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琇微微蹙眉。
這位陳甜甜與櫻寶小郎中不合,她是知道的,也知道那位蕭家小郎君為了她與小郎中吵了架,也不知這小姑娘跑到自己這里來想干嘛。
“常姐姐怎么不吃呀?”陳甜甜拿起一塊荔枝餅遞過來。
常琇連忙后退一步,道:“多謝陳妹妹,我現在已經吃飽了,等會兒再吃。”
陳甜甜只好放下荔枝餅,微微嘆口氣,欲言又止:“常姐姐,其實我與櫻寶是同鄉,也是師姐妹…”
常琇默默看著她:“我聽人說了。”
“唉,常姐姐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陳甜甜道:“我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她,讓她不喜,她便時常在外人面前給我難堪。”
常琇繼續沉默。
她雖然才十五歲,卻在宮里生活了三年,雖一直從事雜役,但聽到看到的事不少。
那小郎中才六歲,也不是兇惡奸邪之人,能讓她討厭排斥的人,估計也不簡單。
陳甜甜繼續道:“我來青宮伺候代王,也是奉了皇后的命令,可櫻寶她一直不許我進內殿,還說宮女子有陰晦之氣,會妨礙代王的身體健康。”
幾名宮女頓時臉色都不好看了。
“她真這么說?”一名宮女怒道:“小小年紀如此毒辣,竟然說咱們是陰晦之人。”
陳甜甜點頭,“她說這話的時候很多人都知道,與我住一處的姐姐們都很難過呢。”
張玉娥氣憤道:“那個櫻寶真是惡毒,如此作賤咱們,也不怕糟了報應。”
說著又惡狠狠瞪向常琇:“你還拿她吃剩的飯菜來給咱們吃,是何居心?”
常琇慌了,連忙辯解:“小郎中才不是那樣的人,她不讓宮女子入內殿,也是怕沖撞了代王,因為代王久病,身周陰氣重…”
張玉娥打斷她:“說來說去還不是說咱們影響了代王?她給了你什么好處?你要幫一個外人說話?”
旁邊一名宮女也道:“就是,咱們本就是來服侍代王的,就憑她一句話,咱們以后還有出頭之日嗎?”
常琇啞口無言。
陳甜甜趕緊道:“眾位姐姐可別責怪常姐姐了,常姐姐也是一片好心,并不是維護那櫻寶。”
“哼!她呀,是想著攀高枝呢,就是不知道人家瞧不瞧得上她!”
張玉娥白一眼常琇,陰陽怪氣道:“別到時候被人當成陰晦之物給踢到掖庭去!”
常琇垂下頭不再言語,將眾人不吃的飯菜收拾起來,拎去膳堂。
正走著,就見陳甜甜跟過來。
“常姐姐,我來幫你拿。”她伸手要來拎飯盒,卻被常琇避開。
陳甜甜一臉委屈道:“常姐姐生我氣了?我,我也沒料到她們會遷怒到你身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常琇也不看她,只冷淡道:“請陳小娘子回去吧,我就是個做雜役的,人微言輕,幫不了你什么。”
這小姑娘不簡單,三言兩語就能挑撥眾人同仇敵愾,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
自己可不能得罪她,更不能靠近她,免得被她利用,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陳甜甜訕訕停住腳步,幽怨地地望著越走越快的常琇,直到看不見才轉身,怏怏往回走。
午后的陽光照在身上,曬得她直冒汗。
陳甜甜走回自己住的地方,就見幾個宮女正躺在通鋪上,悠閑地搖著蒲扇納涼。
見她進來也不在意,自顧自與姐妹們聊天:“回頭咱們去湖邊摘幾朵蓮蓬,秋月你不是跟高管事熟識嘛,去跟他要點兒荔枝唄。”
那個叫秋月的嗔怪道:“要去你自己去,我又不想吃荔枝,那東西齁甜,還不如桃子好吃呢,咱門口桃樹上的桃子都吃不完,吃什么荔枝啊。”
“就是,那個高管事最是難纏,好像果園子是他家的一樣,咱姐妹每次路過都被他品頭論足,真是惡心死人。”一人道。
“可不是,我也遇到過一次呢。”
幾人聊著聊著又說起代王。
“那小郎中真是厲害,小小年紀醫術就比太醫都強。”
“是呢,我家若有這樣的妹妹,祖墳都得冒青煙。”
一人忽然笑道:“她一來咱們就輕省了,晚上也不用值守,全叫那些內侍去做了。”
“可不,這兩天內侍們眼圈都熬黑了,一個個就跟霜打了似的,走路都磕跘。”
幾人咯咯笑了會兒,忽聽陳甜甜小聲道:“可她說咱們有陰氣,不能靠近代王。”
一名宮女看她一眼,搖著蒲扇道:“本來就是啊,古來有男主陽女主陰,陰陽要守恒,而且小郎中只說代王生病時不能靠近,又沒說從此不能,你擔心什么?”
這個陳甜甜一來就被指派進內殿貼身伺候代王,說實話,十幾個殿內宮女心里都不太舒服。
幸好櫻寶小郎中將她趕了出來,還不許她靠近,這讓宮女們松了口氣。
哪怕她們自己也被勒令不得靠近內殿,但宮女全都默契地一致對外,排斥這個陳甜甜。
畢竟小郎中不會威脅到她們的生存地位,而這個陳甜甜會。
不僅會,還有可能爬到她們頭上,這是所有內殿大宮女不能容忍的。
若陳甜甜是哪家高門貴女倒也罷了,畢竟人家出身高貴,自己這些人比不上,偏偏她就是個啥都不是的鄉野丫頭,憑啥一來就搶了她們的位置?
另一個宮女冷嗤道:“她擔心自己不能進內殿向代王諂媚了唄。小小年紀心思不小!”
幾個宮女用扇子掩口笑起來。
陳甜甜被她們一通嘲笑,再也呆不下去,轉身跑出屋子。
她來到湖邊涼亭里,忍不住落下淚來。
腦海那個聲音一直催促她快點兒去到代王身邊,討好他,讓他對自己產生好感。
可她一點兒都不想去,也沒有把握讓他對自己有好感。
而若不按腦海那個聲音做,自己有可能活不過二十一歲。
怎么辦啊?
陳甜甜越想越著急,坐在涼亭里抱膝哭起來。
那個櫻寶為何一直針對自己?自己又沒得罪過她。
即便母親做錯過一回,但也不能怪到自己頭上啊。
“你怎么了?”
身旁響起一個少年聲音。
陳甜甜抬起頭,就見到蕭家小公子蕭承雋站在旁邊,正一臉關切望過來。
“我…”陳甜甜不知該說什么,連忙用衣袖掩住臉。
“是不是櫻寶又欺負你了?”蕭承雋問:“別怕,你告訴我,我替你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