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傾。
秦堯帶著靈奴穿越過一道血紅色結界,瞬間來到一片血海上空。
放眼望去,只見血紅色海面上建立著一座座神宮,無數阿修羅族人穿行在神宮間,端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靈奴看著這場面便沒了主心骨,下意識向一旁的狐貍分身問道:“大總管,我們接下來該找誰啊?”
“交給我吧。”
秦堯微微一笑,立即朗聲說道:“王母娘娘特使駕到,還請血海主管前來答話。”
話音剛落,一道血光便自神宮建筑群深處飛出,于兩人面前顯現成魔童身影:“吾乃大梵天主將魔童,目前四大魔王正在圣殿內聆聽教主圣訓,天庭有什么指示就給我說吧。”
秦堯轉目看向靈奴,靈奴意領神會地站了出來,詢問道:“敢問天庭司法天神帝釋天與瑤池大總管天奴何在?”
魔童沉聲說道:“他們正在閉關療傷。”
“閉關療傷?”靈奴詫然,急忙問道:“他們兩個怎么了?”
魔童嘆了口氣:“據我所知,是那叫天奴的神使為了療愈創傷,竟在酆都內捕捉吸食少女魂魄。
不料行兇作案時,被輪回殿神使楊嬋正好撞上了,非要將其斬殺雪恨。
關鍵時刻,帝釋天大人出面相救,卻也被楊嬋以寶蓮燈所傷。無奈之下,只好逃回血海,閉關療養。”
靈奴恍然,隨即問道:“那我們能去看看他們嗎?”
魔童搖頭說:“不行,他們傷的很重,不能被輕易打擾。”
靈奴無奈,只好向秦堯說道:“大總管,既是如此,那我們就回去吧。”
秦堯默默頷首,率領著對方緩緩退出血海。
而就在他們兩個穿過結界后,秦堯本尊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血海魔童旁,同時兩人周圍的一切迅速分崩離析,由浩瀚血海變回宮殿模樣……
“帝君,萬一帝釋天這時候返回瑤池復命,我們的算計不就落空了嗎?”而后,魔童在道道黑光中變換成石磯模樣,輕聲問道。
秦堯搖了搖頭:“天奴在酆都行兇,本身就有血海算計在內。你說,血海為何要促成此事?”
石磯腦海中飛速閃過一道靈光:“我明白了,這本身就是陽謀,無解的陽謀。無論我們怎么做,怎么選,最終血海都是得利的一方。”
“沒錯。”秦堯緩緩說道:“在這種情況下,天奴之死,對血海的好處更大。所以帝釋天一定會看著天奴身首異處后,再去向王母復命。”
石磯蹙眉道:“可是,這豈不是說我們落入了血海算計之中?”
“是又如何?我本也沒想過與天庭緩和關系,同時也有著非要殺了天奴的決心。”秦堯冷笑道:“何況,公審之后,三界皆知天奴罪有應得,王母就只能硬生生咽下這啞巴虧。”
石磯眉頭頓時舒展開來,笑吟吟地說道:“只可惜啊,看不到王母得知真相后的表情,我想那一定很有趣……”
半晌。
靈奴腳步匆匆地踏入瑤池內,轉眼間便跪倒在仙臺中央:“奴婢叩見娘娘。”
“平身。”
王母揮了揮金色衣袖,迅速問道:“天奴與帝釋天呢?”
靈奴當即將魔童半真半假的話復述了一遍,聽的王母面色迅速陰沉下來。
她沒想到天奴能干出來這種事情,但仔細想想,這確實又是天奴的作風!
“這個天奴,真不讓人省心啊!”
良久后,王母輕輕呼出一口濁氣,喃喃自語。
靈奴眨了眨眼,忍不住給對方上了點眼藥:“大總管可能是有苦衷吧……”
“苦衷?”王母冷笑一聲:“我看是作威作福慣了,便不再將普通生命看在眼里。”
靈奴:“……”
您不也是這樣嗎?
南郡之事,猶在眼前。
“算算時間,冥界的公審大會也快要開始了吧?靈奴,你去將千里眼與順風耳請來,我要第一時間獲知有關于公審大會的事情。”未幾,王母再度開口。
“喏。”
靈奴躬身應命,迅速飛出瑤池。
不多時。
高家兄弟肩并肩來到仙臺中央,拱手施禮,聽候吩咐。
王母擺了擺手,直接說道:“你們兩兄弟看看,聽聽冥界公審大會的情況。”
兩兄弟紛紛頷首,繼而各自施展神通,一個眼冒金光,另一個雙耳招風。
“娘娘,公審大會還沒開始,不過背陰山上來了許多神明。”未幾,千里眼開口道。
王母抿了抿嘴,詢問說:“都有誰?”
千里眼沉默片刻,搖頭道:“太多了,完全數不過來。”
王母靜默片刻,轉而問道:“那天界都有誰去了?”
“紫薇大帝,五極戰神,三壇海會大神,金吒木吒,太陰星君……”
王母:“……”
這名單,都快趕上蟠桃宴了。
“佛界都有誰去了?”待千里眼念完天界名單后,王母立即問道。
千里眼道:“有觀音菩薩,文殊菩薩,普賢菩薩,還有一些叫不上來名的比丘佛士。”
“地仙界的鎮元子去了嗎?”王母又道。
千里眼點點頭:“去了,不僅有鎮元子,驪山的那位古神也到了。”
王母娘娘:“……”
這些神仙都是閑著了嗎,跑去地府看什么行刑?
“娘娘,要開始了。”這時,順風耳突然說道。
王母驟然回過神來,面帶好奇地問道:“楊戩搞這么大陣仗,要公審的人是誰?”
話音剛落,她便看到千里眼神色驟變,緊接著,順風耳也變了臉色。
這種情況令她心中再度涌現出一絲不妙預感,起身道:“沒聽到嗎?本宮在問你們,他們公審的是誰?!”
千里眼猛地倒吸一口涼氣,像是看到了極其恐怖的畫面,臉頰抽搐地說道:“是瑤池大總管天奴,劊子手砍下了他腦袋,圍觀的百鬼吞噬了他肉身與神魂。”
王母一愣:“誰?”
靈奴不是說天奴在血海療傷嗎?怎么又跑去公審臺了?
千里眼道:“臣說的是天奴!酆都判官公示了天奴在陰間殘害生靈的確鑿證據,證據表示,他足足吸食了十三個少女魂魄。
也正因如此,圍觀的鬼怪們恨意沖霄,在他被砍了腦袋后,就開始了爭相搶食。”
王母突然一陣眩暈,險些跌坐回御椅……
天奴,名義上只是一個奴才,但實際情況卻是,她與陛下能將其當成奴才,可在瑤池仙官中,他這個大總管就是老祖宗級別的存在。
而在放出瑤池后,更是代表著皇權的特使,在天庭不說橫著走,但哪怕是面對五極戰神這種神將都能端著架子,甚至是鼻孔朝天。
就這么一位天庭高官,酆都說殺就殺,甚至沒和她通一下氣,沒有任何談判的意思,甚至為了防止她前去營救,不惜布置了一個瞞天過海的局。
“呵呵,呵呵。”
許久后,王母體內釋放出強大威壓,嘴里發出陣陣冷笑:“好一個運籌帷幄,殺伐果斷的酆都帝君!”
千里眼與順風耳立即俯首貼耳,噤若寒蟬。
此時此刻,王母娘娘在他們眼中與一座隨時會爆發的火山沒有任何不同,誰都不敢在這時候觸其霉頭。
“你們先下去吧。”不知過了多久,王母揮手道。
兩兄弟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飛速退出仙臺。
可還沒等他們退出瑤池地界,便聽到陣陣響亮的打砸聲,不由得面面相覷,又慶幸不已……
還好他們沒去參觀審判。
事實上,他們哥倆也收到了來自酆都的邀請,甚至還動過去參觀的心思。
如果他們真去了,恐怕必將遭受災殃!
冥界。
酆都。
這一天,一顆蒼白的人頭突然被懸掛在鬼門關入口,死不瞑目的雙眼遙望著遠方,仿佛生前的最后一刻,還在期望著有人可以救下自己。
“敢問差爺,官府把這么一顆人頭掛在城墻上作甚,看著怪瘆人的。”就在懸掛人頭的陰差準備離開時,一名過路的男鬼忽然拱手問道。
一襲黑色制服,手握腰刀的陰差沉聲說道:“此獠乃是天界瑤池大總管,為了療愈傷勢,竟來酆都作亂,先后吸食了十多名少女陰魂,堪稱罪大惡極。
帝君愛民如子,聞言痛心疾首,于是召開了三界公審大會,當著三界諸神的面,痛斥其罪行,判處斬立決,從而昭告三界六道,諸天神佛,無論你有什么背景,無論你有什么緣由,任何膽敢犯我酆都,犯我酆都子民者,全都殺無赦。”
這話說的他自己都很提氣,更別說圍在城門口的一眾聽眾了。
下一刻,山崩海嘯般的歡呼聲陡然間在城門前響起,一股自豪感漸漸充盈在現場每道陰魂心中。
與此同時,這消息也像是插了翅膀般傳遍三界,有人聞之落淚,有人精神振奮,有人心驚膽寒。
而在血海中,缺了一條腿的柴道煌在聽到這消息后,當場大笑三聲,只不過笑著笑著,眼角卻流出血淚……
他后悔加入血海了。
這里的阿修羅看起來很像人,但他們全都不是人,也同樣沒把自己當人。
而在斷了一條腿后,他也變得不太像人了,飛行還好,走路的話……壓根就沒法走,只能靠著一條腿來跳,猶如神鳥畢方,亦或者是神獸夔牛!
半晌。
柴道煌終于從悔不當初的情緒中脫離出來,望著自己空蕩蕩的褲腿,迅速收拾好復雜心情,轉而思索起復仇的事情。
他是恨奪走自己一條腿的毗濕奴,但相對而言,更恨酆都帝君楊戩。
若非是楊戩,他本不用遁入血海。
若非是楊戩不按常理出牌,自己更不會被打斷一條腿。
而且他直到現在都不明白,楊戩怎么不在乎八公主了呢?
是自己看錯對方了,還是對方曾經隱藏的太深?
這問題他怎么想都找不出答案,因而只能深埋于心底,轉頭權衡起了兩個選擇。
第一個選擇是:去草原找巴特爾,繼續經營他和八公主的這條線,順帶著解開心中謎團。
第二個選擇則是:放棄八公主這條已經宣布失敗的線,重新找個切入點,一切重頭開始。
思索再三,出于對王母的忌憚,他到底還是放棄了第一條線。
八公主與那巴特爾都沒有發生什么實質性關系,王母便猶如被觸及到了逆鱗一般,不惜一切代價的向血海施壓。
如果他們真發生了關系,王母估計會不惜一切代價的殺了自己吧?
屆時,就不是再失去一條腿那么簡單了!
當然,核心原因還是王母現在與血海是合作關系,這對于他來說就很致命。
至于第二條……
靜默良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逐漸堅定起來。
這次,他要一步到位。
成功的話,自然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可若是失敗的話,就意味著自己沒牌可打了,早點離開這是非旋渦,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兒!
且說烏飛兔走,歲月如流。
這一日,楊嬋休沐,喬裝打扮,悄悄飛出六道輪回宮,直至人間開滿桃花的鹿臺鄉十里桃林。
千年之前,此地還叫朝歌十里坡,星霜荏苒,故地重游,這里卻變成了鹿臺鄉十里桃林。
唯一不變的是桃林中央的圣母宮,這是沐浴她恩惠的朝歌先民,為她一磚一瓦建造起來的,后來又經過了不斷修繕,至今香火不絕。
“姑娘,來碗茶吧?”
未幾,當她走過十里桃林,即將抵達圣母宮時,一道吆喝聲忽地響徹耳畔。
緩緩轉身,循聲望去,便見一名頭戴圓黑帽,身披青布衫,須發花白的老頭站在一個棚子下,手里拿著一個大茶壺,滿臉堆笑地看向自己。
“你是?”
老頭連忙說道:“我是一個賣茶的,攤內也有一些簡單吃食。說白了,就是靠著圣母宮的香火,接待來往香客糊口。”
楊嬋恍然,遂轉身踏入茶鋪內:“那就麻煩給我來一碗茶吧。”
老頭連忙將一個茶碗擺在她面前,提著大茶壺,緩緩注滿茶碗:“我這茶只是粗茶,一文錢解渴,還望您莫嫌棄。”
楊嬋笑著搖頭,端起茶碗道:“怎么會,我也是吃慣了粗茶淡飯之人。”
“那就好,那就好。”
老頭呵呵一笑,溫聲說道:“喝完您再招呼我,我給您添滿。”
“好。”
楊嬋默默回應了一聲,剛將茶碗送至嘴邊,額頭上卻憑空閃耀起一道蓮花般的仙紋,熠熠生輝,一股強烈的不安感隨即浮現于心間。