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的正是姜二郎前妻冷氏。
只見她面色枯黃,臉頰還有一處淡淡淤青,眼淚汪汪看向姜二郎。
“二郎,我,我來看看孩子。”
姜二郎沉默,但沒有讓她進門。
冷氏上前一步,試圖拉他衣袖,卻被避開。
姜二郎退后幾步,瞥見她肚子已經隆起,顯然是懷了身孕。
“你已經嫁人,以后別再來我家。”姜二郎冷淡道:“孩子都很好,早習慣沒娘的日子,你在此會讓他們難堪。”
冷氏和離當月就嫁給鎮上一個四十歲老鰥夫,她親娘曹婆子收了人家二十兩聘禮,這事兒整個東陳村誰都知道。
一個鄉就這么大,老娘們兒牙磕嘴隨便一傳,誰家有芝麻粒大的事兒都遮不住。
據說那鰥夫在鎮上擺醬菜攤子,專門售賣各種醬菜醬豆咸菜疙瘩等,生意還不錯。
他前妻留下一兒一女,然而兒子卻在前二年生病去世,只余一個十來歲的閨女。
按理冷氏嫁過去就能當家做主,日子不會差,只要再生個一兒半女,那鰥夫必定不會虧待她。
也不知她現在回來是想干啥。
冷氏捂臉哭起來,“二郎,你真要如此絕情么?我不過想念孩子,你就讓我看一眼……”
這時,二妮與虎子聞聲從屋里跑出來,站在姜二郎身旁望著眼前女人。
虎子一年多沒見過親娘,已經有些不認識她,只好奇盯著她瞧。
二妮卻認識眼前女人,即便女人容色有些陌生,她還是一眼能辨認出這就是自己親娘。
二妮卻沒敢叫,只悲憫地望著親娘,有些不知所措。
“虎子!二妮!娘的孩子……”
冷氏看到兩孩子想撲過來,被姜二郎擋開。
“冷氏!咱們和離書上寫的清楚明白,我付你十五兩銀子,以后孩子便再與你無關,你可是當場摁了手印的。”
姜二郎冷冷道:“孩子你已經看過,不要在此糾纏,趕緊回你該回的地方。”
即便她現在日子不舒心,也該回她娘家去,而不是到自己這里來找溫暖。
冷氏淚眼朦朧,哭泣著道:“二郎,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這時,左右鄰居見有熱鬧,端著飯碗過來圍觀。
有人奚落:“這不是冷氏嘛,你都嫁人了吧,現在回來干啥。”
“該不是眼熱姜二郎發財了,想來撈點錢給你弟弟用吧。”
“哎呦我說冷氏,你這變臉跟變書似的,就不怕兩頭脫?”
冷氏沒理會村民的嘲諷,繼續哭述:“二郎,看在咱們十來年夫妻情分上,你讓我回來吧…”
姜二郎沉下臉,打斷她的話,“冷氏,我勸你還是回去吧,我馬上也要成親,即便你后悔也晚了。”
這話只是搪塞冷氏,他現在與孩子過的很好,雖辛苦卻也舒心,真的不想再過以前那種百般遷就的日子。
“不要!二郎,你怎么能跟別人成親?我不同意!”冷氏聲嘶力竭,撲上來抱住姜二郎,“二郎,你是我的……我的…嗚嗚嗚嗚…”
姜二郎想推開她,但冷氏像狗皮膏藥般粘在他身上,雙手臂死死箍住他的腰。
二妮和虎子都驚呆了,不知該怎么幫爹爹。
連鄰居都看不下去,好心勸道:“我說冷氏,你都嫁人了怎么還這般糾纏,勸你趕緊回去吧,被你夫家人知道可了不得。”
冷氏只是不理不睬,緊抱住姜二郎哭泣,“二郎,別不要我,我真知道錯了,嗚嗚嗚嗚…”
正在這時,一個少女聲音響起:“呦,真是不要臉,還說你跑去娘家了呢,沒想到在此糾纏男人。爹,您都瞧見了么?這女人就是賤骨頭,一天不敲打她她就能上天。”
冷氏猛回頭,就見自己那十二歲的繼女雙手抱胸笑盈盈看她。
而繼女旁邊正是自己現在的丈夫左承,他黑沉著臉走過來。
冷氏尖叫一聲,就想往姜二郎身后躲。
左承沖上來一把揪住她頭發,惡狠狠罵道:“老子供你吃供你喝供你穿,還供你一家子的咸菜醬菜,特么一晃眼你就跑回娘家,這會兒竟來私會男人,老子打死你這個水性楊花的臭賤貨。”
說著一巴掌呼在她臉上,啪的一聲,冷氏半邊臉瞬間紅紫。
冷氏頓時不哭了,只護著自己的頭發苦苦哀求:"別打了,我再也不敢了…左郎,我再也不敢了…你松手,我肚子里還有孩兒…”
姜二郎轉身將兩個孩子拉進屋,囑咐他們不許出門,這才背上背簍準備去南坡。
此刻冷氏已經被左承拖走,后面跟了一群端碗村民。
櫻寶正要去學堂,也見到這一幕,靜靜看了一會兒,搖搖頭。
世上可沒有后悔藥。
這一年多,冷氏雖說就嫁在鎮上,可一次都沒回來看過兒女一眼,更別說給虎子二妮做雙鞋或送件衣裳啥的了。
這會兒才說想孩子舍不得孩子,鬼才信。
指不定聽說二伯家蓋了大瓦房,又種金耳掙了錢,這才又開始作妖。
看她身上穿的衣裳料子就知道,那鰥夫待她也算不錯。
那人不過就是長得老點丑點,還有點黑,其他倒也說得過去,與冷氏挺相配。
不是櫻寶自夸,自家二伯生得白凈秀氣,根本不像三十出頭的樣子。
如今病好了,身體也日漸強壯,人也就愈發顯得年輕健朗,比自家老爹還俊秀幾分,村里幾個未出嫁姑娘都悄悄給虎子塞好吃的呢。
再看冷氏,今兒咋一瞧像是比二伯大了半輪,整個人蒼老不堪,比起以往的豐潤秀美,簡直判若兩人。
唉,怎么說呢,得到時不曉得珍惜,這會兒又覺出二伯的好來想反悔,世上能有后悔藥嘛。
櫻寶來到學堂,就見那陳招跟溫姐姐坐在一塊兒,一臉喜笑顏開。
“舒舒姐姐,你真厲害,我這段文一直念不好,你一教我就會了。”
陳招邊夸溫舒,邊朝櫻寶望一眼,那眼神里全是得意挑釁。
櫻寶走上前,像護食小狼狗般將溫舒扒拉到一旁,在陳招對面坐下,笑嘻嘻道:“師姐我來教你肯定比溫姐姐還厲害,要不要試試?”
她與溫姐姐是甲班學生,學的課程比乙班深奧,自稱是陳招師姐也沒錯。
陳招秀氣小臉漸漸垮下去,噘起嘴望向溫舒求助。“舒舒姐姐,我……”
溫舒笑道:“我還有課業要寫,就讓櫻寶教你吧,她年紀雖小,也算是你師姐,咱們師門只講學問高低,沒有年齡之分,她教你綽綽有余。”
陳招……
櫻寶朝她挑挑眉,一巴掌拍在千字文上,“我是你二師姐,今日不教會你十段文,就打你手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