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恢復默認
作者:董無淵
更新時間:24041900:46
喬徽翌日向禁宮去,卻與百安大長公主擦肩而過,側身立于肅穆高挺的儀和殿外,絡腮胡亮亮同喬徽咬耳朵:“...常寧王幼弟蕭祈病了好些時日,據說站都站不起來,百安大長公主昨日出發去了甘肅,朝中都憋著沒說。”
前常寧王蕭越,便是百安大長公主的二嫁之夫。
喬徽蹙眸,神色晦暗不明。
亮亮壓低聲音:“可有急事?”
喬徽便將有武藝極為高強之人跟蹤偷視顯金一事言簡意賅說完,亮亮氣到揪胡子:“誰敢動我們竹竿子!”
喬徽:...
顯金一直叫絡腮胡亮亮“藏狐”,且用蘆管筆草草畫了幾筆線條畫以作示意。
躍然紙上的寬臉瞇瞇眼、滿臉鬃毛喪氣狐貍,確實跟胡華亮有異曲同工之妙。
喬徽為了討好顯金,一直以“藏狐兄”代稱胡華亮。
如今聽“竹竿子”的綽號,喬徽稱呼“藏狐兄”殘存的愧疚也消耗殆盡了。
就該叫你藏狐兄!
絡腮胡亮亮瞇了瞇本就一條縫的小眼,“咱們進京之前摸排過京師的高手,大內禁衛里有七八個頂尖的,你所在的京師指揮使司雖是個富貴窩,卻也有一兩個不錯的,其余勛爵、武將府上雖也有豢養死士,武功絕對達不到你說的這個高度...”
絡腮胡亮亮不想思考問題,果斷道:“從大內禁衛調撥兩人保護我們竹竿子——若能生擒偷視者便生擒,若不能生擒直接砍死!”
喬徽思索片刻,輕輕頷首。
來人不知是敵是友,沒必要再做試探,藏頭藏尾便是鼠輩,直接斬殺最為便利。
喬徽起身向外走,絡腮胡亮亮想了半天,突然想起還有一個地方,還藏著三個絕頂的高手。
喬徽從禁宮出來,一頂綴紅纓罩燙金青布的棗紅高頭馬車自崇明門外人街小巷里駛出,一把清亮嬌俏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表哥!”
喬徽轉頭,見馬車窗戶里探出寧遠侯三姑娘周亦霧,暫緩腳步側身背手:“三表妹。”
周亦霧瞧上去對這次偶遇十分歡喜:“我剛去東邊買胭脂來著!你怎么在這兒!”說著便極為利索地跳下馬車,手里拎著兩筒冰冰沁沁的竹筒,分了一只遞給喬徽:“路過同順路口買的,冰鎮過的姜蜜水——這天氣可真熱!”
喬徽單手接過,眉目一凜,“嗯”了一聲后道:“剛從宮里出來。”
“那表哥把我送回家吧?”周亦霧眸色清清凌凌的,神容純然:“看著天兒黑黢黢的,云朵兒也灰了,怕是有暴雨!”
一邊說完,一邊嘟嘟囔囔:“京師便是有些不好,一旦落雨,四處都擁擠,當下又繁熱,人擠來擠去的...”
喬徽眸色晦暗不明又“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周亦霧小口啜了姜蜜水,滿足地一聲喟嘆,又轉頭看喬徽:“你快喝啊,待會不冰了就不好喝了。”
喬徽看了周亦霧片刻,低聲答一聲“好”,便仰頭喝水。
周亦霧心定了三分,又欣喜了三分:表哥并不喜甜,卻肯喝她買的姜蜜水...——此事必成!舅舅與母親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妹,舅舅又向來庇佑母親和父親,一旦此事東窗事發,便是為了她這條命,怎么著她也能堂堂正正嫁進忠武侯府!
周亦霧便步履緩緩地往東城走,一路歪著頭既說前日的捶丸,京中無一個貴家姑娘比她賽得更好,也纏著喬徽去街邊的貨郎擔上買一只白泥捏成的不倒翁娃娃。
身后的喬徽隨著她的步伐而行,高頭大馬套上的馬車踢踢踏踏地亦緩緩行之。
不算太遠的路程,硬是走了將近一個時辰。
走至秋齊坊東廊頭的寧遠侯府,繞過二門,有一處偏僻的角門,白墻中剜出一塊方方正正的空擋用四四方方的木板柵門擋住,每日都在用,多是運送穢物和泔水。
周亦霧眼神瞥向那處角門,嘴里天真無邪地說著話:“前日在東郊草場,裴家的、龔國舅家的、承恩侯府的...十來家的姑娘都去了,我仍打了錘丸頭一份...”
“說過了。”
喬徽聲音喑啞,雙手背于身后,終于開口。
周亦霧怔愣之后,面頰陡生出不自然:“噢!噢——說過了嗎?”
周亦霧余光偷偷瞥向喬徽,只見俊朗無雙的青年人仍如閑庭信步般,不急不緩地走在身后,氣質沉穩,眸光如炬,一抬眼就好像要將她看穿——
該倒了吧?
黃參將說那迷藥無色無味,入口只是有些微澀,尋常人根本不會注意,卻偏偏力道大得連海里的大魚都能迷暈過去,海上謀生的人常常把這個獸藥灌進餌料里,若遇到大魚上鉤,不至于在魚兒掙扎中將小船掀翻。
她特意算過喬徽的身形,也計算過崇明門至秋齊坊的腳程,下了恰好的劑量。
時間應該剛剛好才對?
人...怎么還沒倒?
周亦霧心里有些急了,下意識回頭看了眼馬車,嬌聲道:“哎呀,我忘記買眉黛了!表哥再陪我出去買一螺青山黛吧!”
喬徽卻不走動,靜靜地站在原地。
“你想做什么?”喬徽聲音嘶啞,搭配上他毫無表情的臉,身后鮮血和人命累積而成的氣勢陡升:“下了藥的姜蜜水、
刻意拖延時間、算好時間在崇明門外等我...”
周亦霧后背生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當即辯解:“表哥,你說什么呢!”
“姜蜜水是冰的。”
喬徽冷漠地打斷周亦霧的后話:“同順路口距離崇明門至少半個時辰的路程,你在同順路口買下再至崇明門,這冷飲漿水不可能還冰著——你在崇明門外等候多時,待聽見我過乾和門的消息后,才在路邊隨意買的漿水。”
“我不知道你從哪里得來的‘槍魚散’,但你似乎忘了,我雖在福建只待了兩年,卻是從海盜堆里混出來的——這些爛藥,我不用入口就知道是什么。“
“繞來繞去地走,是為了等藥效發作吧?”
“你企圖把我迷暈,為了什么?”
喬徽眉眼冷淡,眼角瞥了眼馬車,陡然發力,快步走至馬車前迅速將車簾掀開。
車廂里躲著一個身量矮小卻健碩的男人。
“黃參將?”
喬徽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