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奴隸窟這里。
被新趕來的漢人奴隸,本就因為先前挨打身上帶傷,又因在草原上被拴著手走了許久許久的路,什么吃喝都不給。
所以讓他們到達目的地,馬上投入到繁重的勞作中,這是反人性的,身體超負荷根本做不到。
此時干活人群中,又噗通兩聲硬生生倒下兩個人。
有人倒下時頭磕在鍋邊,血流了一地,可其他漢人奴隸連看都不看一眼,每個人都像麻木的活死人。
不能看,不敢看。
只要他們敢看一眼過去攙扶喂水,鞭子不僅會落到他們身上,那個人的口糧要從他們嘴里扣除。而且今日倒下那個人要干的活,也要歸到他們身上。誰敢看就歸誰。
自己本身就要干滿接近十個時辰,只剩兩個時辰還要包括吃飯睡覺,要是再接手別人的勞作,連著幾日下來就會死掉。
這里的奴隸主認為,將奴隸累死是榨干最大價值,這種干幾日活就會累死的奴隸,本身身體就已經糟爛了,該淘汰了。留著還浪費糧食。
這里連對他們自己部落人也是優勝略汰,他們認為這是一種自然選擇。
而每當有人倒下,今日許有田的心都是揪起來的。
他怕下一個倒下的就是田芯的舅舅。
他能看出來小舅子阿遠已經有些要堅持不住,可是他作為“管理者”,仍然要去找茬雪上加霜。
只有表現的越是看不上阿遠,那些監工者才會越放心安排阿遠住得離他近一些。馬上就要安排住處了。
而且阿遠的表現,他不動手,別人也會動手。
許有田揮動手里的鞭子,手腕盡量控制力度,鞭聲很響亮,伴隨著他罵罵咧咧的聲音:“跪著也要干完,干不完拖出去喂狼!”
“……是,是。”阿遠唯唯諾諾抱著頭躲避鞭子,膝蓋一軟,當即噗通跪地。
他猜到姐夫這是在提點他,站著干不動趕緊跪下干。
當晚,阿遠被分到離許有田稍近的地方,他只要能躲避高他們一等的奴隸,也就是要躲那些教這個部落漢話的漢奴們,他就能見到奴隸“管事”他姐夫。
他姐夫已經混到管理層了,阿遠用兩天時間觀察,他姐夫住的那個位置似乎已經不算真正的奴隸了,有單間,一天還發四個不摻土和木屑的干糧給碗菜湯那種。
兩日后,后半夜,阿遠差些被他姐夫嚇死。
“后背不要蹭到石頭上,緊靠我。”阿遠后背有血。
許有田一手捂住小舅子的嘴,不能發出驚叫聲,一邊帶著阿遠躲開了所有人的監視,找到一個妥帖的地方說話。
還剩一個小時,那些人就要起身監工點人頭。
田芯舅舅震驚,即使天黑他什么也看不清,但是姐夫的速度讓他覺得沒有少了只腳。
還在,是吧?他就算發熱的邪乎,也感覺得到姐夫跑的很快……
“別摸了,沒了,說正事。”
第一件正事就是許有田拽起在查看他腳的阿遠,從自己的口糧里給了阿遠一個干糧,讓趕緊吃,配著他提前浸泡的鹽糖水。糖是將那塊奧利奧餅干夾心給化開了。鹽糖水補充能量。
之所以給一個,那是因為許有田每日還要留出“饃饃干”,以免將來逃亡路上沒吃的,
一邊用提前準備好的凈化片純凈水,給阿遠清洗擦拭傷口。又給了小舅子半包自己攢的草藥:“嚼了吃,你身子太熱。”
至于小舅子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阿遠一直記著許有田以前常說的一句話,家中無浪子,財從何處來。
田芯外婆是去年過完年被確診病得很重,問過了,最少要準備三十兩才勉勉強強夠藥錢,還不會治,讓去南面大城池看看,說那面藥也便宜。
阿遠就和離了,他媳婦長得好,人更好,他將那個只值三兩銀錢的房屋給了妻子,讓趁著才二十一歲,岳母那里本來就讓他媳婦跑,說已經給說好下一家了,阿遠就一咬牙帶著老娘離開鎮里跑到南面。
離開時,阿遠想著,窮則和母親一起客死他鄉,反正在家也沒救。
如若能多掙幾趟刀尖嗜血的錢,富則給母親治完病再還鄉。妻子如若已經二嫁,他就給扔點銀錢,讓和那個人繼續好好過日子,但要有私房銀,別再一心一意對男人。
再去二道河,這么多年窩窩囊囊從不敢露面,他想像一個真正當舅舅的看看外甥女,能有底氣對許老太說一句,大娘,這些年,姐和姐夫都沒了,您拉拔田芯長大不容易。他給磕個頭,再給扔些銀錢,敢對外甥女說出那句:“往后有事去找舅。之前你姥姥想你想的眼睛都要哭瞎了,卻不敢看你,那時家太窮。”
阿遠照計劃,又憑借許有田以前說過走私貨,和逃亡躲開查看過城文書的記憶,順利地到達了比較亂的大城池。經過幾次毒打和幾次幫忙殺人的考驗才得到領頭信任。
他第一次販貨包括之前幫殺人得賞就賺了五十兩銀錢,給娘足足買了三十兩的藥,能吃半年,剩下的二十兩,用十兩買了不少糧食,交了房租。十兩給娘壓兜怕發生突發狀況,讓等他,這一趟再走半年就會回來,回來就能再帶回來五十兩。
然后他們就會回家看娘心心念念的外孫女。
天亮了,這時的阿遠和許有田還不知道的是,許田芯正在二道河收到從外地轉來的禮物。
因為老太太在阿遠走后,就給抓藥的藥童好處費,偷摸問過藥童她這病,這三十兩藥吃完是不是還要繼續再吃三十兩?得到了心里早就猜到的答案,老太太病得愈加嚴重,她想何必拖累兒子呢。
也不折騰回去看一眼外孫女了,看一眼,一路吃喝花銷也大。索性都省下來給外孫女。
正好這趟有一個和她兒子很要好的小伙子,常常幫阿遠來看她,叮囑她吃藥,小伙子是因父親病重才沒跟著去販貨,眼下打算倒些別的去趟北地。
老太太就放心將手里所有銀錢交給他,房租退掉,糧食收拾好給外孫女帶去,讓告訴一聲外婆好好的,之前走的急才沒打招呼,眼下在外地享福著哩。
然后老太太覺得太陽該下山了,就找了一個離衙門口近一些的地方,在人來人往中不吃不喝活活給自己病死了。
她尋思這樣會有衙役不得不給她收尸,能給阿遠省一筆下葬銀。衙門還不會為她這種小角色浪費仵作錢檢查,會直接下結論說她是病死的,她本來就有病。等她家阿遠回來了,就不會太難過。
許田芯正在問來人:“我外婆,讓你轉交給我的?!”
“對,你是許田芯吧,你外婆在晉城說她很惦記你,托我務必轉交給你這些。”
除了銀錢,糧食,里面還有田芯外婆給田芯買的兩個小頭花,簇新簇新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