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住手!”
就在二郎神準備血戰之際,高空中突然傳來一道爆喝,聲如神霄雷霆。
秦堯,二郎神紛紛循聲望去,便見一黑面虬髯,戴交腳幞頭,穿金甲皂袍,右手持鐵鞭,左手牽鐵索,氣勢凜冽的神明騎虎而來,懸滯于空。
“天規規定,正神間不可同室操戈,你們這是在干什么?”還沒等兩人開口,這黑臉神明率先質問道。
盡管他不識得與二郎神對峙的那人,卻認得出對方身上的官袍,這也是他不得不站出來阻止的原由……
換句話說,若那人未著官袍,這便是二郎神的私事兒,他若貿然插手,未免有“管太寬”的嫌疑,傳出去對名聲有礙!
這時,二郎神戟指秦堯,沖著黑臉神明說道:“趙元帥,此獠闖我府邸,喊打喊殺,我堂堂司法天神,難道還要逆來順受嗎?”
趙公明順勢看向秦堯,卻不曾聽信二郎神的一面之詞:“你為何而來?”
秦堯默默構思了一下措辭,遂將始末合盤托出,包括二郎神對此事的態度。
趙公明聽得眉頭直豎,倏而轉頭向二郎神問道:“可有此事?”
二郎神抿了抿嘴,道:“或許有吧。”
趙公明:“……”
這或許二字,幾乎等同于承認!
“此事非我能決斷,請二位隨我一起上天面圣吧。對了,我這次來,便是奉玉帝旨意,前來請顯圣真君上天敘職。”思忖片刻,趙公明沉聲說道。
二郎神:“……”
果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壞事兒都趕一塊了。
他向來是聽調不聽宣,敘職這種事情更是八百年沒一回。
如今天使降臨,而且還是截教出身的趙公明,那么十有八九是玉帝要過問自己區別對待的事情了……
想到這里,他內心頓時有些沉重,下意識冷冷看向秦堯。
“你瞅啥?”秦堯直率問道。
“你必將會為今日的莽撞行為付出代價。”二郎神肅穆道。
秦堯立即轉頭看向趙公明:“趙元帥,您看到了吧?他剛剛便是如此狂傲,簡直無法無天。”
趙公明:“……”
二郎神:“……”
在一種相當詭異的氛圍下,趙公明干咳一聲,調轉虎頭道:“上路吧!”
半晌。
趙公明騎虎行空,帶著二神穿過南天門,徑直來到凌霄殿前,旋即翻身下虎,抱拳說道:“陛下,臣將司法天神帶來了。”
“進來吧。”浩大聲音頓時自其中傳出,回蕩于門前。
三神當即跨門而入,再度拜見,即便是二郎神也沒在這時候失了禮數……
“免禮,平身。”
一襲金色帝袍,面相極具威嚴的玉帝微微抬手,旋即看向秦堯:“秦城隍,你怎么會跟著他們一起過來?”
秦堯不耐其煩的將那因果又講了一遍,盡管帶著些主觀情緒,卻沒進行任何夸大其詞。
玉帝臉上閃過一抹訝然,朝向二郎神問道:“司法天神,你怎能如此袒護梅山六怪?”
二郎神搖頭說:“陛下明鑒,切莫聽信此獠的一面之詞。
身為正神,卻豢養妖鬼,梅山六圣對他有所懷疑也很正常。
而且這本是一件小事兒,他卻小題大做,借題發揮,非要我交出梅山六圣,方有這場爭端!”
秦堯嗤笑:“小事?也是,我在你眼里只是一個小小城隍,折辱我,在你看來確實算不上大事兒。”
二郎神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向玉帝說道:“陛下您看,他又在借題發揮了。”
玉帝擺手道:“二郎神,你別試圖模糊因果,糊弄過關。若秦堯所言不差,那確實是梅山六怪錯了。”
二郎神心底微沉,面色冷肅地說道:“陛下偏心。”
“偏心?”
玉帝面色頓時陰郁起來,緊盯著二郎神面龐道:“我再偏心,又豈有你這位司法天神偏心?
自你上任以來,處理了不少官員,可在這些官員中,沒有一位闡教仙,難道說所有闡教仙都高風亮節,品德高尚?”
二郎神平靜說道:“我能向陛下保證,經我手的案子,沒有一樁冤假錯案!”
“嘭。”
玉帝一巴掌重重拍在桌案上,冷喝道:“朕現在不是在和你說什么冤假錯案,說的是你區別對待。”
二郎神道:“陛下,沒有闡教仙的案子,我總不能炮制出來相關案件吧?我是領了司法天神職務,不是成了天庭的瘋狗。”
“放肆。”玉帝驀然起身,勃然大怒。
二郎神嘆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若陛下覺得小神不配做這司法天神,便罷了我這神職吧。”
“你這是在威脅朕嗎?”玉帝質問說。
二郎神拱手道:“小神不敢。”
“朕看你是愈發狂傲了,還真沒什么不敢的事情。”玉帝冷笑一聲,隨即高喝道:“凌霄殿四元帥,立即將二郎神打入天牢,聽候發落。”
二郎神目光一凜,但在猶豫片刻后,到底是沒有選擇反抗,轉身走向門外:“我自去天牢便是,但公道自在人心。”
看著他背影,玉帝面色不停變換,最終在二郎神遠去后,幽幽一嘆:
“有什么樣的主人,就有什么樣的仆從。秦城隍,朕相信你說的每一段話,那梅山六兄弟確實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秦堯認真說道:“請陛下允許我自行解決爭端。”
玉帝很清楚,這番話的潛含義是他想殺了梅山六怪,但這行為所帶來的后果,只怕會波及天庭……
“秦卿,你也知道,二郎神背后是玉虛宮,連朕都要仰其鼻息,更何況是你?這樣吧,朕下令將梅山六怪喚來,讓他們當面給你賠罪如何?”
聞言,秦堯面色微頓,低頭道:“多謝陛下好意,但不用了,小神覺得走這么一個這形勢,沒有任何意義。甚至,梅山六怪還有可能將一切都算在我頭上,扭頭就去玉虛宮搬弄是非。”
玉帝:“……”
“陛下還有其他吩咐嗎?倘若沒有,小神先行告退。”在其沉默間,秦堯拱手問道。
玉帝忽而有些意興闌珊,揮手道:“你去忙吧……但無論你要做什么,切記三思而后行,面對玉虛宮,朕,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秦堯點點頭,轉身離去。
一旁,自從進殿后便沉默不語的趙公明看著他遠去,驀然說道:“陛下,三茅道君與太上老君十分親近……”
玉帝瞥了他一眼,道:“朕知道你對二郎神有很大意見,但別去挑動三茅與玉虛宮的對立。畢竟即便是太上老君寵愛三茅真君,茅山系與玉虛宮也沒有任何可比性。”
趙公明微微一頓,卻道:“至少在新一代弟子中,玉虛宮無人能比肩秦堯。”
玉帝詫然:“你這么確定?”
趙公明點點頭:“臣下凡時,親眼看到秦堯與二郎神爭斗,可謂勢均力敵,難分伯仲。”
玉帝眼中精芒一閃,隨即陷入沉思……
半個月后。
梅山六怪自灌江口真君府得知了秦堯上門討公道的事情,以及二爺被關入天牢的事實,頓時又急又怒。
急的是擔憂二爺在牢里受辱,主辱臣死在這時代并非虛言。怒的是這秦城隍心胸狹隘,為那一點點小過節,居然要將二爺拉下水,實在該死!
“兄長們,咱們趕緊去玉虛宮求助吧。玉帝明顯是要借此事來敲打二爺,唯有玉虛宮能令他忌憚一二。”庭院中,六兄弟一番叫罵后,老六直健忽地說道。
“老六說得對,最關鍵的人物還是玉帝;秦堯區區一城隍,不過是由頭罷了。”老四姚公麟說道。
老大康安裕擺了擺手,凝聲說道:“你們都把問題想簡單了……
論及事件經過,在外人眼中我們六個確實是沒理且蠻橫的一方。
若是就這么去玉虛宮告狀,反而坐實了負面形象,屆時不知會有多少人戳咱們兄弟的脊梁骨。”
“那怎么辦?”姚公麟詢問說。
康安裕深吸一口氣,道:“先禮后兵!我們六個,這就去那廝的城隍廟負荊請罪,并請求他出具諒解書,然后帶著諒解書去天庭保出二爺。”
直健忍不住問道:“可若是那廝不出具諒解書呢?”
老四李煥章冷笑道:“那就請他掂量掂量,玉虛宮介入的后果!雖然他也有些背景,但除了圣教背景外,誰能不在意玉虛宮的威懾?”
“話是這么說,但到了古蜀國城隍廟后,你們可千萬別這么狂傲了,咱們畢竟是有求于人,最起碼也得顯得真誠一些。”康安裕叮囑說。
“大哥你放心,逢場作戲嘛,我們心里有數兒。”老二張伯時說道。
康安裕揮手道:“那就走吧,速戰速決,以免節外生枝!”
古蜀國。
城隍廟。
秦堯盤膝在練功房內,右手輕輕按壓在面前的魑魅之王頭頂,不斷烙印下自己的神魂印記,掌控著其體內妖力。
這具身軀內的妖神力比他神魂實力還強大,這就意味著一旦使用的時候,隨時都有失控風險。
而他現在的行動,便是將此風險不斷降低。倘若降低至極限后,最終妖神軀還是失控了,那就只能認命并接受一切相關后果。
“秦城隍何在?”
許久后,一道粗獷的聲音忽然自廟外傳來,回蕩在整個廟宇內部。
秦堯緩緩睜開眼眸,收功起身,扭頭望去。
當其視線穿過整個院子,望至門前時,六道赤背負荊的身影頓時映入眼簾,使其面色微變。
“秦城隍,你在廟里嗎?”
未幾,站在五名兄弟身前的康安裕再度問道。
秦堯輕輕呼出一口氣,傳音問道:“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康安裕不假思索地說道:“如您所見,我們是來負荊請罪了。”
秦堯道:“我不接受。”
康安裕:“……”
在其身后,五兄弟盡皆面露怒容,不過轉眼間便被壓了下去。
康安裕默默吸了一口氣,又道:“秦城隍,咱們當面談一下如何?”
秦堯道:“這和當面談有什么區別?而且,我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可與你們談的。”
康安裕緩緩說道:“你究竟怎么才能消氣?”
秦堯道:“如果你們六個能死在這里,我就消氣了。”
康安裕嘴角一抽,道:“不過是一樁過節,何至于此?”
“不過?何至于此?”
秦堯冷笑道:“這一句話便暴露了你們的真實想法,我猜,你們這次過來,主要是因為二郎神被收押了吧?若非如此,你們是斷然不會來負荊請罪的。”
康安裕眉頭微蹙,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了。
直健輕喝道:“秦堯,你說我們狂傲,你自己又何嘗不狂傲?我們都來負荊請罪了,你還不滿意,非要我們以死謝罪,你就不怕玉虛宮問責嗎?”
秦堯失笑:“終于是露出真面目了……我還是那句話,想讓我諒解,可以,以死謝罪便是。”
眼見老六還想爭辯,康安裕驀地擺手:“行啦,別說了,他顯然是無懼玉虛宮。走吧,回去后再想想怎么辦。”
直健心里甚是憋屈,恨不能現在就沖進這城隍廟,將那姓秦的拽下來挫骨揚灰。
但他也清楚,自己確實不能這么做,否則后果還是要讓自家二爺來承擔!
少傾。
六怪并未飛回灌江口,反而落在了古蜀國境內的一座荒山上,于此商議對策……
“大哥,我覺得沒什么好說的了,去玉虛宮吧。”直健心直口快地說道。
康安裕沉吟片刻,道:“再加一層保險。”
“什么意思?”張伯時詢問說。
康安裕道:“去天界找三茅真君,將這難題甩給他們。如果他們現在不愿意搭手幫忙,將來就別在關鍵時刻出手幫助秦堯。否則的話,便是兩面三刀,必遭受世人唾棄。”
張伯時仔細想了想這做法,嘆服道:“高,實在是高!如此一來,就相當于封死了那姓秦的后路。”
康安裕道:“既然你們都沒有……”
“誰讓你們進山的?”突然間,一道輕喝聲自他們六人頭頂響起,打斷了康安裕的指示。
六怪紛紛昂首望去,卻見一名白衣男子腳踏虛空,長發飛舞,面容冷漠地注視著他們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