫氏大房上位,不惜殺人。
一兩個生命在她眼里可能還不如幾兩銀子.
李書深眼神冰冷,“我想摧毀她最在意的東西,再讓她帶我去找家的位置。”
姜長安托著下巴,“她最在意、織錦的鍛造技術?那我們將孫氏大房的織錦技術提升上去,吊打整個孫氏不就好了。”
對不住了孫氏織錦,誰讓他們為了生意而包庇罪犯呢,也不能說孫氏嫡脈就一定有錯,他們有自己的立場,但、姜長安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打擊孫錢氏,把孫氏大房立起來,剛好彌補因李書深而被調包的女嬰,也不知道那小姑娘還有沒有活著。
反正大孫氏是死了,但大孫氏的死是因為小孫氏看上了李地主。
反正事情就一團亂麻,如果孫氏大房妥協而立不起來的話,姜長安打算直接單干,干翻整個孫氏,打敗孫氏織錦。
李書深并沒有太驚訝姜長安連織錦也會,也許她會的是那織布機吧?“行,我們先去孫氏大房看看,他們值不值栽培?”
“等等。”姜長安拉住李書深,她并不甘心就這樣悄然離開,不能讓那老太婆太逍遙,哼!給她上特色劇情,讓她印象深刻一下。
“來,將那根柱弄斷我們再走。”姜長安指著屋子一角,那是整個屋子的命脈所在。
李書深眉頭一挑,小妖怪在替他鳴不平嗎?甚好,于是朝那根柱子打去一個掌力,然后轉身就走。
隨后,就聽見身后‘轟隆’一聲,房屋轟然倒塌,直接將屋里赤果果的少男老女給埋了下去。
“干得漂亮!”姜長安頓感大快人心,心神氣爽,惡人就要有惡人的下場。
“嗯,你也干得不錯。”李書深語氣里的郁氣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