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榕看向傳聞中的花神娘娘,坐在花臺上的少女,烏發雪膚,杏眼紅唇,她似一件脆弱易碎的擺件,莫名有種讓人心碎的美感。
花神娘娘那雙充滿愁緒的水眸直勾勾的盯著云闌,像是芳心萌動的姑娘,又像是終于等到愛人的妻子。
她顫著唇,落下兩行清淚。
哇哦,看樣子這位傳聞中的花神娘娘像是云闌的小迷妹哎。
月榕拽了拽云闌的衣角,壓低聲音笑問,“師兄,這是你何時惹下的桃花債?“
云闌眉頭微皺,道,“莫要胡言!”
月榕捂嘴一笑,又看了一眼祝星眠,祝星眠眉眼彎彎,依舊是那副溫柔如水的模樣,不見半分不悅。
害,看來想讓祝星眠對云闌動心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啊。
花神娘娘輕巧的走下花臺,一步一花,她站在云闌面前,眼眶泛紅,“我終于又等到你了。”
如此絕代佳人,瞧瞧她臉上的無辜與清純,嗚嗚嗚,她一定是無辜的!
可惜云闌不是憐香惜玉的人,他拔劍架在花神娘娘細嫩白皙的脖頸,冷聲問,“你究竟是何方妖孽?假借花神之名愚弄百姓,盜取香火。”
云闌的劍又鋒又冷,帶著徹骨的寒意,可花神娘娘半點不在意架在她脖子上隨身能要她性命的劍。
她已經為他死過一次了,再死一次又何妨呢?
至少這一次,他能記住她。
“你這狂人說什么?!放下你手中的劍!你怎敢對花神娘娘不敬?!”
“放肆!你以下犯上,污蔑花神娘娘!你才是邪祟!”
“殺了你!放下你的劍!”
“外鄉人!滾出去!”
原本平和的人都紛紛抬頭用憎恨的眼光看著他們三人好像他們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一般,性情激憤的人則順手撿起石頭向他們三人砸去。
月榕連忙用靈力釋放結界,擋住凡人扔來的小石子。
祝星眠壓低聲音說,“這花神娘娘還挺受當地民眾愛戴。”
月榕仔細觀察在場所有人,發現他們并沒有邪祟所控制后的氣血兩虛,黑氣纏身的模樣,相反他們一個個神色飽滿,神志清晰,甚至比普通凡人的身體還要強健。
這位花神娘娘或許不是正神,但她也并未禍害百姓。
月榕拉了拉云闌的衣袖,說,“師兄,我們是不是錯怪她了?”
云闌面不改色,“哪怕她沒有禍害百姓,盜取香火之事卻為實。”
月榕看了一圈人,若是想在這么多信仰花神娘娘的人面前處理她怕是有點困難。
“什么盜取香火?我們的香火就是給花神娘娘的!”
“花神娘娘是好神,她治好了我的病。”
“我和妻子多年不育,是花神娘娘給了我們一個大胖小子!”
云闌眉頭微斂,他面前的邪祟好除,只是這些凡人略有些棘手。
他們身為修士自是不能對凡人動手。
他冰冷的眼眸看著劍下的女子,若是她敢出言蠱惑民眾,他決不手軟。
少女薄唇輕啟,劍尖向她細嫩的脖頸上又進了幾分,霎時,一條血痕突兀的出現在她瓷白的肌膚上。
“各位,這位仙君說的沒錯,我并不是你們的花神娘娘,只是一縷孤魂而已。”
云闌眼中劃過一抹詫異,他沒想到對方居然這么輕易就肯承認。
云闌的目光掃過少女脖頸上的血痕,冷聲道,“算你識相。”
鎮上的百姓聞言神色一滯,喃喃道,“這。。。怎么可能?”
大家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們供奉的花神娘娘親口承認她是孤魂,難道她真的是這幫人口中的邪祟嗎?
一位大娘高聲道,她正是方才喊花神娘娘救過她命的大娘,“花神娘娘是什么,有什么要緊?”
“你們忘了這三十年來,是誰護佑咱青云鎮太平安泰?”
“董家嫂子,你兒的癡呆之癥是誰治好的?若不是花神娘娘,你兒后來能考上秀才?”
“張屠戶,你爹的癱癥是誰治好的?”
“王家夫婦,你們的兒子是從哪求來的?”
大娘掃了一圈人,最終望向花神娘娘,“她是孤魂還是花神,重要嗎?”
“誰又說孤魂不能成神?”
月榕聽的是目瞪口呆,想不到青云鎮一個小鎮竟然有這般人物。
她看向抿唇不言的花神娘娘,這孤魂這么多年還真是做了不少好事啊。
只不過魂魄之體如何能成事?要知道魂魄離體后格外脆弱,若不立刻前往九幽冥界,魂魄會隨時消亡,難成氣候。
她一介孤魂如何能成事?
“郭嫂子說的對!這些年都是花神娘娘庇佑我們!不管她是花神也好,是孤魂也罷,都是我們的恩人,我們絕不能讓花神娘娘被賊人所害!”
“對!不能讓他們傷害花神娘娘!”
花神娘娘看向這些年來她又利用又庇護的居民們,眼眸閃了閃,看向云闌,輕聲說,“仙君,可否容我走完最后一次百花節?”
云闌聲音冷冽,“讓你再偷一次香火嗎?”
“看看他們,他們的香火我不配得嗎?”
“真的是你得的?”
花神娘娘驚的身子一顫,眼眸驚詫的看向云闌。
云闌收劍入鞘,雙手捏決,一道金色印跡打入花神娘娘體內,“休耍詭計試圖逃!”
花神娘娘微微欠身,“謝仙君慈悲。”
她怎么會逃?她等了五十個春,五十個秋,方換來與他再重逢的機會。
花神娘娘回首一步一步又跨上高臺,紅唇輕啟,“慶典繼續,你們莫要于那三位為難。”
在這座青云鎮,花神娘娘的話比圣旨還要圣旨,民眾聞言狠狠瞪了幾眼月榕等人,然后又重新虔誠的跪伏在地。
樂起,人行,百花飄落,花香百里。
月榕看著浩浩蕩蕩離去的隊伍,搗了搗云闌,“師兄,今日怎么這么好說話?”
“她雖為邪祟,但心存善念。”云闌低頭看她,“難道在師妹眼中,我便是個冷血無情的人嗎?”
“當然不是。”月榕連忙搖頭否認,“師兄在我心里是全天下最善良,最慈悲的人了。”
云闌唇角揚了揚。
祝星眠望著花神娘娘遠走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偏頭看向云闌,“云闌師兄,你也看出她身上并無半分信仰之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