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不無道理,這世間從不缺少捧高踩低的小人。”
曹皇后仔細思量,微微頷首,旋即從腰間解下一塊金令,遞送至對方面前:“阿婉,你持我金令去將阿佾帶來吧;切記,一定要低調行事。”
名為阿婉的侍女雙手接過金令,鄭重說道:“娘娘放心,奴婢明白。”
曹皇后笑了笑,揮手道:“去吧。”
“是。”
阿婉躬身應命,然而在離開皇宮后,卻沒有第一時間趕往天牢,反而是身軀化作殘影,以極快的速度來到一座掛著“真仙觀”牌匾的道宮前。
道宮內,正商議如何反攻的五神同時心有所感,紛紛側目望去,只見一道流光迅速由門前疾馳至殿內,顯化成一名陌生女子。
“你是何人,有何指教?”劉環凝聲問道。
女子搖身一變,在道道綠色妖光環繞下變成椿樹精模樣,拱手施禮:“拜見五位師兄。”
“你怎么會在這里?!”
五神盡皆錯愕不已,朱招甚至失聲問道。
椿樹精笑著開口:“我是為五位師兄解憂而來。”
五神:“……”
什么解憂而來。
話說的好聽,但以此結果往前推,對方如今出現在他們面前,便證明教主已經開始懷疑他們的能力了。
當然,截止到目前為止,他們也確實不怎么爭氣,被酆都帝君帶人瞬間完成了翻盤。
“這種冠冕堂皇的話就沒必要說了,直接點,你到底意欲何為?”未幾,劉環冷肅道。
椿樹精漸漸斂去笑容,平靜說道:“我有辦法令曹國舅無法歸位,但需要你們五個協助。事成之后,我自當如實向教主稟告,少不得你們的功勞。”
“你有什么辦法?”劉環追問說。
椿樹精翻手間召喚出一塊白玉佛牌,凝聲說道:
“這佛牌內含有銅錢一枚,只要曹國舅將其時刻戴在身上,那么他就永遠都無法突破貪財的命劫,也就永遠無法歸位。但我需要一個避開對手,偷偷將玉牌給與對方的機會。”
五神面面相覷,高震開口道:“你是想讓我們幫你尋找這機會?這可不容易啊”
“不,機會我已經自己創建出來了。”
椿樹精道:“我要讓你們做的是,激怒盤旋在皇宮上空的國運金龍,令其隔絕一切神魔窺探。”
五神:“……”
宋朝境內有億兆黎民,國運金龍能調動的便是億兆黎民的意念偉力。他們五個盡管是正神,去招惹國運金龍也是一件很瘋狂且危險的事情。
這一點,類似于女媧當初為何沒有直接毀滅商紂。盡管宋朝比不了商朝,但他們和女媧也沒法比啊!
“這或許會有些危險,但天底下哪有光吃肉,不挨打的美事兒?”
五神靜默間,椿樹精幽幽說道:“五位師兄,這是你們唯一可以翻盤的機會,一旦錯過,悔之晚矣。而且,將來你們怎么和教主交代?”
五神呼吸微滯,相互對視一眼后,王蛟率先起身:“椿樹精說的沒錯,諸位,一局定輸贏,總好過看不到任何贏的可能。”
“那就去吧。”朱招咬了咬牙:“椿樹精,我們這次都將寶壓在你身上了,你可千萬別讓我們輸。”
椿樹精笑道:“除非你們出現失誤,或者楊戩擁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否則我一定不會讓你們輸!”
半晌。
椿樹精仍舊沒有去天牢,反而是以侍女的容貌回到皇宮內,喚來一名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宮女,將金令交予對方,命其去天牢提人。
原因很簡單,她怕自己的變化偽裝瞞不過酆都帝君,因此只能本著小心謹慎的原則,寧愿麻煩,也不冒險。
在這種情況下,若最終還是輸掉了斗法,那么她也沒什么好遺憾的了……
另一邊。
五神聯袂來到皇宮上空,宋朝的國運金龍立即生出感應,不僅顯現于空,甚至是緊盯著他們五位正神。
五神相互看了看,剎那間分成五個方位,同時向國運金龍發起進攻。
一場激烈的搏斗瞬間打響,滾滾黑云彌漫而來,天地間因此刮出狂風。
半個時辰后。
宮女持金令來到天牢內,將曹國舅以及隱身匿氣的七仙全部帶出牢房,走向皇宮。
而當他們來到皇宮正門前時,滾滾陰云不知何時已經退去了,但那國運金龍卻沒有消失,反而是坐鎮虛空,目光死死盯著前來的七名仙人,眼中流露出極其擬人化的戒備情緒,并以金色龍氣籠罩了整個皇宮,隔絕任何窺探。
秦堯從它身上感受到了強大敵意,仿佛他們執意進入皇宮的話,這金龍就會給他們拼命。
因此,他帶著六仙停了下來,沉吟片刻,沖著曹國舅說道:“你進去吧,我們在宮外等你。”
曹國舅倒沒想太多,這個時候也不允許他想太多,便隨著女官一起走進宮門內。
大門口,藍采和望著依舊盯著他們的氣運金龍,疑惑說道:“它怎么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我們又沒得罪它。”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秦堯緩緩瞇起眼眸,仔細思量。
倘若這種情況是人為導致的,表面目的是攔下他們五個,深層目的一定是要對曹國舅做手腳。
以此為前提,結合曹國舅的命劫,就不難推測出這手腳會做在什么地方了……
想到這里,秦堯眼中飛速閃過一道精光,心底卻是有了計較。
一晃眼到了傍晚。
換了一襲紅袍的曹國舅笑著走出皇宮,遠遠離開大門后,忽地環目四顧,輕聲問道:“帝君,你們還在嗎?”
秦堯揮了揮衣袖,帶著六仙一起顯化在他身旁,詢問道:“皇后都和你說了什么?”
曹國舅回應道:“就是讓我痛改前非,以后不要再打著國舅爺的旗號大肆斂財了。”
秦堯道:“有送你什么東西嗎?比如說……銅錢?”
曹國舅擺了擺手:“沒有,我姐姐那里也沒銅錢。”
秦堯微微一頓,轉而說道:“去金庫吧,該兌現你散盡家財的承諾了……”
由于散財不是大規模撒幣,所以由當天開始,曹國舅前前后后用了整整九天時間,才終于將萬貫家財分給了真正窮苦的百姓,金庫由此變成了空庫,但他感覺自己的心反而充實起來。
因此又花了一天半的時間,將國舅府內的錢財也都散盡后,他昂首挺胸,滿臉笑容地站在府邸院落內,沖著面前涼亭中的仙人們問道:“我現在算是破掉命劫了吧,可以修仙了嗎?”
秦堯取出輪回盤,開口道:“先回去我們那個時空吧,到時候再為你想辦法加速修行,盡快羽化登仙。”
曹國舅重重頷首,懷著無限期待說道:“我準備好了。”
秦堯默默驅動天眼,仔細掃視向曹國舅身軀,最終定睛在他衣襟內的玉牌上:“不,你沒準備好。”
通天教妖人自以為布局做的天衣無縫,從頭到尾都沒露出什么馬腳。
但他們又豈會知曉,當懷疑一旦出現,秦堯便會將細節把控到極致。
除非通天教妖人能搞出遠超他認知的東西,否則就一定瞞不過他天眼。
至于那些人能不能搞出超出他認知的東西……
基本上沒這個可能。
概因就“先知”屬性而言,秦堯才是整個棋盤外的局外人,他們都是局內人;所謂當局者迷,便是通天教主也不例外!
“我準備好了啊”曹國舅不明所以,一臉懵圈地說道。
秦堯緩緩抬起右臂,手掌一翻,放置于曹國舅衣襟內的玉牌便自動漂浮而出。
曹國舅眨了眨眼,道:“這是我姐姐送給我的佛牌,與貪財應該無關吧?”
“佛牌?”
秦堯笑了笑,彈指一揮,一道靈光便迅速沖向玉牌,令玉石層迅速透明,顯露出其中的一枚嶄新銅錢。
曹國舅傻眼了。
一個佛牌內,怎么會有銅錢呢?
“哦我知道了,那日國運金龍攔截我們,并且隔絕窺探,便是有人從中作梗,其目的便是將這佛牌戴在曹國舅身上。”鐘離權抬手指著佛牌道。
秦堯微微頷首,注視著曹國舅說道:“帶著這牌子,或者說帶著這銅錢,你永遠都無法歸位,甚至有莫測兇險。”
曹國舅急忙將佛牌摘了下來,旋即又想起一件事情,驚恐道:“這是不是說明,我姐姐身邊也有通天妖人?”
“別擔心,有也沒關系,他們不敢直接傷害你姐姐的。”秦堯道。
曹國舅這才松了口氣,旋即說道:“盡管這佛牌有問題,但畢竟是我姐姐給我的,請允許我將其收起來。”
秦堯搖頭說:“不行,你必須要身無分文才可以。哪怕是留在你家里,那也是你的銅板。”
曹國舅:“……”
“想想你還在地獄受苦的弟弟。”秦堯再度說道。
曹國舅深吸一口氣,注視著佛牌說道:“誰撿到,就是誰的。”
話罷,他猛地奮力一拋,將佛牌就此拋出墻外。
秦堯笑了起來,施法驅動輪回盤,籠罩了他們八道身影,然而過去許久后,他們七仙頭頂盡皆落下了接引金光,曹國舅頭頂卻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這又是什么情況?”藍采和詢問說。
秦堯斂去笑容,緊盯著曹國舅道:“你還有什么惡行沒有終止嗎?”
此間若是尚有惡行還在進行中,那么其中牽扯到的因果,便足以令天道禁錮對方身軀了。
曹國舅搖了搖頭:“這幾天來,我不僅散盡家財,還與所有囤積居奇的行為都做出了切割,沒有什么還在進行中的惡行了。”
“一定有,否則天道不會不允許你穿越時空。”秦堯道。
曹國舅絞盡腦汁的回想著,但始終是想不出來還有什么惡行未斷,此間隨即漸漸寂靜下來。
在他思考期間,秦堯也在思索。
不過他思索的卻是原劇情,在一點點的回憶下,他終于想起了一個橋段。
原劇中,曹國舅的弟弟便死于在疾病面前,他這個當哥哥的連一個銅板都拿不出來,大夫便是因為這一個銅板才沒救他弟弟。
這就導致曹國舅對銅板有了執念,以及對大夫恨之入骨,得勢后關押了不少大夫……
想到這里,秦堯輕輕呼出一口氣,凝聲說道:“我來幫你想吧,惡行除了來源于貪婪之外,還來源于報復,你有什么報復還在進行中嗎?”
曹國舅順著這個思路一想,面色頓時微變。
“真有啊!”看著他這種表情,藍采和驚愕道。
曹國舅長長呼出一口濁氣,道:“是有報復,但我不覺得這是惡行。”
“說說吧。”秦堯平靜說道。
曹國舅抿了抿嘴,道:“多年前,我弟弟危在旦夕,我獨自一人背著他四處求藥,但因為沒錢,所以沒有醫館愿意收治,甚至有家醫館的大夫故意羞辱我,聲稱我但凡是拿出一個銅板來,就給我弟弟治病,將一條人命當成了兒戲。
因此,在我姐姐于宮中站穩腳跟,我因外戚身份擁有權力后,便將記憶中那些冷漠的大夫全部抓了起來,至今還關押在牢房中。”
眾仙:“……”
這事兒怎么說呢。
聽著甚至有些解氣,但又感覺有點過了。
秦堯道:“這時候再論什么對錯毫無意義,你趕緊去把那些人放了吧。”
曹國舅低頭說道:“若當初他們之中但凡是有一人伸出援手……”
“曹國舅,你不能一直活在過去啊。”秦堯認真說道。
曹國舅默默握了握拳,道:“好,我這就去將他們給放了。”
秦堯道:“越快越好,遲者生變。”
隨后,眾仙跟隨曹國舅一起來到一座偏僻的牢獄內,看著他親自放出整整二十一位大夫。
盡管這些大夫看起來都很狼狽,也有被折磨過的痕跡,但好在沒人因此送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與此同時。
椿樹精出現在一戶人家前,看著被戴在一個小孩脖頸間的佛牌,眉頭漸漸皺起。
她實在是想不通,自己的布局幾乎毫無痕跡,從頭到尾也都沒露出絲毫馬腳,那酆都帝君究竟是怎么發現的?
難道說純粹是因為他慎微到極致,臨近出發時,還對曹國舅展開了全面而深入的神眼掃視,由此發現了藏在玉牌中的銅錢?
慎微如斯,細思極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