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楊戩不會讓我們得償所愿。”玉帝低聲說道。
“我們先把事情做到極致,就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王母微微一笑:“說的具體點,陛下可以給九天玄女下令,讓她調查清楚楊戩這段時間來都渡化了哪些人,我們按名單下請柬,不怕他們不來。”
玉帝認真琢磨了一下這做法,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還是娘娘有辦法,那行,就這么辦!”
不多時。
靈奴手持玉帝圣旨,由瑤池降落至人世間的玄女祖廟內,笑著向聞訊而來的玄女宣讀了帝后意志。
九天玄女跪地接旨,隨即在送走靈奴后,立即展開了相關調查,僅僅間隔幾日光陰,便親自帶著名單登上瑤池。
概因人間與仙界的時間流速不同,在帝后眼中,便是靈奴回來后不久,九天玄女便緊跟著上天匯報了。
對于這種高效的回饋,兩口子甚是滿意,輪番將九天玄女好生夸贊了一番。
九天玄女對此卻不敢居功,帝后不清楚這事件的本質,她難道還不清楚?
從“渡仙”開端到現在,楊戩走的始終是正道。
何為正道?
堂堂正正,正大光明。
換句話說,人根本就沒藏;在這種情況下她若是為“發現”而沾沾自喜,真就是沒羞沒躁了。
不過對于玉帝和王母來說,他們并不在乎這些,他們在乎的,只有自身陽謀能否得以展開。
而如今有了名單,一切便都好說了。
于是在多半個月后,李玄,鐘離權,何仙姑,藍采和,甚至是尚未成仙的呂洞賓與費長房,都相繼收到了相同制式的瑤池請柬,邀請他們去參加蟠桃盛宴。
此時此刻,盡管秦堯本尊還在費府,卻也通過張五哥分身得知了呂洞賓受邀的事情,面色登時古怪起來。
以呂洞賓對王母的付出,以及王母對其的虧欠感來說,這要是讓兩人在天上相遇了,王母消失已久的情欲,不知會不會死灰復燃。
假如會的話,那就很有意思了。
而且,這還是一個有極大概率的事件!
“帝君,你在笑什么?”
時值午后,費府走廊內,眾仙齊聚一堂,李玄望著對面的秦堯問道。
秦堯說道:“我在想你們上天后,會發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眾仙:“……”
“大師兄,你不擔心嗎?”
狐妹肅穆道:“以天地對立的狀態來說,蟠桃宴突然邀請八仙,那對夫妻肯定沒安好心。”
秦堯擺擺手,目光掃視向身旁的李玄,鐘離權,何仙姑,以及從花果山成仙歸來的藍采和:
“如果我存有拿他們對付天庭的心思,或許會對此感到憂慮。
可事實上,他們并非是我用來對抗天庭的戰將人選。
更何況,蟠桃宴會上還有老君坐鎮,我有什么好擔心的?”
聞言,眾人盡皆陷入沉思,一時間竟找不出這番話中有何不妥。
“其實,我并不介意為您對抗天庭。”藍采和忽然說道。
“我也不介意。”何仙姑緊跟著開口。
李玄與鐘離權相互對視了一眼,共同看出了彼此眼中深意。
他們好像也不大介意,畢竟論起遠近親疏,他們與那對帝后可沒什么關系!
秦堯呵呵一笑:“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的使命是推翻天庭,而你們的使命是化解魔劫。
兩件事情可以同時進行,但最好別糅雜在一起,以免天庭再與通天教狼狽為奸,使事情與局面變得更加復雜。”
他一點也不喜歡復雜,更不喜歡“人為”增加難度。
如今兩方面都在有條不絮的進行著,最忌節外生枝。
“話說回來,師父,要不您和我們一起去?”一片沉寂間,何仙姑忽然建議道。
“對啊對啊。”
藍采和目光一亮,轉動著手中請柬道:“這上面又沒說不能帶人去。”
秦堯眨了眨眼。
這確實是他沒想過的事情。
若那對帝后在天庭看到自己,不知又會是什么表情……
“那我也能去嗎?”狐妹躍躍欲試地問道。
“用一張請柬帶一個人唄,仙姑帶她師父,我帶你。”藍采和道。
“喂喂喂,你是真惟恐天下不亂啊!”李玄沖著藍采和說道。
“我覺得,可以考慮。”
秦堯嘴角微微上揚,臉上浮現出一抹期待神情。
有老君壓陣,他也不怕那對帝后向自己下黑手;相反,卻能肆意的去吃喝一頓,順帶著看戲。
李玄:“……”
“請諸位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將呂洞賓接來。”
在其沉默間,秦堯緩緩起身,抬手結印,憑空召喚出一扇直通呂府的維度之門。
見他不僅有這個意思,甚至都已經開始行動了,李玄也不好再說什么,只是頗為無奈地瞪了眼藍采和。
這不省心的徒弟啊,真令人頭大如斗!
不久后,秦堯帶著呂洞賓穿過維度之門,重新回到費府中,為雙方一一介紹,甚至直接表明了呂洞賓的前世身。
而當穿山甲聽說呂洞賓是東華帝君轉世后,整只妖都傻了。
甚至于在呂洞賓滿臉笑容的喊自己師兄時,呆愣的像塊木頭。
在東華帝君自我兵解,將無數元會的法力反哺天地后,但凡是修行中人,誰沒聽說過對方大名呢?
現如今,帝君的轉世身竟然成了自己師弟,并且當著眾仙的面稱呼自己為師兄……
這種沖擊力對于出身卑賤的穿山甲來說,是旁人難以想象的。
許久后。
穿山甲漸漸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暗自呼出一口濁氣。
這種現狀令他再度堅定了自己的選擇:只有待在酆都帝君的門庭下,自己才能有更光明的未來!
受秦堯影響頗深的呂洞賓在人情世故上很有一手,因此在短短時間內,便與眾仙處成了相知好友。
即便是對修仙一事并不上心的費長房,對他印象也很不錯,甚至是主動提出為他舉行歡迎宴會,并且吩咐下人為其安排了住所。
自此,呂洞賓便在費府安居下來,終日與眾仙談經論道,大有裨益。
然而每到深夜時分,卻總是會想起遠在永樂鎮中的白牡丹,并隨著時間推移,這份想念漸漸加劇。
只不過,在他的認知中,此事只能是自己的秘密,不可對外談及……
時光悠悠,一晃眼便是兩月有余,終于到了要上天的日子。
這日清晨,秋高氣爽,微風習習,秦堯施法聚云,以一朵大型金云載著李玄,鐘離權,何仙姑,藍采和,費長房,呂洞賓,以及狐妹一起騰空而起,飄入云端。
下方宅院內,費母雙手合十,喃喃說道:“希望我兒早得仙緣,無災無難……”
不同于有著強烈家國情懷的費長房,費母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幸福平安。
若能更進一步,證道成仙,免墜輪回,那簡直是三生修來的福氣!
云海之上。
新天門內。
手握金色巨劍,身披金甲的鎮守神將端坐在一張紅木座椅中央,目光如炬地盯著一群銀甲天兵操練,時不時轉頭看一眼新天門,防備著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冒失鬼闖進來。
少傾,他忽然感應到新天門發出一陣靈氣波動,當即扭頭看去,只見一朵金云不緊不慢的穿過結界飛了進來,而那站在金云中間的身影,一襲白衣,容姿俊美,倒是像極了……
等等!
他驟然瞪大雙眼,猛地起身高喝:“列陣!”
霎時間,三千銀甲天兵迅速排兵列陣,一股肅殺之氣頓時激蕩在附近。
秦堯控制著金云緩緩停了下來,抬目看向鎮守神將:“你有點眼熟。”
鎮守神將嘴角一抽,心說:“我看你更眼熟!”
未幾,他竭力收拾好復雜情緒,沉聲問道:“酆都帝君,您為何而來?”
秦堯輕笑道:“自然是為了參加蟠桃盛宴。”
鎮守神將:“……”
請你了嗎?
你就來參加!
“請柬在此。”這時,何仙姑默默舉起自己的請柬。
鎮守神將凝神望去,肅穆道:“這上面寫的是何仙姑的名字。”
何仙姑道:“這上面也沒寫不能帶人赴宴啊?”
鎮守神將沉聲說道:“你若是帶普通人也就罷了,約定俗成的事情,本將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你要帶的是酆都帝君,這就需要請示帝后了。”
秦堯抬手制止了何仙姑繼續爭辯的勢頭,笑吟吟地說道:“那就請將軍派人去瑤池請示吧。”
“多謝帝君理解。”
鎮守神將立即喚出一人,命其速去瑤池稟告。
轉眼間,當這名天兵跪在仙臺上,向帝后闡明新天門處的情況時,兩口子頓時繃不住了。
楊戩?
搞錯了吧?
“你確定是楊戩來了,不是某些人假扮的?”
御座上,玉帝猛地從右側位置站了起來,厲聲問道。
天兵低著頭說道:“小仙法力低微,看不出是不是假扮的,但我們將軍并未發現任何異常,于是便讓我前來通稟。”
玉帝:“……”
連鎮守神將都沒發現出端倪,莫非真是楊戩來了?
“陛下,若真是楊戩本人來了,那么他一定有所圖謀!臣妾建議拒絕他參加蟠桃盛宴,以免節外生枝。”左側位置,王母面容嚴肅地說道。
玉帝靜默片刻,詢問道:“他都敢深入虎穴了,我們如果連讓他赴宴都不敢,豈不是高下立判?”
他還是很在乎自身顏面的,唯恐在世人眼中被自己的親外甥給比下去。
王母無可反駁,只是內心突然多出了幾分不安。
原本這一局,該是她針對楊戩的算計,但現在楊戩跟著一來,反而令她有種自己被將計就計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不好,因此她轉而建議說:“陛下,不如就讓張果老去接待他們吧,也好試著弄清楊戩為何會跟著來,以及跟著來的目的是什么。”
玉帝微微頷首,道:“靈奴,你去蟠桃園通知張果老,讓他去接待楊戩等人,盡量想辦法探清虛實。”
靈奴迅速出列,躬身說道:“喏。”
彼時在九天玄女出現前,張果老還能在費府待下去。可當九天玄女出現后,他的身份就比較尷尬了。
再后來,隨著九天玄女綁走何仙姑,酆都帝君冒險將其救回來后,他就再也沒辦法硬著頭皮留下來了。
畢竟不管怎么說,他和九天玄女如今都是同一陣營的人,九天玄女干出這種事情來,他還怎么面對眾仙呢?
因此,在某個無人注意的時刻,他便悄悄回了天庭,每天窩在自己仙府內吃喝玩樂,順便等候著王母召見自己。
相關說詞,他在回來的時候就準備好了,總之全賴九天玄女不講德行,害的他根本沒辦法繼續留下。
卻不料,王母在得知他回來后,遲遲不曾召喚他覲見,時間一長,他漸漸地也就將此事拋在腦后,不再過問。
本以為這件事情到此就算告一段落,不曾想如今他正在蟠桃園內,與諸仙一邊高談論闊,一邊期待著待會的蟠桃宴時,瑤池靈奴腳步匆匆地來到他身旁,輕聲說道:
“果老,酆都帝君楊戩上天了,表示要參加蟠桃盛宴,陛下點名讓你去接待……”
張果老霍然瞪大雙眼,對方后面的話聽在他耳中更是成為了滾滾天雷。
不是。
天庭沒人了?
再怎么說,我也不該成為接待吧?
“果老,您有沒有聽到我說話,陛下讓你速去新天門,迎接酆都帝君,探查虛實。”看著他滿臉錯愕的樣子,靈奴默默加重了聲音。
張果老如夢初醒,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聽到了,聽到了,我這就去。”
苦也。
這因果怎么和厲鬼一樣纏著自己呢?
什么時候才能得以解脫?
不久后,張果老一路疾馳至新天門處,在看到眾仙身影時,臉上急忙擠出一抹燦爛笑容:“哈哈哈,諸位,好久不見。”
笑著笑著,待看清人群中的東華后,他猛地腳步一頓,忍不住揉了揉眼。
他怎么會在這里?
又怎會與楊戩等人混在一起?
“老仙長為何這么看著我?”呂洞賓不解地問道。
老仙長?
張果老一頭霧水,連忙說道:“在帝君面前,我可不敢稱老。”
呂洞賓頓時明白過來,笑著開口:
“我并非東華帝君……在下呂洞賓,目前是酆都帝君的弟子。”
張果老:“?”
他看了看呂洞賓,又看了看楊戩,內心忽地顫栗起來。
糟了,糟了
王母娘娘知道這件事情后,心境豈不是會瞬間爆炸?
這酆都帝君,哪里是來赴宴的,分明就是來給娘娘與陛下添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