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不是強迫性質的命令,如若東來佛祖不想去,老衲也不會強求。
只不過,玄奘修行一事,也就只能暫且擱淺了。
畢竟,老衲總不能強行要求觀世音去做這惡人吧?
她本身就持有反對意見……”
就在東來佛祖驚愕間,如來再度開口。
這意思就很明白了。
你愛去不去,不去的話,此事就直接不處理了。
也是。
如來是金蟬子的師父,觀世音是金蟬子的引路人,他們又豈會不偏袒對方呢?
“我去!”
萬般無奈之下,東來佛祖不情不愿地說道。
如來微微頷首:“那就去吧,早去早回,我們在此等候結果。”
觀世音忽然插話說:“我還有一個條件,無論如何,東來佛祖都不能對玄奘動手;否則的話,平白讓外人看笑話不說,還會激化矛盾。”
如來深以為然:“觀音言之有理,東來佛祖,你不是主張一切以佛國為重嗎?佛國的面子,可不能折在你手里啊!”
東來佛祖嘴角一抽,躬身說道:“謹遵世尊法旨,貧僧去也……”
少傾。
在金頭揭諦的引領下,東來佛祖駕云懸浮在取經隊伍上空,低頭俯視著這支隊伍在黃土路上緩緩前行。
“佛祖,小僧就先告退了。”
在他凝視間,金頭揭諦忽地雙手合十,恭聲說道。
他才不想與東來佛祖一起下去呢,否則萬一被唐玄奘誤會了怎么辦?
東來佛祖擺了擺手,當對方徹底隱匿于虛空后,深吸一口氣,就此落下云頭。
隊伍中,與六耳你追我趕走在最前面的孫悟空忽地腳步一頓,注視著自金光中顯化而出的大肚佛陀,笑著問道:“東來佛祖怎么來了?”
“拜見東來佛祖。”這時,秦堯當即帶著弟子們上前招呼。
東來佛祖認真說道:“無需多禮。實不相瞞,我是為玄奘修行一事而來。
你們可能不知道,此事在靈山引發了軒然大波,無數佛陀的反對聲宛若浪潮,壓都壓不住。
世尊無奈,只好點名我來解決……”
秦堯緩緩瞇起眼眸,詢問道:“解決?為什么要解決?敢問佛祖,西行間可有約定我不能修行?”
東來佛祖平靜說道:“沒有明著的約定,但有隱藏在水面下的約定。
玄奘,你自己想想,你是一名求圣求經的僧人,卻在取經的路上修行了道門仙術,你覺得這合適嗎?這尊重佛門嗎?”
秦堯笑了笑,道:“東來佛祖誤會了,我沒有修行道門仙術,只是以一本仙經開了竅,目前正在嘗試著從佛經中領悟佛門功法。”
東來佛祖搖了搖頭,道:“玄奘,我知道你想修行,畢竟這會令你接下來的路更好走一些。
但是,想要靠研究佛家經典,領悟并無師自通練成佛門神功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理由讓外人聽起來,只會認為你是在找借口。”
秦堯也不廢話,更不啰嗦,當即運轉起得自《西游降魔篇》的大日如來真經,默誦兒歌三百首。
一枚枚卐字光符頓時自口中飛出,環繞在他身軀周圍。
東來佛祖驀地瞪大雙眼,張大嘴巴,呆滯當場。
這是什么?
一套從未見過,過去并不存在于這世界的佛門神通!
而在意識到這一點后,他心中的震撼更是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整個人都傻眼了。
怎么會……
怎么可能!
玄奘剛剛通玄,滿打滿算也才幾日時間,怎么會真領悟并創造出一門佛門功法呢?
難道說,是他在通玄過程中,覺醒了前世宿慧?
不可能。
金蟬子是如來親自封印的,單憑通玄,絕不可能解封。
這一刻,無數念頭在他腦海中瘋狂翻涌,碰撞,令其久久不曾回神。
同時,秦堯身后的取經組,以及隱藏在虛空中的守護者,甚至是因不放心東來佛,偷偷跟來的觀世音也全都被震撼到了,此間天地,一時失聲。
未幾,直勾勾望著對面佛祖難以置信的模樣,秦堯緩緩收功,卐字金符頓時消散一空:
“東來佛祖,這便是我從世尊真經中領悟出來的功法,雖然還不完善,但我相信,等我走完剩余的取經路后,必定能將其徹底修成。
自此之后,我佛門當又新添一門新神通,我想將其命名為大日如來真經,借此表達對如來佛祖的無限崇敬之情。”
滿天神佛:“……”
西天大雷音寺內,仿佛閉目沉思的如來手指驀然顫動了一下,不過仍舊未曾睜開眼眸。
“菩提老師說,我天賦絕頂,但現在看來,與師父相比宛若云泥之別。”許久后,孫悟空喃喃說道。
這句話卻也令東來佛祖驟然驚醒,嘴唇顫動了一下,腦筋飛轉,可也足足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才終于構思好了措辭:
“玄奘,我很欣慰你在通玄后,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轉而從佛經中尋找修行之道。
但是,修什么不是關鍵,關鍵是你不能在取經路上修行。
待取經結束后,你想怎么修就怎么修,修的境界越高,佛門就越高興。”
秦堯面露詫然,道:“我沒記錯的話,您剛剛說的水下約定是,佛門弟子不適合修行道門法術,沒說不能修法術。
怎么,在我展現出我修的是佛門功法后,這水下約定就又變了?
變這么快的嗎?
還是說,這約定本就是您制定的,想怎么說,就怎么說,想怎么變,就怎么變?”
東來佛祖臉色隱隱有些掛不住了,冷肅道:“不是變了,而是我剛開始就只是提出了一個小點,核心仍舊是你不能在取經路上修行。
原因也很簡單,十萬八千里取經路,對于一個凡夫俗子來說自然是千難萬險,可對于一名修行者來說,又算什么?
倘若可以帶著修為取經,金蟬子又何必變成唐玄奘呢?”
秦堯道:“據我所知,金蟬子變成唐玄奘是因為受罰吧?”
“你不要避重就輕,含糊其辭。”東來佛祖擺手道:“總之,作為取經人,你可以收神通廣大的徒弟,卻不能自己修行!”
秦堯作恍然狀:“我明白了,你就是想看著我受苦受難對吧?就像某些殘忍的人,喜歡看野獸在牢籠中悲鳴,這會令你們產生無限快感。”
東來佛祖面色罕見的紅溫了,輕喝道:“玄奘,不可妄語!”
秦堯搖了搖頭,道:“我這可不是妄語,而是基于事實的推斷。
道理很簡單,你說因我修行一事,佛門反聲如沸,但我沒看見。
我看見的是,你馬不停蹄的前來阻撓我修行。
所以我就在想,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總不能是因為,你從始至終都反對取經這件事情,害怕最終結果會導致你的利益受損,所以更不能接受取經人在這過程中修行吧?
更不能是,你巴不得我死在取經路上,導致這任務功虧一簣吧?
不能吧?我覺得不可能!
所以在排除了這可能后,就只有我說的那種可能了,你就是想要看到我被欺凌,被羞辱,被戲耍,哭哭啼啼,盡顯愚昧一面。”
東來佛祖臉色越聽越紅,最終徹底失控了,抬手抓向秦堯:“冥頑不靈!玄奘,我看你分明是被魔障迷了心智,老衲這就幫你驅驅魔,讓你清醒清醒。”
“住手!”
孫悟空面色驟變,迅速召喚出金箍棒,變長后捅向東來佛。
東來佛抬起左手,手掌砰的一聲抓住金箍棒頂端,右手已然無限接近秦堯脖頸。
便在此時,一股吸力忽然從虛空而來,將秦堯瞬間由地面吸附至天上,最終停在一朵白云上。
而在其身旁,觀世音隨即顯現出形體,輕喝道:“東來佛祖,你忘記你答應世尊的事情了嗎?”
東來佛祖這才冷靜下來,化掌為拳,重重砸退金箍棒,注視著觀世音說道:
“你不覺得此事很詭異嗎?西游路都走過大半了,玄奘早不通玄,晚不通玄,偏偏是在遇到那六耳獼猴后通玄,而且還生出了修行的叛逆心理。
因此我有充足的理由懷疑,這就是一場針對我佛門的陰謀,而六耳獼猴便是開啟陰謀的引子。”
觀世音道:“我不覺得這件事情詭異,只覺得您的反應有點過于激烈了。
東來佛祖,普通人興之所至,或許會做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但您不是普通人,您從不做沒有意義的事情。
那么正如玄奘所說,你竭力阻止他修行,究竟是為那般?”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為佛門的名聲著想,為了佛門的未來著想!”東來佛祖義正詞嚴地說道。
“奇怪。”秦堯忽然插話說:“和尚修行佛門神通,是一件有辱佛門的事情嗎?我不理解,真不理解,還請佛祖解惑。”
沉默良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注視著秦堯說道:
“你這輩子經歷的事情太少,眼界太淺,所以才會有這種疑惑。
你是普通和尚嗎?你不是!
惟有你歷經磨難,取來的真經,才值得歌頌,才會光大佛門名聲。
相反,如果你隨隨便便就將真經取到了,那就顯得真經很廉價,佛門也會因此落個廉價的形象。”
秦堯輕嘆道:“佛祖,我覺得不對。可能真是我見識短淺吧,但我并不覺得苦難值得歌頌,更不覺得弘揚佛法建立在為難一個人身上,會顯得更加榮光。東來佛祖,咱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從思想上就不一樣。”
東來佛祖質問道:“現在的你,還沒資格談自我思想,取經結束后,你才有資格!
好了,老衲不想再和你廢話這些了,世尊既然派我來負責這件事情,你不廢了自身修為,就別想再繼續上路。
玄奘,難道說,你能為一己之私,從而棄唐王的托付,以及急需真經解救的萬民于不顧嗎?”
秦堯長長呼出一口氣,道:“好一位東來佛祖,明明是在為難我,威脅我,卻說的我有多么自私似得。
常言道君子欺之以方,但我偏偏覺得,好人不該被人這么威脅。
既然你以身擋路,那么我們就在這里停下了,什么時候過了你這一難,再繼續西行。”
東來佛祖面容頓時冷酷起來:“玄奘,我不明白,你到底為何要爭。
是你信不過徒弟們的能力,認為他們保護不了你?
還是你在修行后,覺得有了法力后將來能更輕松?”
秦堯目光漸漸銳利起來。
這老家伙,嘴皮子功夫確實了得,刀刀都往命脈上扎。
倘若是原身那好好和尚,還真應付不過來,但他不是,他的嘴皮子未嘗不利!
“都不是!非要說原因的話,那么就是在我通玄后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我夢到了殺身之禍,修行只為避禍。
眾所皆知,我乃金蟬子轉世身,肯定不會做無緣無故的夢,或許這便是宿命的一種結果。
對了,殺身之禍的時間節點就在取經過程中,不是在取經后,這下,我說的夠明白了嗎?”
東來佛祖擺手道:“夢境這種事情除了你本人外,外人根本無法求證。你想怎么說就怎么說,這怎么能用來做原因呢?說出去,誰又能信服?”
秦堯淡淡說道:“想要證明此事倒也不難,看一下時光輪即可。東來佛祖敢不敢和我打個賭?”
東來佛祖瞳孔一縮:“賭什么?”
“如果時光輪能證明,我確實在取經過程中有一場殺身之禍,那么你就別再拿這件事情來糾纏我。”秦堯道:“總不能因為你的意志,就剝奪我求生的機會吧?”
看著對方言之鑿鑿的模樣,就連他都忍不住在心底泛起了嘀咕:難不成唐玄奘真做了這么一個夢,且真有殺身之禍?
“東來佛祖,你敢打這個賭嗎?如果你敢的話,貧僧愿意做你們之間的見證人。”觀世音忽然問道。
東來佛祖猶豫再三,終究是不愿冒險,遂道:“我為佛門佛祖,豈能隨意打賭?玄奘,別狡辯了,我還是那句話,不廢掉修為,你就無法繼續西行!”
“呵呵……”
秦堯嗤笑,向天說道:“漫天神佛在上,相信你們都看明白了。
不是玄奘自私的非要修行,而是有人故意要為難我,甚至是要我死啊!
我不怕死,就怕死了后,取經大業功虧一簣。
煩請哪位仙家幫我往凌霄寶殿遞個話,請玉帝為我做主!”
聽到這番話,不僅僅是東來佛祖面色驟變,即便是觀音菩薩,心湖也像是被砸進了一顆巨石,激蕩起無數水花后,又泛起層層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